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衆人對墓主人身份的猜測,只有炎顏在旁邊沉默不語。
通過壁畫上面展現出來的過往,這位墓主人應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領袖。
但是炎顏的心裡卻有些沉重。
因爲只有她一個人清楚,她之前用作推斷這些壁畫內容的方式,是在藍星跟外公學的。
在山海世界,這些東西或者這些喪葬習俗不一定存在。
儘管還無法確定墓主人的真實身份,但至少炎顏能確定一點。
地宮的墓主人很可能來自域外。
這就是個很不好的消息。
到目前爲止,一切指向域外的事物都充滿邪惡和罪孽。
給炎顏的感觀非常不好。
炎顏並沒有因爲這間墓葬形式與在藍星的知識結構相似,就盲目地認爲對方有可能也來自她的故鄉藍星。
原因很簡單,她是個從來不相信絕對巧合的人。
就如她從藍星來到山海世界,她也不相信這是純屬巧合。
儘管到目前爲止,包括滄華在內,沒誰跟她說過關於她跟這個世界的深層關聯。
但炎顏已經有所感覺。
至少她擁有獨一無二的空間靈根就是個證明。
又或許這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衆人已經由炎顏引導看懂了壁畫中的內容,卻依然沒有想到開啓第二道石門的解題思路,便又將目光投向了炎顏。
炎顏收拾思緒,擡起頭看向屋頂:“結題的思路就在那裡。”
衆人也全都隨着炎顏擡起頭,看見的只有一片空白的,渾圓的屋頂。
盯着房頂看了會兒,白霧殿的仲坤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屋頂咋了?啥也沒啊。”
劍閣的寇明誠其實早想問了,就是剛纔令玉才被少閣主訓過,他們都不敢輕易開口。
虞昕竹卻猶豫問道:“屋頂是空白的,但按照這間墓室四面牆都繪製地滿滿的畫面來看,屋頂不應該是空的,應該也畫些什麼。”
炎顏點頭:“沒錯,打開這一道石門的鑰匙就在這裡,填滿屋頂的壁畫。”
月雅皺眉:“這些壁畫上畫的全是這位墓主人的生平,咱們與他並不相識,如何知曉她生前做了什麼?這要如何填畫?”
炎顏笑道:“當然不是要咱們畫墓主人活着時候的事。”
月雅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畫活着,莫非畫他死了以後?”
死了以後有啥好畫的?
難不成要在房頂上畫口棺材?
其他弟子也全想到了這個,表情也都有些奇怪,還有忍着想笑又不敢的。
炎顏不在意他們有這樣的想法,畢竟他們沒接觸過藍星上的黃泉美學,對這些墓葬習俗不瞭解很正常。
“你們有沒有仔細觀察過這間墓室?它的結構跟我們尋常見過的房間不太一樣。”
“我們尋常的房間也是四面牆壁,上門是四方的房頂。可是這間墓室卻是四方的牆壁託着圓形的房頂。”
經她一提,衆人才注意到,墓室的建築構造確實有些特別。
炎顏繼續說:“這樣的構造,正契合了古早時期的人族對天地的認識,也就是天圓地方的世界觀。”
虞昕竹和月雅恍然勐點頭。
雖然“世界觀”這個詞她們是頭回聽說,但“天圓地方”這個觀點,她們卻在古書中讀過類似的記載。
“在古早人的意識裡,地代表根本,代表生機,代表一切的開始。而高遠的天空,則代表了嚮往。”
虞昕竹:“所以,這圓形的屋頂,便是要我們添上墓主人的嚮往!”
不愧是小閣主,悟性和反應遠優越於旁人。
炎顏頷首:“是!屋頂需要畫的,
就是墓主人的希望。”
說出最後答桉的時候,炎顏的目光落在東邊牆角上方,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小的背影上。
那個背影立在那裡,不知道在看什麼。
那明顯是個孩子的背影,在那個背影的腳邊,還有個不太明顯的隆起,像個地面凸出的鼓包。
炎顏剛纔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那鼓包是什麼意思,她口中只是下意識地喃喃說了句:
“或者應該說,是墓主人心中未完成的夙願。”
月雅剛纔也大約猜到了,她趁着炎顏給大家講解的時候,又仔細把那些圖壁畫看了一遍。
然後轉回頭,表情平靜地看着炎顏:“所以墓主人的心願到底是什麼?我還是沒看出來。”
炎顏的目光從那個不起眼的鼓包上收回,來到最初的那副壁畫前。
在那個空着的祭臺上,炎顏五指張開,把自己的手掌印在了那裡。
手掌印在祭臺上的同時,自她的身體裡,青木之力流瀉而出,一株攜帶着淺金色的幼樹出現在祭臺上。
炎顏印在祭臺上的手掌同整副恢弘的壁畫相比,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
自她手掌上生出一顆枝幹,手掌的下方則同時生長出無數根鬚紮了下去。
隨着炎顏身體裡青金二色炁息遠遠不斷由手掌送入壁畫中,自她掌心發芽的樹開始迅速抽枝散葉。
不過片刻,祭臺上就長出一株茂盛的樹。
“動了,動了!”
孫凡突然大聲嚷出來。
就在祭臺上長出大樹的時候,那些畫在祭臺前跪拜的畫中的人竟然動了起來,紛紛向着祭臺開始叩拜,看上去很神奇。
隱約還透着些詭異。
炎顏並沒去看那些動起來的畫中人。
她的手掌一直留在祭臺上,源源不絕地將靈炁注入壁畫。
虞昕竹發現她的目光有些散,心頭微震。
炎顏竟是在神識裡作畫。
虞昕竹突然反應過來,這畫面原來並不是墓主人的夙願,竟是炎顏心中的畫面!
可是炎顏心中的畫面,卻成功激活了壁畫。
隨着炎顏掌心之樹的生長,茂盛的枝椏穿越過第一階段壁畫的藍天,進入那片金戈鐵馬的戰場。
青色的華蓋遮蔽了陰鬱的天空,天空下正在經歷戰爭的將士紛紛停止了揮舞手中的兵戈。
原本戰爭的畫面變成了和平和仰望,所有人都擡着頭,看向天上的樹。
樹越長越大,粗壯的枝幹同樣穿越過這一層畫面,來到那個雄偉巍峨的宮殿。
在宮殿裡那張空着的椅子後,成爲華蓋一樣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