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離間
“董明舉，王珂真的被你們羈押在聚魂地？”
何光善熟悉的聲音響起時，我忽然感覺自己又有了某些期待。如果說靈魂被囚在這裡後，支撐我念誦道經的是對家人的親情和對長輩們的愧疚，那現在又多了一樣讓我支持下去的動力，那就是仇恨。
從兩年前出事開始，我離家四處飄泊到現在，遇到的好人固然很多，但也遇見過很多壞人，首當其中的自然就數就何光善。我就算永遠回不了魂，但也要想辦法把這些壞人除掉……
在我氣憤的時候，何光善已經來到了房門口，不等和他同來的董經理應答，便興奮地大聲叫道：“你們真行呀，原來真的把這妞的魂魄給抓來了，那孫大帥看來還真有些本事，不但能捆屍，還能捆魂。”
董經理笑道：“何師叔，現在你相信了吧？等黃師公他們把那天祭儀式搞完，你就能如願以償了！所以那道護魂大法，你可以傳授給我了吧？”
他們好像是達成了某種交易，我聽了後正在想能不能借機利用時，何光善從探視孔那忽然鑽了進來，急得董經理大聲叫道：“何師叔，你……你想做什麼？”
何光善只是一道活魂狀態，自然可以像陣風似的從那探視口孔那裡進出自如，而董經理一個大活人可就不行了，他沒監舍房間的鑰匙，只有站在外面那乾着急的份。
衝到我身邊後，何光善才扭頭得意地迴應董經理：“明舉，你知道師叔一生的志向是什麼？又是什麼意念支持我到現在不死嗎？”
“何師叔，我知道的，你一生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得到這道童子嫡系之身，以求靈魂能重新回到身體裡，過上平常人的生活。”董明舉是茅山弟子，自然知道何光善的一切。
何光善忽然變得有些激動，提高着聲音吼道：“你來幫我評評更，我這個要求難道過份了嗎？我辛辛苦苦修道四十年，卻被王光良一熊爪子就把我給打得魂魄離體，讓我過了近二十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你說我甘心嗎？”
董明舉似乎非常不贊同何光善的做法，聽了後襬出一幅同情但極力相勸的姿態說道：“何師叔，你的苦別說你自己，就是我們整個茅山也是記在心裡的，要不兩年前黃師公也不會親自帶隊，去抓捕茅山叛徒王光良了。我們這兩年的所作所爲，明裡是爲那大領導改天換命，但實際上，重振茅山聲威、爲你何師叔報仇，纔是茅山真正的目的。”
“但這一切都得循序漸進，如道法般先生一、生二、生三之後，纔有可能生萬物。現在眼見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你可千萬不要圖一時衝動，最終毀了所有計劃呀。”
面對董明舉似乎不無道理的勸說，何光善有些猶豫，但只是瞬間的事，便又近乎瘋狂地叫道：“黃真人的計劃裡面，能給那假天命的領導改命成功永遠是首位。且不說能不能達到目的，就算達到目的了，受惠的也永遠是他們幾個高層。”
“他們想着要得仙緣大道、永享陽世春光，可是我們這些底層呢？明舉，你自己也看見了，啓動改命計劃以來，參與其中的人死了多了？我們且不說冤死的那些常人，就我們圈子裡面，就說爲了這個小妞，從火龍寨到王家坪，再到宜昌、馬村和洛陽，我們也死了多少？我就差點被他老公用滅魂刀打得魂飛魄散……”
董明舉可能是見勸說無用，不等何光善囉嗦完，便直接打斷道：“何師叔，我不管你什麼恩怨，現在天祭未成，你如果對王珂的靈魂做出什麼事來的話，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到時候這鍋你背不起，我也背不起。所以在此我提醒你，這麼多年都忍了，別做那種功虧一簣的愚蠢之事。”
我一聽何光善的聲音出現，便知對我來說絕對沒有什麼好事，心裡一直在思索應付之策。都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求什麼自保了，就想着能有個辦法出去，和黃真人那些壞蛋同歸於盡，以保得家人和朋友們平安。
所以見兩人起了爭執，我心裡便暗自高興！唸誦道經令我心緒平靜之後，我想到了一個逃脫的辦法——借體還魂。只要有一具沒有靈魂的身體來到這裡，那我是有可能附上身去的，要是能附身到陽體，那我就能解開孫大帥對我靈魂的束縛，到時再出竅找到我的身體，也就萬事大吉了……
所以，眼見何光善要被董明舉給唬住的時候，我便低低地對何光善說了句：“師叔公，我知道你一直想對我做什麼。不過在這裡的話，我只不過是一道魂魄，你又能做得了什麼呢？我的珍貴之處好像是在於身體，而不是在於靈魂。所以我勸你一句，別對我的靈魂有什麼企圖，否則就像那董經理說的一樣，出了問題後只怕你們都負不了責任。”
何光善對我可謂恨之入骨，自然以爲我是在向他示弱以便保得自身清白，聽我發話後轉過頭來狠狠地嚇唬我說道：“我拿你的身體沒有辦法，但讓我先佔有了你的靈魂，看到時你聽不聽我的話？如果你還想有出去的一天，那就乖乖地配合我。”
他的表現在我的預料之中，於是便裝作一幅害怕中帶點期待的表情，輕聲應道：“我自然想出去的，畢竟現在我明白了好死不如賴活的道理！可是……我答應你的條件後，你真的能做到嗎？萬一董經理也靈魂出竅進來……你是他的對手嗎？”
這一計還真的讓我成功了，董明舉在外面聽了後如夢初醒，大聲叫道：“何師叔，你如果一意孤行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何光善卻自負地笑道：“你小妞終於開竅了，早點有這意識，又何必受這麼多苦呢？”說着他轉頭看了一眼董明舉，有些不屑地安慰我：“你放心吧，憑這小子的功力，就算能出得了竅他也不敢，他有本事回魂嗎？”
可何光善小看了董明舉，我從董明舉之前說話的語氣裡便看出來了，要是我這裡出什麼差錯的話，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要不也不會行那自取其辱的險着。
果然，就在何光善話音落下後，董明舉已經出竅飛了進來，站在我身邊冷冷地回道：“何師叔，你的護魂大法我可以不學，但我職責所在，是絕對不允許你在這裡對王珂怎麼樣的。可能我真的回不了魂，但我爲了職責而出竅，你覺得幾個真人會像對待你一樣，對我不聞不問放任我永遠做一道遊魂嗎？”
何光善見狀後頗感意外，不過也沒驚慌，比了個手訣同樣冷笑道：“你想讓他那幾個自私的傢伙來救你，那也得看你的魂還存不存在。看在同門一場，現在我給你機會，要麼就呆在一邊看春戲，要麼就滾出去，否則的話今天就是你魂飛魄散的日子。”
我心裡有些迫不及待，只希望兩人趕快動手，好讓我藉助一丁點道家罡氣，在這陰氣極重的地方能順利逃出監舍，只要附上董明舉的陽身，那我就能順利逃出去了。
可他們就只是言語上你來我往，說的話一個比一個狠，卻始終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最可恨的是，他們吵着吵着，居然慢慢地把雙方的火氣都吵得弱了下去……
看他們爭執了一番後，我再次插話：“兩位且聽我一言！你們在這爭論也好，就算是打鬥也好，可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如果一會有人過來察覺，你們又得作何解釋呢？總不至於說爲了看住我而靈魂出竅吧？我在這都被困了不能動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們的意圖了。”
如此一說，兩人便都有點沮喪，特別是董明舉，明顯是自己回不了魂，在悔不該衝動地出竅。何光善沮喪過後反而倒有些無所謂了，微微笑道：“明舉，如果你一定要阻止我的話，那麼我也無話可說，現在我就走。但我會叫趙明鵬他們幾個師侄過來，好好問問你不顧一切靈魂出竅鑽來這女監舍裡，究竟是有什麼企圖。”
這隻老狐狸，果然不是盞省油的燈，別說他們是一丘之貉，就算看在同門的份上，也不至於如此栽髒要挾吧！
還好董明舉也非善茬，愣了一下後低頭服軟道：“師叔，是我不對！但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出竅來完全是爲了你好。這王珂雖然被孫大帥捆住，不過她曾和孫大帥學過捆屍術法，而我聽孫大帥說過，爲了不讓她的本身陽體有什麼差錯，捆她的時候用的是個活結。”
“那捆魂術你我都是外行，但王珂不是，要是她窺破其中的關鍵所在而得逃脫，你我可都不是她的對手吶！”
董明舉這一下可夠厲害的，表面是在提醒何光善向他低頭，實際卻是在提醒我。
我聽他說起“活結”二字，差點沒把腸子都給悔清，連連在心裡罵自己愚蠢。那活結捆魂，去年孫大帥可是專門教過我解決法門的，我都無需動手，只要幾句口訣外加一個步伐便可解除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