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承賢和何幾站在冷冷清清的落梅庵門前,兩人同時揚起頭看門上的匾額。
剛纔仲琨站在衆多男人中央顯得並不起眼。
來落梅庵的除了凡人男子,有不少是男修,仲琨的氣質和長相都不是很出衆,但是博承賢和何幾還是很輕易就找到了他。
只不過剛纔這裡喧囂吵鬧的時候,他倆並沒往跟前來。
他倆不是跟着仲琨來到這裡的。
今日華暢和牛能淦進城,博承賢去迎他倆人,一直到過了晌午纔回客棧。
之前炎顏特別交代過,這次商隊不同他們住。
博承賢便事先給商隊另外訂了一間客棧。
商隊的人進城,他自然得親自去接迎。
等到把商隊都安置好,他一回客棧何幾就告訴他,仲琨又出門去了。
博承賢當即又馬不停蹄帶着何幾齣來尋仲琨。
儘管滄浪城很大很繁華,但有鎖雲鏈的感應,博承賢還是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氣息。
跟着鎖雲鏈的感應,博承賢帶着何幾一路就來到了落梅庵。
因爲還沒搞清楚狀況,所以倆人雖然找到了人,卻沒貿然靠近。
“師父,師叔的戒指很可能就是給了這間庵堂。”
何幾低低地說了一句,目光在眼前的庵堂上來回掃。
看了半天何幾也沒發現啥特別吸引自己的地方。
他這半天都沒想明白,這麼樸素不起眼個小庵,爲啥那麼多男人往這裡頭扔錢?
最後,他的目光從門前那顆胭脂梅樹,還有那眼小潭上掃過,覺得這兩樣東西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可是仔細盯着看,又覺得沒啥。
何幾收回視線,才反應過來,師父又沒搭理自己。
何幾忍不住再次轉頭看向博承賢。
果然,博承賢又開始眼睛直直地盯着剛纔被那些男人扔過錢的小閣樓發怔。
自從跟着師父找到這個地方,師父就總是這樣發怔。
何幾又不敢輕易打擾師父,生怕師父在感應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自己修爲不高,就總感覺像師父這樣的人,幹什麼事都高深莫測的。
可是,師父像這樣眼神直勾勾的樣子,何幾以往從沒見過,他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扯了下博承賢的袖管。
“師父?”
“嗯?”
博承賢被何幾輕輕扯動袖管的胳膊最先恢復直覺,然後何幾的聲音緊接着傳進他耳朵裡。
博承賢感覺神識裡好像有一根束縛住他感知的視線“啪!”地一聲,斷了。
他扭頭看向身邊的何幾。
何幾也同樣在看着他,只是眼神明顯忐忑不安。
博承賢此刻的心情很複雜。
自從走近這座庵堂,他就有種被什麼東西千絲萬縷包裹束縛的感覺。
之前遠遠地跟着仲琨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博承賢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不自覺想探知庵堂裡那個女子。
心頭濃烈的好奇產生的莫名其妙,卻存在地異常清晰。
之前就是何幾把他喚醒,才讓他的意識迴轉清醒,同時及時察覺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剛纔走近落梅庵的時候,那種纏繞束縛住神識的感覺又一次把他束縛住,幸虧何幾再次喚他。
接連兩次,都是全靠有何幾是清醒的。
博承賢心裡有些驚訝,同時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猜仲琨很可能就是被與他相同的感覺束縛住了。
只不過仲琨沒有他這麼幸運,有何幾幫着喚醒,這才導致仲琨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仲琨自己可能還尚不自知這些。
何幾喚博承賢的時候原本就有些糾結猶豫,這會兒見博承賢扭頭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何幾立馬就後悔了。
“師父對不住,徒弟不是故意叨擾您,徒弟只是……”
博承賢擡起手,輕輕在何幾肩上拍了一下,打斷了何幾緊張的解釋。
“無妨,你做的對。”
何幾張着嘴,一時間沒了言辭。
師父的誇獎來的太快太突然,搞得他都不曉得師父誇的是哪一齣。
何幾不知道緣故,博承賢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當初在渾敦鎮收何幾做徒弟的時候,炎顏就曾跟他囑咐過,不論天分高低,要認真教何幾。
當時炎宗主就說過,何幾跟一般人有點不太一樣。
並且博承賢還想起一件事,何幾第一次帶領他們前往夜霧荒野的那個晚上,他當時連靈根都還沒開啓。
可是他一個人站在夜霧荒野的林子邊上,居然就能抵抗住那麼厲害的荒妖的蠱惑。
或許是何幾這種不容易被蠱惑的性格,引起了宗主對他的格外重視。
博承賢的性格隨他師父右長清,儘管對待徒弟,卻從不拿師長的架子。
尤其今晚何幾幫了他大忙,博承賢至此對待何幾越發不同於一般的弟子。
誇獎過徒弟,博承賢擡頭向閣樓上看了一眼,轉身沿着街道往回走。
何幾趕緊跟在後頭,忍不住問:“師父,咱們這就回去了?”
“嗯!”
博承賢往回走的腳步有些快,何幾得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那師父,咱們的靈石咋辦?”
何幾有些擔心宗主過幾日出門,仲琨師叔拿不出靈石,師父也有可能受牽連。
博承賢:“實在不行,先同華首領他們暫借一些。如今商隊已經進了城,宗主的開支應該不成問題。”
儘管事情解決了,可何幾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繼續問:“可是師父,那些靈石就白白給了那個尼姑廟子麼?徒弟覺得仲琨師兄多半是被人給騙了,咱們是不是該討要回來?”
博承賢停下腳步,看向何幾,認真道:“不是不想討回靈石,那個庵堂裡的人,咱們打不過。”
何幾眨巴眨巴眼看着師父,覺得師父有些奇怪。
他們打不過,難道宗主也打不過?
師父還沒打呢就滅墮了自家的威風,師父莫不是忘了,天下頭號護短的宗主就是他家這位。
他師父要是捱了人家的打,宗主鐵定得打上門來把這破庵堂給掀了。
就宗主那輕易不吃虧的性子,既然親自打上門去,肯定不肯白走一遭,到時候別說那一個戒指,沒準兒宗主還能順回來點啥呢……
思及此,何幾心裡默默感慨。
自家師父還是太實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