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的話就好像是一道重雷,狠狠的劈在了蘿莉雅斯的頭上。蘿莉雅斯的臉色轉青,然後又變白,幾乎是白的透明而沒有血絲。猛的一下站起身來,蘿莉雅斯用一種近乎於惡毒的眼神看着托馬斯。
良久之後,才微微吐出一句話來:“別忘了你的授勳,托馬斯大人,你還是英格蘭皇室成員,你還有必要爲了英格蘭做出犧牲。”
“是的,我會爲愛德華國王盡忠的。”托馬斯正色的說着,背脊卻挺的更直了。他不相信國王陛下會下達過分而荒謬的命令,畢竟自己目前還是英格蘭在愛爾蘭軍隊的最高統帥,自己要做的事情也絕不會僅僅是爲了“維護和平”而已。
“沒錯,是需要你盡忠的時刻到了。我決定在晚餐之後宣佈您晉升的命令,同時還有一個喜訊要和您說呢。別用那樣倔犟的眼神看我,托馬斯表哥,那個喜訊確實是關於你我的。”蘿莉雅斯又優雅的坐了下來,還故意撥了一下耳邊的頭髮,顯出一種特別悠閒而自信的樣子。
是的,她很自信,因爲她這次來到愛爾蘭,就是帶着一份自信來的;而自信的原因無非是國王陛下給予她的一個保證,和一紙任書。
晚餐的氣氛有些壓抑,處於對公主殿下的禮貌和“恭敬”,托馬斯必須要陪同公主殿下用餐。然而,托馬斯還是按照原先他說的話,讓娜塔莎準備好一托盤的晚餐,然後親自上樓給艾琳送過去了。
之後托馬斯才下樓來,坐到了蘿莉雅斯的對面,把雪白的餐布抖開鋪在腿上,所有的動作都是高雅和輕快的,以顯示托馬斯現在的好心情,但也明顯的把蘿莉雅斯的醜臉忽略掉了。
而蘿莉雅斯幾乎把手裡的叉子捏斷,看着托馬斯優雅的用餐,突然覺得面前的美食都變的索然無味了。把手裡的叉子丟開,蘿莉雅斯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動作儘量還保持着貴族應有的高雅,然後用盡量壓抑住憤怒的聲音對托馬斯說道:“表哥,難道你不該對我說些什麼嗎?哪怕是介紹一下你的貼身小女傭?又或是問一下你這次晉升的事情?”
“有這個必要嗎?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托馬斯仍然保持良好的風度和高雅的用餐禮節,只是輕聲的說了一句,然後報以禮貌的一笑,繼續吃他的晚餐了。
而且看起來托馬斯的食慾不錯,吃了比平時多一些的分量。而實際上,托馬斯確實很餓了,因爲整個下午那高強度的“運動”使他精力充沛的同時卻委屈了肚子,現在正好可以補充一下能量。而且迷人又美麗的夜晚已經到來了,那個可愛的小女傭還在自己的牀上,他甚至在想着吃飽之後,是不是可以再回到樓上,繼續自己美妙的“宵夜”。
看着托馬斯漸漸勾起的嘴角和眼底都泛起的溫柔,蘿莉雅斯很清楚那笑容、那甜蜜、那份溫柔都不是關於自己的,而是因爲另外的一個女人!
憤怒幾乎脹滿整個胸膛,嫉妒的火焰似乎要把蘿莉雅斯燒焦,而且頭腦也不再冷靜,蘿莉雅斯公主憤然的站起身來,快步的向樓上走去,並且是直接上了三樓。
托馬斯一驚,立刻放下手裡的刀叉,把腿上的餐布甩在一邊,快步的跟了上去。托馬斯沒有見過女人發飆,因爲他從來都是在一些所謂的淑女、名媛臉上看到那“高雅”、“迷人”的笑,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好似噴火龍似的怒氣衝衝。當然,那些叉腰站在街上發飆的平民家的女人不在此列。
但現在衝上樓去的居然是一位公主,一位英格蘭國王最喜愛的公主;而那爲公主也一向以高貴的品質和優雅的舉止,以及善解人意的性格而聞名的;可現在看來,那些應該都是虛有其表了。
而既然能讓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個少女怒氣到如此程度,托馬斯忽然感覺自己是不是過分了點?女人好像都不是容易招惹的動物。當然,也包括自己臥室裡的那一個。如果現在蘿莉雅斯衝進去……托馬斯有種捂臉不敢直視的感覺。
“砰”的一聲,蘿莉雅斯大力的推開了托馬斯臥室的門,那力道大的估計能拍死一頭牛。而托馬斯則是暗自罵自己太大意,剛剛送了晚餐出來的時候竟然忘記囑咐艾琳鎖門了,這會兒蘿莉雅斯直衝進去,看到的只怕是艾琳正甜蜜的窩在牀上享用晚餐吧。而艾琳此時的樣子肯定不適宜見客,因爲她衣着不整啊。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的出乎了托馬斯的預料,因爲蘿莉雅斯並沒有憤怒的衝進去對着艾琳咆哮,甚至這個公主殿下絕對有膽子、也有權利把艾琳直接從這座莊園扔出去,可現在蘿莉雅斯就好像突然化身爲雕像,愣愣的戳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托馬斯以最快的速度衝上樓梯,還以爲屋裡的艾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然不會讓蘿莉雅斯如此震驚,然而,當托馬斯站在門口向裡看的時候,也和蘿莉雅斯一樣楞住了。
屋裡沒有凌亂的牀鋪和散落一地的衣服,也沒有滿室曖昧、無邊的春色,甚至連原本應該窩在牀上,身上只用一條毯子遮羞的少女都沒有。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人,艾琳確實還在屋裡的,只不過身上的那件女傭的蓬蓬裙穿的很整齊,腰間的小圍裙還是雪白的,頭上包着的那塊格子方巾把滿頭短髮遮的一絲不亂;最爲搶眼的,讓托馬斯和蘿莉雅斯公主都吃驚不已的倒不是這些,而是艾琳手裡正抓着一塊大抹布,跪伏在地板上來回使勁兒的擦拭着,看那小臉上的汗水證明她肯定已經擦了很長的時間。
而艾琳聽到大力的開門聲也楞住了,趴伏在地上停止了手裡的動作。不過,艾琳趴伏的姿勢極爲誘惑,一雙懵懂的眼睛楞楞的看着門口的兩個人,黑眼睛顯得無比清澈;可那趴伏在地的動作,加上渾圓挺翹的小屁股,要多性感有多性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誘惑邀請的貓女!最爲要命的是動作誘惑,眼神清澈,穿着一件看起來刻板、實際上充滿制服誘惑的女傭裝……
托馬斯感覺喉嚨發甜、鼻孔發腥,有種鼻血橫流,嘔血不止的感覺。艾琳這是要幹嘛呢!她不知道這樣會讓一個年富力強、充滿活力的男人把持不住嗎?
而相對於蘿莉雅斯來說,同樣身爲女人,對於這個動作倒不是太過敏感,可對於艾琳手裡的那塊抹布倒是很感興趣,而最令蘿莉雅斯開懷的完全是因爲艾琳正在進行着真正的勞動,而不是在主人的牀上叫春。
一時間,蘿莉雅斯的怒火已經被不知名的冷水澆熄了,看着面前“盡心盡力”工作的艾琳不知道說什麼好,滿腔的憤怒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也差點有內傷嘔血的感覺了。都說捉姦捉雙,剛剛托馬斯在樓下和自己用餐,現在艾琳在樓上擦地板,自己能拿什麼理由發火、發飆!
最後,還是艾琳先開口了,手裡的抹布又象徵性的在地上擦了兩下,然後依然保持那樣趴伏的姿勢,只是轉了半個圈,用半個屁股對着門口的那位公主殿下,說道:“請等一下再進來吧,剛剛擦過的地板會有些滑,等下我還要給地板上蠟呢。”
“你……你一直在這裡擦地板?”蘿莉雅斯問出這個白癡的問題之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可能!托馬斯表哥睡覺喜歡絕對的安靜,就算下午的時候他窩在臥室裡是在睡覺,難道這個女傭可以有膽子打擾表哥睡覺,然後一直都擦地板嗎?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別說一塊地板,就是整個莊園她也可擦好一遍了。
“不,不是,下午的時候還給托馬斯大人唱歌了,他有點失眠,所以睡下午覺的時候,喜歡我唱動聽的歌兒給他聽。”艾琳不以爲意的說着,然後繼續自己擦地板的工作,看起來是那麼的任勞任怨。
而托馬斯卻被艾琳的話惹的差點再次流鼻血,是啊,這個女人一直在“唱歌”,那動人的聲音從她的嘴裡哼出來,真的比任何的歌聲還要好聽呢,自己聽了之後別說失眠,真巴不得讓她一直窩在自己身下,唱上幾天幾夜纔好。
蘿莉雅斯的表情開始扭曲,看着艾琳扭動着小屁股勤勞的擦着地板,心裡被狠狠壓下去的怒火無處發泄,憋的胸腔發疼;不過多年來良好的教育也使得蘿莉雅斯慢慢的平靜下來,轉頭看了一眼托馬斯癡迷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艾琳的身上,勾起脣淡然的一笑,輕聲的說道:“看來國王陛下的任命書是時候要宣佈了。”
“啊?什麼?”托馬斯眼前只剩下一個艾琳,甚至沒有聽清楚蘿莉雅斯說了什麼。
但艾琳卻聽的一清二楚,放下了手裡的抹布站起身來,而且並沒有因爲身上穿着女傭裝或是剛剛還在擦地板而有絲毫的低賤,反而把頭仰的高高的,背脊挺直,雙眼有神的看着蘿莉雅斯。
兩個女人一個門裡、一個門外的對視着,兩股炙熱燃燒的火焰在兩人的中間跳動着,撞在一起都能夠聽到空氣中產生了“噼啪”的聲響。
對視良久之後,這次是蘿莉雅斯先開口了:“任命書已經發過三次,都是希望表哥回英格蘭完成受封儀式的。不過表哥都在忙於公事,所以不能回去,於是國王陛下就讓我親自來了;因爲這個爵位和我有很大的關係。”
說道這裡,蘿莉雅斯轉身看着托馬斯,然後把一隻手搭在了托馬斯的肩膀上,勾脣嫣然一笑,說道:“因爲任命書的第一項內容是我和你的婚事,第二項纔是你晉升爲公爵,而第三項嘛……”蘿莉雅斯的聲音壓低了很多,同時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了艾琳一眼,才繼續說道:“或許托馬斯表哥在海上待了太長的時間所以並不知道,愛爾蘭國王竟然拒絕向偉大的愛德國國王、我的父親臣服,所以,現在該是托馬斯大人發動總攻的時候了,戰爭即將開始,一位公主則是您最好的獎賞。”
蘿莉雅斯說完,另一隻手也勾在了托馬斯的脖子上,踮起腳尖把自己的脣湊了上去,在托馬斯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印上了他的脣,那一刻,蘿莉雅斯幾乎沉迷而不能自拔。然而那種美妙的感覺還沒有盪漾開來,托馬斯的脣還沒有讓她品嚐到真正的滋味,托馬斯大手就使勁兒的拉開蘿莉雅斯的手臂,把她從自己的身前推開了兩步之外。
“蘿莉雅斯,我想現在並不是適合宣佈這個的時候,難道你不知道總攻這個詞是應該保密的嗎?”托馬斯的眼睛微眯,緊緊的盯着面前的蘿莉雅斯,有種憤憤的感覺直往上撞。
多少年來,自己還曾經真正的把蘿莉雅斯當成是表妹,可現在才發現,這個女人要多蠢就有多蠢,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的“軍事秘密”一旦說出來將會面臨多大的血雨腥風嗎?而她現在居然在這樣的場合,當作是她爭奪愛情的籌碼。這個女人根本和自己沒有關係,因爲道格拉斯家族的親戚不應該有這樣白癡的腦袋。
而艾琳也在微微震驚之中。從蘿莉雅斯的話裡她聽出了兩個意思,一是這次這位公主是有備而來,手裡握着英格蘭國王頒發的結婚證書,只怕托馬斯已經要被迫讓人家“生米煮成熟飯”了。
第二個意思從表面上來看預示着一場戰爭,這乍一看和艾琳沒有什麼關係,可仔細想一想,托馬斯拿到公爵爵位的另一個條件是要娶蘿莉雅斯公主,而面前的戰爭也是在所難免。那麼如果托馬斯拒絕這幢婚事,很可能就會丟掉這個爵位,而更大的權利才意味着更大的安全;如果托馬斯斷然拒絕和公主結婚,很可能會被削弱手裡的兵權,到時候沒有權、沒有兵,萬一再被英格蘭方面掐斷了後勤補給,那麼無疑等於把托馬斯逼上了絕路。
反覆思量之後艾琳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位蘿莉雅斯公主絕對是有備而來,而且是勝券在握的。因爲如果她待在英格蘭等托馬斯回去,事情還有轉還的餘地;可一旦她親自到了這裡,無疑就是破釜沉舟,在逼着托馬斯和她結婚,否則托馬斯一旦拒絕,等於當面打上了國王的臉,那這樣的後果肯定都不是托馬斯一個人能夠承擔的起的。
“我想,地板已經很乾淨了,我作爲一個女傭實在不適合再留在這裡,主人,您保重。”艾琳說着從房間裡走來出來,路過托馬斯身邊的時候,微微停留了片刻,眼神堅定的看了他一眼,隨即邁開大步快速的下樓去了。
“艾琳……”托馬斯張口欲叫,卻被身邊的蘿莉雅斯拉住了:“托馬斯表哥,這個女傭唯一的優點就是很聰明,識時務,她一下子就能夠想到事情的關鍵所在啊。不過,如果連她就想清楚了,拒絕你和我的婚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難道表哥你還不能明白嗎?”蘿莉雅斯的語氣裡充滿了勝利者的驕傲,那張漂亮的臉蛋也因爲過分的得意而變的令人討厭起來。
“不,我比她更清楚,但我比她更堅持。”托馬斯說完,伸手拂開蘿莉雅斯抓住自己的手,一樣快速的下樓,敲響了艾琳的房門。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在敲艾琳的房門了。
然而,這次開門的卻是羅莉,看着面前的托馬斯,羅莉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艾琳,我有話說。”托馬斯隔着門大聲的說着。
“……”屋裡點着一支蠟燭,只能依稀的看到艾琳的背影,正坐在桌邊,雙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色。
“艾琳……”托馬斯又叫了一聲,這次艾琳仍舊沒有回答,小羅莉卻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托馬斯後退一步,然後反手關上了房門。
“羅莉,艾琳她怎麼樣了?”托馬斯知道艾琳現在心裡並不好受,可他又何嘗不是爲了這樣糟糕的局面而難過。尤其是當這些事情幾乎要超過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的時候,托馬斯也感覺壓力很大。
“艾琳姐姐很好,我甚至從來沒有見她有過這樣成熟而睿智的眼神。”羅莉認真的說着,然後又回頭看了看已經關上的房門,輕輕的對托馬斯說道:“其實,你的辦法不一定就有效,我是說你們的孩子的問題。我想,艾琳姐姐在考慮還有什麼更有效的辦法。”
“更有效的辦法?”托馬斯的俊臉就是一抽,除了堅決的反對,就是讓艾琳懷上道格拉斯家的下一代繼承人最有效了,可是現在貌似兩個方法都行不通。一邊是愛德華國王給予自己的極大壓力,一邊是自己怎麼努力都不見鼓起的肚子,托馬斯找不出更有效的辦法了,難道說艾琳可以?
“給她點時間吧,讓她安靜一下。”羅莉聳了聳肩膀,一臉的無奈。
“好吧,那就麻煩你照顧她。”托馬斯說完,轉身想要上樓,卻覺得三樓是那麼的討厭,因爲那位蘿莉雅斯公主殿下還在樓上。
想到這裡,托馬斯向二樓走去,原本二樓是維德一家的房間,不過托馬斯記得還有幾間是空着的,所以徑直走到最裡面推開門走了進去。
整個莊園歸於寂靜,因爲礙於公主的威懾,迪克和亞娜,已經幾個小女孩都只能待在自己的屋裡;娜塔莎在廚房忙了好半天之後也上樓去陪孩子門了;而維德則是要在莊園外圍巡邏幾次之後纔可以睡;那些公主帶來的侍從則是在莊園的院子裡搭起了臨時的帳篷,並且還要配合維德巡邏。
至於羅卡和克里亞,以及幾個從城堡一起來的男僕,則是隻能住在莊園外面搭起帳篷,被勒令不能隨意的在莊園附近走動。因爲他們不是公主的侍從,不是托馬斯的侍衛,只是艾琳的雜牌軍和幾個下等傭人而已。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飄着雨後淡淡的青草香氣,但也因爲潮溼的關係使人感覺有些冷。實際氣溫也很低,就連呼出的氣都會泛起白色的霧氣,那些守夜的人都不太好過,只要到下一次換班,那些終於可以休息的人就馬上躲進帳篷裡去,蒙上厚厚的毯子睡覺。
另外還有一些人註定在這個夜晚難以入睡了……
三樓蘿莉雅斯公主斜倚在鬆軟的大牀上,牀下點着一隻火盆,通紅的火苗把她的臉照的通紅,看起來倒也是妖豔無比。牀下小板凳上坐着一個女僕,正在撥弄着火盆裡的火,怕火熄滅了,凍着公主殿下。
二樓的客房裡,托馬斯抱着肩膀站在牀前已經好久了。雨雖然停了,可天上的烏雲還在,沒有一絲的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壓的托馬斯心裡都是沉沉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一樓艾琳的房間,桌上的蠟燭只剩下一小點,火苗跳躍着越來越小,時不時的冒出一縷青灰色的細煙嫋嫋升起,帶着一股自己刺鼻的牛油味道。艾琳的眉頭也是緊緊的皺着,看着窗子上自己朦朧的影子,顯得憔悴又失神,原來心情複雜的時候,就連面色也是這樣難看。
“艾琳姐姐,很晚了,睡吧。”小羅莉已經鋪好了牀,把毯子掀起來鑽了進去,然後向裡退過去,把牀外的好大一塊地方留出來給艾琳。
“嗯,你先睡吧,我想想。”艾琳轉頭對着羅莉淡淡的一笑,可是那笑容看起來很勉強。
“艾琳姐姐,你不是說過相信他嗎?”小羅莉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吸吸鼻子,感覺現在真的好冷啊。
“嗯,我相信他,可我更不想要讓他爲難。或許……,我真的應該找一個辦法,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的辦法,那樣纔不至於讓我、讓托馬斯太爲難。”艾琳說完,又撐着下巴,繼續的看着窗外。
這一夜,真的註定要失眠了。而當時他們還不知道,就在這一夜,另外還發生了很多更爲嚴重的事情,遠不是他們的兒女情長所能夠比的上的。
天亮矇矇亮的時候,艾琳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因爲坐的太久而麻痹痠痛的身體,然後伸手推開面前的窗子。頓時一股清新的空氣透窗吹了進來,而同時,那空氣無比的冷冽,吹的艾琳打了一個冷戰,這纔想起羅莉還睡着,忙又關緊了窗子。
托馬斯斜坐在牀上,眼睛裡已經有了紅色的血絲,身上裹着一條薄薄的毯子,可整夜他都沒有感覺到暖,更沒有一絲的睡意,睏乏確實很睏乏,可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艾琳那張可愛的臉蛋,還有她因爲無奈而有些茫然的眼神。
蘿莉雅斯公主掀起毯子從牀上坐起來,雖然睡了一會兒,可是感覺這裡的牀還是沒有皇宮裡的舒服,看了一眼已經蜷縮着牀腳邊睡着的女傭,蘿莉雅斯用腳尖踢了踢女傭的膝蓋骨。女傭像是被嚇到了,趕緊站起身來向公主問了早安,然後飛快的跑出去給公主準備洗臉水了。
院子裡的帳篷上滿是還沒有乾的水滴,被清冷的晨風一吹,水珠順着帳篷的頂邊低落下來,像是少女晶瑩的眼淚;而那些最後一班守夜的侍衛也冷的不行,跺着腳、不停的給手上哈氣,同時期盼着太陽可以快點升起來,起碼那樣可以暖和點。
“踏踏踏”急急的馬蹄聲傳來,同樣伴隨着地面都在顫動,可見來的人應該不少,而且馬蹄聲這樣急,可見來人應該是很匆忙纔對。
“是誰?”爲首的侍衛長立刻警覺起來,騎上馬向着那一對人馬奔過來的方向迎了過去。只是因爲寒冷的原因,那位侍衛長的騎馬的姿勢有些僵硬,所以速度也並不快。
而那隊奔襲過來的人馬速度則是非常的快,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莊園的附近;而且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舊快速的向莊園裡奔去。
“特里克管家!”爲首的侍衛長立刻就看到了衝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城堡的管家特里克,但不知道爲什麼這樣一早他就如此急的出現在這裡,而他身後的十幾個人,竟然是穿着軍服的!
“快,快去報告托馬斯大人,有重要的軍情。”特里克一邊叫着,一邊直接將馬騎到了莊園的門口,馬還沒有來得及站穩,他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因爲速度太快,他的腳在地上踉蹌了一下,不過特里克根本沒有來得及站穩,就斜着身子向莊園裡衝去。
維德習慣早起,而且聽到聲音已經跑了出來,看到特里克管家這樣急匆匆的樣子心裡就是一寒,連忙引着特里克向二樓走去:“請跟我來吧,特里克管家,托馬斯大人在二樓的客房。”
“客房?”特里克只是一愣,但根本沒有時間問托馬斯爲什麼有專用的臥室不睡,卻只是睡在客房裡,就隨着維德快速的向二樓跑去。散步併成兩步,一腳邁上三個臺階的往上衝,可見情況有多麼的緊急。
“特里克,怎麼了?”托馬斯也聽到了聲音,快速的拉開門,顧不上什麼身份和禮節,直接迎出來大聲的問着。
“托馬斯伯爵大人,有緊急的軍情,愛爾蘭國王已經下令三路先行軍,向我們的軍營包圍過去,亞里斯隊長帶着一部分人已經準備迎戰了,因爲對方包圍的太突然,只有這幾個士兵跑出來才向我做了報告,我就連夜趕來了。看來,這次情況不妙啊。”特里克大聲的說着,也沒有避諱這樣緊急的軍情是不是可以這樣當衆報告。
而實際上,既然愛爾蘭國王直接向英格蘭的軍隊挑戰,其狀況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那已經根本不是什麼軍事機密,而已經演變成了一場真槍實彈的戰爭。
“已經開始了?”托馬斯的眉頭一皺。雖然之前他也有了消息,加上昨天蘿莉雅斯直接說愛爾蘭國王放棄了向英格蘭的愛德華國王臣服,那麼就預示着將要有一場戰爭的出現。
而托馬斯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突然,幾乎是蘿莉雅斯昨天一到這裡就已經發生的事情,怎麼會這樣巧?是愛爾蘭國王早就已經由此計劃?還是蘿莉雅斯的高調到來加速了愛爾蘭國王的反抗?
“現在我們只有亞里斯隊長這一路被包圍,在另外的兩處駐地目前還沒有動靜,不過我想情況已經不妙了。”特里克的表情非常緊張,可見形式有多麼的糟糕。
而托馬斯作爲這幾支英格蘭駐愛爾蘭軍隊的最高統帥,其實比特里克更加清楚現在情況的緊急。因爲亞里斯這一對是實力最強,數量最多的一隊人馬,而如果愛爾蘭國王直接向亞里斯這一隊發動攻擊,並且三個方向夾擊的話,那麼即使另外的兩支軍隊就算盡全力過去支援,其效果也是有限的。
然而,托馬斯以最年輕的伯爵身份可以統領整個駐愛爾蘭的軍隊,那麼膽識和經驗還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只是微微思考之後就問特里克:“城堡那邊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特別的動靜?”
“沒有,似乎愛爾蘭的軍隊矛頭只是針對我們的軍隊,而沒有向城堡下手,所以我才能只帶着這麼幾個人都順利的來到這裡了。但是我想情況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吧。”
“肯定不簡單。”托馬斯深深的吸了口氣,做出了最危機時刻的部署:“特里克,你回城堡去,把防禦工事做好,城堡一英里範圍之內都要戒備,同時把牧場的戰馬全部調動回來。”
“維德,讓公主殿下和娜塔莎收拾一下,準備立刻出發回城堡去,你把目前這些莊園裡的侍衛和隨從都集中起來,統一安排警戒,護送她們安全的回到城堡,並且一直的守在那裡。”
“迪克。”托馬斯看到迪克也已經準備妥當站在了一邊,叫他出來說道:“艾琳和亞娜就由你來照顧了,回到城堡之後……”托馬斯猶豫了一下,最後不得已做出決定:“回到城堡之後你們留在一樓,儘量不要和公主殿下有任何的衝突。”
托馬斯之所以讓維德護送公主和娜塔莎,讓迪克護送艾琳和亞娜,原本就是因爲現在兩難的情況。然而最爲堅固的城堡只有一個,如果公主殿下霸佔了,那麼艾琳和亞娜就危險了,所以現在托馬斯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這樣非常的時期,艾琳和亞娜在一樓不與公主有任何交集就好。
“托馬斯大人,您怎麼辦?”特里克緊張的問着。他也看出情況不妙,因爲昨天公主殿下的突然到來,就肯定會給托馬斯和艾琳造成一定的困擾,只是他自己僅限於一個小小的管家,公主殿下面前是沒有一點發言權的。
“那十幾個從軍營過來的士兵跟着我回軍營,我必須去看看情況。”托馬斯知道現在軍營還不至於失守,因爲他很相信自己軍隊的實力,已經亞里斯隊長的經驗和作戰指揮能力。但他身爲統帥,不能一直躲在這裡,必須要到最前方去看看情況才行。
“只有十幾個人,那不是太危險了。”特里克嚇了一跳,因爲據來報信的人說,他們從軍營試圖突圍出來的人起碼有五十個,可是真正跑出來的只有他們十幾個,還不到三分之一。這還是依仗着目前還沒有真正開戰,對方只是進行了追擊和俘虜的戰術,如果真的打起仗來,只怕五百人也未必能衝的出來吧。
“不要緊,我可以在路上再調動一些臨時的軍隊,完全可以保證我的安全,還可以給特里克做接應。”托馬斯說完,轉身往樓上走去,他準備去拿自己的披風和劍了。
然而,蘿莉雅斯公主也已經聽到聲音出來,正站在樓梯口看着上樓的托馬斯,緊張的說道:“表哥,其實我們在港口還有兩支軍隊,我把調動的令牌給你,你派人把他們帶過來吧。”
“什麼?蘿莉雅斯,你這次來帶來了多少人?幾艘船?”托馬斯立刻就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了,冷着臉嚴肅的問着。
“四艘遠洋軍艦,除了我自己的那艘之外,另外的兩艘上面是總計一萬人的士兵,還有一艘船上是戰略物資。”蘿莉雅斯開始的時候還用很驕傲的表情說着,只是看到托馬斯幾乎凝成冰的臉色,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就變成了沒有底氣的哼哼聲。
“四艘軍艦,一萬人!”托馬斯冷笑了一聲,繼續問蘿莉雅斯:“這是誰的命令?誰給你的權利?爲什麼要帶這麼多人來?”托馬斯已經明白愛爾蘭國王發動突襲的原因了。
試想一下,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一位英格蘭的公主帶着任命公爵的文書不算,還帶着一萬人馬和一整船的戰略物資,這不只是挑釁那麼簡單了,根本就等於是直接宣戰,難怪愛爾蘭國王用了這樣的方式,直接衝着自己最精銳的隊伍去了,那根本就是怕自己的隊伍和那些英格蘭的士兵合成一路。
“我……,我是覺得如果你做了公爵大人,手裡的權利和軍隊都應該擴張纔是。而且這些士兵是我特意向父親陛下要來的嫁妝,只要你肯同意和我結婚,那麼你手下將會再多一萬精良的士兵啊。”
“該死的蠢女人。”托馬斯無奈的罵了一句髒話。這也不能怪他這樣激動和氣憤,這個女人真的是不用腦子,而且還是打着用軍隊逼婚的念頭的。估計原本她就是打算着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話,她或許會用這一萬人馬做要挾,把自己狠狠的打擊一下吧。
“托馬斯表哥,我現在就把任命書給你,只要你同意接受公爵的爵位,那一萬人就完全交給你統領了。你也知道,我父親愛德華國王陛下有多麼喜歡擴張自己的領地,他甚至希望把整個法蘭西都吞併下來,何況這個小小的愛爾蘭已經有大部分等於是我們的了。”
托馬斯瞪了蘿莉雅斯一眼,覺得她傻的更離譜了。愛德華國王的確喜歡東征西戰,喜歡無限制的擴大自己的領地。可是任何時候都是需要講究時間和戰術相配合的。即使是愛德華國王親自到愛爾蘭來打仗,也不會同意蘿莉雅斯這樣武斷又白癡的行爲的。
根本不屑再和蘿莉雅斯說話,托馬斯伸手推開擋住樓梯的草包公主殿下,快步的上樓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好了簡易的牛皮護甲和披風,手裡拿着一把長而寬的十字劍,就連下樓的時候都發出比平時更沉悶的腳步聲。
維德和迪克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都有各自的護甲,同樣穿戴整齊,握着厚重的十字劍,隨時準備出發了。
娜塔莎帶着孩子們匆忙的下樓,娜娜和愛麗絲的頭髮還沒有梳理,眼睛裡閃着些恐懼,但還算是聽話,緊緊的拉着娜塔莎的手,跟着她一起出門去上了一輛馬車。
而蘿莉雅斯看到衆人忙碌而緊張的樣子也嚇壞了,忙着轉身上樓高聲叫着她的兩個專屬女傭收拾東西。然而,蘿莉雅斯才叫一聲,就被托馬斯的大吼給喝止了:“蘿莉雅斯公主殿下,立刻帶着你的女傭上車,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都丟掉吧,沒有什麼比逃命更重要了,除非你想要爲了自己的這個天大的錯誤負責,否則你就該乖乖的聽話,立刻回城堡去,並且一步都不能離開。”
“可是,我要待到什麼時候?”蘿莉雅斯一臉的委屈,她何時被人這樣大聲的吼過呢。只是看到托馬斯那張黑下來的俊臉,後面的話又小聲的嚥了下去。
“等到事件平息或是戰爭結束吧,現在沒有人可以保證事情會發展到多麼嚴重的地步。”托馬斯咬了咬牙,也感覺這次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