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善惡取捨
餓鬼使者的出現，算是讓我才升起的自信和驕傲給了當頭一棒，也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學無止境、法力無邊。和他相比起來，我這點自認爲已經很了不起的道行，也許真叫不值一提。
我知道他控制着宋春志一定是去往宋家老屋了，因爲村裡的風水氣息被劉青玄處理後，那個地方也許是村裡最適合他暫時棲身的地方了，畢竟他再厲害，也只是屬於地獄裡的鬼魂而已！
而且現在還沒天黑，他在這陰氣覆蓋的村子中央能現身，在其它地方卻不可能，就算敢現身也只是瞬間的事，不能像剛纔那樣和我們相鬥。而他附在宋春志身上後，白天除了害宋春志的本體外，也根本施展不出什麼法力來對付我們，只有等着捱打的份了！
所以，現在要是我追去的話，還是有機會讓他繼續顏面盡失的……
但我只猶豫了一秒鐘，便放棄了那種想法！劉青玄還在念唱請敕法力，繼續處理那幾個倖存者呢！
定了定神後，我才發現此時我們頭上的陰氣已經濃得看不是見下米開外的地方了，天上的陰雲更是壓在了我們頭頂很近的地方，感覺輕輕一躍就能頂到。
也正因如此，劉青玄的術法也施展得很慢，偏偏那七個村民裡面，一個也等不起，有兩人的肚子已經開始隆起，又在開始長聲叫餓，看來是馬上就會自己“剖腹”了。
我見劉青玄左手的三個指頭都已經咬破，正艱難地在給肚子隆起的其中一個村民臉上畫保命符，此前他已經爲另外兩個村民畫好了符。於是便也擡起左手，先咬破大拇指後，上前準備爲另一個大肚子村民畫保命符。
見宋春志離去而我加入到法事當中，劉青玄先是一喜，可見我和他一樣以指間陽血畫符時，他卻開口阻止道：“珂兒，萬萬不可！”
若非剛纔被餓鬼使者認識到我自己的無知，難說我並不會真聽劉青玄的，但現在我意識到一個道理：法力高並不代表法術厲害，就像一片海洋的海水，關鍵時候不如一桶淡水管用一樣，要看用在什麼地方和怎麼去用。
劉青玄行走華夏大地的時間比我的年齡還長，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他現在法力或許真的不如我了，但他的術法卻未必！再說我不是早就決定，要和他做一對夫唱婦隨的眷侶嗎？
所以我聽到他阻止後立即就停手了，只是不解地問：“青玄，他們也一樣等不起了呀？”
“你的香是三善四惡香，現在三支善香庇佑的人我都已經處理好了！”劉青玄已經畫好了第三個人的保命符，站在我的對面解釋道：“我的法力只能維持他們一個時辰無憂，加上這裡的三隻鎮陰老鵝和鎮邪雞，應該能等到明晨雞叫，到時他們的命是能保住的。”
“但我此時法力不濟，而他們是還需法力加敕着才行的，否則這裡的黑狗烏雞一死，那就算東嶽大帝親臨、酆都大帝顯恩和大願菩薩超度，也無法挽回這些人的性命了！”
“最關鍵的是，失去法力的化解，這裡的餓鬼陰氣便會擴散四竄，那‘萬人泣哭’的悲劇，便終將難以避免！”
他說的這些，我縱然不太懂，但提起個開頭，我也就完全明白了，如果真如他說的出了問題，恐怕後果還更嚴重，甚至說華夏大地再出現唐山、汶川那一類的大災，也絕不是危言聳聽……
給了他一個微笑後，我緩緩地柔聲勸道：“青玄，先前你還提醒我，說我已經今非昔比了，怎麼現在自己反而忘了呢？我的法力好像……好像比以前高多了，救他們四人之後，要維護到黎明處理好一切，還是有十成把握的！你只管……”
劉青玄擺手打斷道：“珂兒，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的法力得以提高是命中註定的事，以你道童子嫡孫女的身份，就處什麼也沒學過，經歷了那……那夫妻之事後也會有很高的法力呢！我叫你別救他們，是因爲剛纔庇護他們的乃是四支惡香，救好後勢必成爲惡人，因果報應不爽！”
那幾人自然都受了恐嚇，剛纔的那些情況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就算看不見麗娟和醫生他們的魂魄，但他們的臉色及屍身變化、還有此時此地的陰氣，都是常人能直接看得到的，只不過他們的饞癮難忍，相比之下，身外的事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所以聽了劉青玄的話後，四人同時就叫開了，大聲求情要我們搭救！有一個村民還忍不是住叫罵開了，說自己一生信佛，從未做什麼虧心之事，又許諾今後定一生行善，絕不做半分惡事。
我聽着其實也心軟了，何況自己本來就要相救的。但我也總結出一條定律，凡是我不是聽劉青玄的話，似乎最後都會壞事，相比那‘萬人泣哭’的後果，好像這四條人命也真的是微不足道了！
就在我猶豫不是決的時候，黑霧陰氣外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佛號：“阿彌陀佛！”
“道家就是嬌情！既然來這處理餓鬼之事，何以只行大善？小善不爲也就罷了，何以要施惡？”
現場的能見度太低，直到那質疑的聲音來到我們身邊，我纔看清楚他的長相，但看清之後卻把我着實嚇了一跳，忍不住輕聲驚呼：“你究竟是魂是鬼、是人是屍、是佛還是魔？”
劉青玄連忙出聲制止我：“珂兒，不得對大師無禮！”接着又趕緊以道家之禮向來人道歉：“無上太乙天尊！內人年紀尚輕，又只入圈子一年多，所以難免會對大師大驚小怪，還望大師慈悲，寬宏大量！”
那人卻很不客氣地應道：“我怎麼可能計較她這無知後輩的無禮呢？要記也要在你這牛鼻子身上分一半！她沒見識，難道你也是那三歲的小兒？”
見到那人時會讓我驚詫，還真的怪不得我！來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和尚，穿着一身灰色僧袍，個頭也甚是魁梧，但他一張面容實在太嚇人了，看起來比鬼魂的幻化更加恐怖！
這和尚從頭頂到眉心、從鼻尖到下頜再到脖頸下面直至僧袍遮住的地方，半邊臉……準確地說應該是左半邊身子都是正常人的，而且看得出是個帥哥！但另外一半卻是黑乎乎的乾屍狀，就只有那顆眼珠是正常的，其它地方全是一層乾乾的皮膚覆蓋在骨頭上，連露在外面的右手也一樣。
這樣的一個半人半屍已經讓瘮人的了，偏偏他的右手上還提着一把大刀，明明是個和尚，卻給人一種凶神惡煞的感覺……
倒是他手上那刀我認識，是我們老家用來鍘牛草用的那種大鍘刀。
驚詫也只是瞬間的事，他來到我們身邊後，我其實已經感覺到此人的的確確是個大活人，還是一個了不起的和尚。因爲在他的身上，竟隱隱發出一道佛家金光，到來後便把坐在地上的幾個村民全部罩住。
不是過就算他是活佛高僧，如此看不起我們夫妻也就罷了，看不起整個道家卻不行。而且此時出現在這裡，難說就是此地作惡的幕後元兇呢！
所以我也不管劉青玄的制止，忍不住高聲反脣相譏：“你要計較承由得你！但你在這跟我講善惡因果，莫不成你那半邊身子，是因爲你的慈悲爲懷造成的？”
我滿以爲那和尚會立即翻臉的，想不到他聽了我的話後，兇悍的神色竟緩和了下來，變成了一臉歉疚的樣子，單手向我行禮道：“女道友說的對，我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貧僧這邊半身子，乃是因爲我出家前滅殺了自己生父所致！後來幸得我師父點化，才能施行善果。”
“殺了自己的親爹？然後出家爲僧”我聽得有些發愣，腦海裡好像覺得自己認識這樣的一個人。
仔細想了一下，猛地想起鹿悟仕給我講他經歷的時候，好像提到過那麼一個人，於是接着低聲接着沉吟道：“拜了黃泉寺高僧心明大師，從此成爲一個人惡殺人、神邪殺神，但又鬼善度鬼、魔善護魔的黃泉護法！”
在我說出那些的時候，那和尚將刀一橫，“哈哈”笑道：“不是錯，我就是佛家執法刀的人，法號朗聞！”
笑聲未絕，他卻將那把大鍘刀對準我，迅捷無比地當頭直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