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跌落的聲音就像個沙包。
摔在地上的奼紫就像個人皮縫成的水包,整個人平攤在地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正常人體那種被骨骼和肌肉支撐起來的菱角分明的曲線。
奼紫的屍體,裡面的骨,肉,臟器,全部都被暴力摧殘成了血肉糊糊,只是仍舊包裹在完好的皮膚裡。
大概是掉落下去的震盪有點大,從奼紫的耳鼻口眼內流出來些粘稠的血漿。
炎顏的眼被鮮紅的血漿刺激,身子驟然迴轉,臉色已蒼白。
又一個人皮血漿包,她親眼看見的。
上次是在鉅燕堡契府的溫泉小院,那個晚上來行刺她的刺客,下場就跟眼前的奼紫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當時契無忌還與那刺客交過手,那刺客的身手顯然比奼紫厲害許多。
如奼紫這個實力的體修,在契無忌跟前就連交手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暴擊成醬。
契無忌的修爲到底抵達了體修的那一層境界。
這人太可怕了……
契無忌仍舊是那樣慵懶的嗓音,吩咐伏跪的嫣紅:“把這髒東西拾掇出去。”
嫣紅趕緊應聲,從袖袋裡取出一個黑色布囊,手腳麻利地把奼紫的屍體裝了進去。
隨即默默起身,給二人行了禮,準備出去的時候,目光落在木籠子上。
在看見木籠子的時候,嫣紅臉色不着痕跡地變了變,欲言又止,最後小心翼翼地看向契無忌。
契無忌凝了她一眼。
嫣紅趕緊垂下眼,安安靜靜躬身退了出去。
見地面上留下些血漬,契無忌不悅地扯了下嘴角:“我剛纔格外小心,生怕這隻髒東西污了姐姐這兒的清淨,還是沒能避免。”
說完,契無忌曲指彈了下小木籠。
籠子裡的小怪物立刻掉轉身,緊張兮兮地看向契無忌
契無忌把木籠子的一根柵欄掰開,衝着小妖怪吩咐:“這屋裡的地面髒了,趕緊去把那些髒東西弄乾淨,莫讓姐姐不舒服!”
小妖怪“嗖”躥出籠子,趴在地上撅着屁股,高高地翹起尾巴,一點點把地上不多的幾小片血添地乾乾淨淨,之後又躍上茶席,自己鑽進籠子裡。
進了籠子,還老老實實拿小爪子把那根被契無忌掰壞的柵欄又掰回原位,然後搖晃的着大尾巴,一臉討好地繼續看炎顏。
契無忌也看向炎顏,這才發現炎顏的臉色不太好,表情也有些僵。
神態溫柔下來,契無忌淡笑着站起身走到炎顏跟前,輕輕撫她的後背:“剛纔嚇着姐姐了?”
“抱歉,我以爲經歷了這麼多,姐姐對這些弒殺之事早已慣了,是我慮事不周,往後再殺人,我避着姐姐些,免得嚇着你。”
炎顏吞了吞口水,感覺喉口有些幹,下意識伸手去拿面前的茶,才發現剛纔太過震驚,把茶碗扣翻都忘了收拾。
炎顏去扶茶碗,翻倒的盞卻被契無忌先一步擺正。
契無忌徑自向紅泥小爐上提起壺,添了熱茶湯給炎顏倒好,然後又親手端起來放進炎顏的手裡。
在炎顏的耳邊,近在咫尺響起契無忌溫柔的聲音:
“姐姐怕我?姐姐莫怕,我的本事只對付那些讓咱們討厭的人,我可捨不得對姐姐動手哦。”
手裡握着熱氣騰騰的茶盞,炎顏的心情也很快平復下來。
她側身看向契無忌近在咫尺的臉,神光幽幽:“你的修行到哪個境界了?”
契無忌笑起來:“姐姐這麼問,看來是完全不瞭解體修呢。”
“你們靈脩,從練氣道混元,一共被分成了七大境界,所以姐姐就以爲我們體修也劃分境界。”
“姐姐想差了,我們體修從未劃分過什麼境界,只有能不能打得過。”
炎顏心驚,脫口便問:“那你呢?你可遇到過對手?”
契無忌靜靜望進炎顏的眼睛裡,突而笑得意味深長:“姐姐問這個,是想找到能制衡我的那個體修?”
隨即契無忌露出一臉得色:“怕是要叫姐姐失望了。至今,我於體修之中,還尚未遇到過對手。”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契無忌看見炎顏漂亮的大眼睛驀地睜大,忍不住朗聲大笑:
“是不是挺意外?所以姐姐儘可安心,姐姐是我喜歡的人,所以,在契府,便不會有人敢動姐姐分毫。否則,他的下場就會跟奼紫一樣。”
炎顏身體一僵,臉色又有些難看。
契無忌已經站起身,輕輕拍了下炎顏繃直的肩膀:
“時辰不早了,姐姐早些歇息。姐姐安心,那個叫褚觀潮的與我相比不過皮毛爾。姐姐牢記我方纔叮囑,贏他輕而易舉。”
“我走嘍,得空再來給姐姐請安。”
說完,推開窗櫺,契無忌一個縱身便去了,順帶用躍出時的風勢將窗戶重新關好。
房中立時寂靜下來,只剩下炎顏發白的手掌握着已經冷掉的茶。
稍刻,阿桂在外頭輕叩門板:“丫頭?歇了麼?”
炎顏回過神,平靜道:“沒,桂叔進來吧。”
阿桂推門走進來,擔憂地望向盤膝坐在茶席上的炎顏。
“剛纔我們聽玉眉先生說契無忌來了,那小子沒爲難你吧?”
炎顏搖頭:“他沒有。”
阿桂打量炎顏的臉,卻皺起濃眉:“你的臉色咋這麼難看?那小崽子是不是對你幹啥啦?”
說完,阿桂把大腿一拍:“他敢在這地方放肆,看他桂爺不削來了他的爪子!”
炎顏溫和:“他沒爲難我,只是剛纔在這屋裡殺了個人。我看見了,就有些不舒服。”
阿桂瞭然:“剛纔我們看見那個穿紅衣裳的女體修走了,他是把那個穿紫衣裳的給殺了?”
炎顏點頭:“嗯,契無忌說奼紫是奸細。”
阿桂臉色總算緩和下來:“那不關咱的事兒。只要那小子沒爲難你就行。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兩日你好生歇歇,後日我再來,閣主叫我親自來帶你去擂場。”
炎顏問:“找到少翡了麼?”
阿桂搖頭:“今天我原想找找看,可是那天到場的女修實在太多了,花紅柳綠坐了一大片,找的我眼暈的荒,我再私底下打聽去吧。只要人在天悲島上,我指定能給你找出來。”
炎顏點頭,表情跟阿桂有同感。
今天她也找過少翡,一樣沒找着。
原因跟阿桂差不多,全場擠得滿滿的都是人,且大半都是女修,個個濃妝豔抹的,一眼看過去那麼多張皮都畫得差不多,炎顏也懶得挨個看。
從萬花叢裡找一朵花,真的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