面對契無忌明顯帶着嘲諷的說笑,苗含煙始終姿態端方,絲毫不見怯懦,甚至連緊張都沒有。
這樣的心態,擱在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年輕姑娘身上實在難得。
就連對面的苗景辰都有些佩服自己這位大妹。
至少比剛纔的苗景華和苗三強太多了。
苗含煙輕輕搖了搖頭:“契少主說錯了,我沒做任何得罪少主的事,自然也用不着利用二妹討好少主。”
苗含煙說到此處,擡頭看向契無忌:“我今日來,是跟少主做筆交易。”
“交易?”
契無忌挑眉:“苗大小姐這個說法有點意思。”
說完,契無忌又笑了:“不過我倒是挺佩服苗大小姐的膽量。你苗府將我的契府和我的鉅燕堡折騰成這幅樣子,你竟還敢主動登門來要跟我做交易,我就想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
苗含煙也笑了:“契府能將鉅燕堡經營地如此繁華,在整個東方大陸都有頗高的聲望,身爲契府未來的主人,契少主的眼界想必也與一般人不同。”
“冤有頭,債有主。契少主是個行事條理清晰分明的人,自會明察。”
“我在二哥的計劃裡,自始至終沒涉及分毫。今日苗府蒙受此難,還有先前二哥陷害金蘭嬌,坑空府,這些事皆與我無半分干係。契少主當不會不分是非曲直。”
她這番話一出口,連苗景辰都不禁心中震驚。
苗含煙竟然連這些事都知道!
這些事,他自以爲做的十分隱蔽。
被苗嶽清發現他倒不意外。畢竟苗嶽清是苗府的家主,許多事他都可隨意過問,能發現蛛絲馬跡也正常。
可是苗含煙是女眷,又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平日裡深居簡出,基本不問外事。
她到底如何做到對這些事瞭如指掌的?
苗景辰覺得苗嶽清當不會與苗含煙一個女兒家說這些。
這個大妹妹,
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
苗含煙這番話,同樣令契無忌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這姑娘一露面,說話條理分明,卻自始至終沒提半個字與他婚約這茬。
竟是當真絲毫不打算以此事作籌碼,倒是有點骨氣。
輕輕點頭,契無忌道:“行吧,看你這樣也算又誠意,那你就說說吧,想跟本少主做何交易?”
苗含煙伸出兩根手指,對契無忌笑道:“少主若是答應與我做交易,需先答應我的交易條件。”
契無忌點頭:“買賣講求誠信,我既答應與你做交易,自然不會食言,你但說便是。”
苗含煙輕輕頷首:“我今日與少主交易的並非錢財金帛,而是一個消息,倘若契少主覺得我這消息有價值,還望契少主能退掉與我的婚約。”
契無忌點頭:“嗯,這是第一個交換條件,第二個呢?”
苗含煙略頓了頓,才緩緩道:“苗家鬧出這種事,無辜連累鉅燕堡中衆家族,函湘宮也損失不小。此時過後,我苗家需賠償諸家損失,苗氏一族的家業自是保不住了。我只望少主能將苗家祖業的老宅留給我。”
苗家祖業的老宅並不在鉅燕堡,而是在禹穴。
聽苗含煙這兩個交換條件,苗景辰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了。
他總感覺這丫頭要壞他事兒。
可是苗含煙卻自打進門起,連看都沒看過他一眼。
就好像這院子里根本就沒苗景辰這麼個人。
契無忌點頭:“成交!倘若你說的東西值這個價,我便答應你這兩個交換條件。”
苗含煙沉靜的面上終於露出欣喜,略福身:“多謝契少主。”
說完,她也不拖沓,手伸進袖袋裡掏出一塊質地純白的留影壁。
危魑走上前,自苗含煙手中接下留影壁,轉身恭敬呈給契無忌。
伸手接過留影壁,契無忌手指便有靈炁自體內散逸,纏繞壁玉之上……
他雖是體修,但也有靈根炁海,儘管體內的靈炁儲備遠不及炎顏這些修士,但要開啓類似諦聽石,留影壁,無暇鑑和獬豸匣這種不需要多少靈炁的東西還是沒甚問題。
契無忌將神識探入留影壁,須臾……
“哈哈哈哈哈哈……”
契無忌突然仰頭髮出一陣大笑,嚇地苗景辰身子一哆嗦。
苗含煙不着痕跡地冷冷瞥了苗景辰一眼,眼底帶着明顯的鄙夷。
契無忌顯然已經看完了留影壁裡的東西,卻並沒急着將裡面的內容公開。
將門口一個黑袍侍衛喚過來,契無忌與對方傳音不知說了些什麼。
黑袍侍衛點頭便轉身去了。
稍刻,進來四個黑袍侍衛,擡着塊巨大厚實的白玉璧。
這東西苗含煙和苗景辰都認得。
無暇鑑。
搬來的無暇鑑是塊足有一人高的渾圓白玉,被擺放在正對着三人的院落中央。
無暇鑑擺好,契無忌突然將手裡的留影壁猛地拋向無暇鑑。
留影壁上夾帶着一絲契無忌殘留的靈炁,在撞上無暇鑑的瞬間,竟直接沒入其中,居然沒有任何阻滯,
苗景辰和苗含煙還從不知無暇鑑有此特殊的功用,皆詫異盯着看。
就在留影壁撞進無暇鑑的瞬間,無暇鑑原本純白光潔的表面就像平湖激盪起一陣漣漪,波瀾漾開去,漸漸有畫面呈現出來。
苗含煙挑眉。
這畫面她可熟悉極了。
無暇鑑上呈現的東西正是她給契無忌那塊留影壁裡的東西。
畫面上是一處亭臺樓榭,精緻的庭院飛檐吊角,碧荷塘竹圍護一簇嶙峋太石假山, 顯然是哪個豪門貴府的後宅。
假山下,一對年輕男女正行那當好事。
留影壁放置的位置大約距離不遠,竟然連那像中男女劇烈喘息的聲音都留的真切。
聲音放出來如臨其境,站在契無忌背後的斧頭和危魑忍不住對視一眼。
院子裡這麼多人,傳出來這樣的聲音,感覺好怪異啊。
契無忌卻好像看得頗有興致。
旁邊的苗含煙雖然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卻也並不見絲毫難爲情,仍舊大大方方站在那兒。
唯有苗景就,一張臉早白的沒了血色。
因爲下一秒,他自己就出現在了無暇鑑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