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出的這個說法雖然想辦到十分爲難,但或可用另外一種方式。”
炎顏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沈煜雲。
就在沈煜雲開口的時候,其實炎顏的內心裡亦有另一個念頭涌動。
看着炎顏的眼神沈煜雲笑起來,眉眼裡全是兩人成日相處養出來的默契:
“闡述全新的道法,對現下的昕竹而言的確難了點,她這個年紀,能將已有的劍意掌握到這個地步已經十分不容易。”
“想做到真正的創新, 就需要超過虞閣主對劍道的體悟,這對昕竹而言,根本不可能。”
右長清和詹良等人立馬認同地點頭。
在道義上創新,哪有那麼容易,不然爲啥非得請德高望重的大修士上去問道呢,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沈煜雲話鋒一轉,竟然有些頑地笑起來:
“不創新劍道,卻也不見得昕竹就無路可走。”
“她可闡述自己對劍道的看法!”
這句話是沈煜雲和炎顏同時說出來的。
剛纔炎顏想到的也是這個。
玉眉先生這次將欣賞的目光投向沈煜雲。
沈煜雲雖然已經不再修行,但他的悟性仍出類拔萃,不行修行的事,卻能把修行中的事看地比修行的人還透徹,這就是天資。
玉眉先生內心裡不禁感慨。
難怪沈煜雲會遭嫉,他也就是跟了炎顏這麼個比他還要出挑的東家。
不然憑他這天資,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玉眉先生點頭:“你們說的這個或可一試,如此即便問道不成,亦令小閣主得知她自身的感悟有缺憾,對她日後精進完善自家道義亦有幫助。”
沈煜雲點頭:“先生說的沒錯,只是昕竹她此刻一心只想叩問道門,因爲深受虞閣主的影響,在昕竹的心裡,
便覺唯有如虞閣主那樣秉承劍義無上風骨,君如璞玉的堅貞道義,纔是劍道的道義。”
“她也一直希望自己日後能成爲,擁有如虞閣主那樣鋒銳無批大劍仕修行和思想的劍仙。”
炎顏接過沈煜雲的話:
“可是昕竹忘了一件事,她本身是女兒身,擁有女子天生的溫柔秉性, 不論她如何模仿, 如何揣度,都不可能成爲像她父親一樣的劍仙。”
“因爲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完全一樣的兩個人。思想,就更不可能!”
炎顏和沈煜雲的一番剖析,更加精妙絕倫,把原本聽問道壇上辯論的右長清和少翡等人全聽得沉迷其中,引領他們也陷入深深的思考。
隔壁
一位不相識的散修恰坐在炎顏等人席位的旁邊。
剛纔他們幾人議論時恰好被這位散修聽見,散修被炎顏和沈煜雲的見解震撼,聽得幾乎入了迷。
此刻見他倆停下來,便忍不住道:“小閣主對劍意的掌握已經有了些火候,大約也有些她自己的領悟。”
“只是她正如這位前輩所言,一心只在叩門問道上,並沒心境放在她自己身上,因而她自己的見解就如被盛大的太陽光芒蔽住的星光。”
“星光熹微卻也是三輝之一,未必就不如大日,只不過個人領悟不同而已。倘若小閣主能將她自身穎悟說出來,或可爲天下劍仕另闢蹊徑。”
說完, 這位修士忍不住笑起來,感慨道:“承然虞閣主高屋建瓴, 道義深邃, 但我輩平庸者居多,即便知曉了大劍仕的道義,修行起來也難登他那樣的高度。”
“或許小閣主的道義反而更容易上手些呢。”
玉眉先生頷首,對炎顏道:“正是此理,倘若能引出少閣主自己的見解,或許對出入門的弟子和大衆修士更有幫助。”
“畢竟少閣主的見解不如虞閣主的那樣曲高和寡,反而更趨於實用,更親民。”
說道最後,玉眉先生自己先呵呵笑起來。
因爲最後這句是炎顏經常給商隊衆人用的一句話。
她總教育商隊做買賣講究個和氣生財,不可店大欺客,說話待物要和顏悅色,因爲是開門做生意的,越親民生意越興旺。
親民這個詞,玉眉先生第一次聽就覺得妙極。
用到這兒他覺得也挺合適。
衆人立馬點頭。
這一次,就連詹良幾個即將問鼎化神境的老修也全都搓手以待。
不過玉眉先生搖頭:“不過這對少閣主,對衆人是件好事,但需要讓此刻的少閣主將關注度放回到自身,還需要有個人引導。”
“這個引導之人極重要,此人不光要有清晰的想法,還需對少閣主哪方面特長了若指掌,並且在這個人的心裡,亦要有個明確的引導方向。”
“最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人還需是小閣主很信賴的人,如此她纔會徹底交付,並甘心情願讓此人引領她的思路,開啓她自己領悟的世界。”
玉眉先生這番話說完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炎顏表情複雜與衆人對視:“難道你們該看的不是虞閣主麼?”
看她作甚,這人家劍閣的道場,她又不是劍修,上去丟人現眼麼?
就她那兩件兵器,一條是蛇,另一條是跟蛇也差不了多少的銀鏈,就白霧殿的那種。
兩樣都跟硬邦邦的劍一點不沾邊。
讓她上去指引虞昕竹,這不把是人家根紅苗正的小姑娘往歪裡帶?
沈煜雲搖頭:“虞閣主不行。他是劍閣的閣主,他若上去引領小閣主,有助小閣主問道之嫌,這是不允許的。 ”
“問道,拷問的便是問道人的道心穎悟,本館閣的其他人上去引領,就無法說清是誰悟到的,這跟作弊是一碼事。”
炎顏挑眉:“既然劍閣的人不能上去,我就能麼?我上去引領昕竹,那不也會被人說成是幫她作弊?”
玉眉先生搖頭:“不一樣,你不是以劍入道。在劍道的穎悟上,自然不如專習劍道的小閣主。一個比她悟道低的人,自然不會被判定爲作弊。”
玉眉先生說完,眼睛特別在炎顏的摩訶洛伽臂環上盯了一眼,笑道:“所以,上去引領提點小閣主這事兒,還真是非你莫屬呢。”
此刻,虞昕竹仍在臺上滔滔不絕,炎顏遠遠地看見她額角已有細密汗珠滲出,顯然內心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
下方一片寂靜。
悠遠蒼穹亦同那些觀摩問道的弟子一樣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