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也看到了箱子裡的東西,忽然感覺眼睛一熱,有些難以自控了。只好“啪”的一聲又把箱子蓋重重的蓋了回去,然後雙手抱起那隻箱子就走回船艙,一頭扎進了自己的船長室。
衆人都是摸不着頭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艾琳船長究竟怎麼了。當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亞娜身上,亞娜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一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表情。
“亞娜小姐,箱子裡……”克里亞看着亞娜,忍不住問着。他倒不是覺得箱子裡有什麼貴重物品怕艾琳獨吞,因爲自從艾琳當船長以來,所有的東西都是給這些水手兄弟們平分的,還會拿出一部分送給路過的某個貧困的漁村,幫助那些窮人們。
克里亞只是擔心艾琳,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纔會如此失態。因爲克里亞、拉卡茲和這船上的其他水手不同,他們算是瞭解一些艾琳過去的人。知道艾琳在來到船上之前經歷過一些什麼事情,所以他很擔心是不是艾琳會有麻煩了。如果是,克里亞會帶着他船上的兄弟立刻追上剛剛的那艘掛着英格蘭旗幟的貨輪,再把他們劫持回來,給艾琳船長出氣的。
“裡面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啊,就是一對枕頭而已。”亞娜搖搖頭,說出了剛剛她在艾琳身邊和她一起看到的箱子裡的東西。
“枕頭?!”船上其他的人也都愣住了,所有的人都是一種吃驚又詫異的表情。他們的艾琳船長可以獨自面對一艘海盜船以及船上所有的海盜,卻會害怕一對枕頭?
“是啊,一對雪白的羽毛枕頭。不過看起來料子很不錯,應該睡着很舒服吧。”亞娜在猜想,是不是那對枕頭睡着會非常舒服,所以現在艾琳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躺在牀上試一試了?
“哦……”衆人都點點頭,一副瞭然的模樣。原來他們無私的艾琳船長從來對金幣和珠寶都不屑一顧,只是一直被失眠困擾了,現在終於有人送上一對好枕頭,所以就把艾琳船長徹底征服了。
“好了,我回去了,如有什麼指令再通知我好了。”克里亞決定先回他的船上去了。雖然這次“搶劫”沒有得來什麼珍寶,不過好像他們的船長對於這個禮物倒是很滿意的。
衆人也都散開了,該曬太陽的繼續曬太陽;幾個好學的在甲板上繼續過招,研究着艾琳剛剛交給他們的擒拿手;亞娜則是坐回到她的陽傘下面,繼續拿起了她的釣竿。雖然不一定能釣到魚,但悠閒本身就是一件使人愉快的事情啊。
或許再沒有其他的海盜會比現在船上漆着“A”字標誌的海盜更清閒了,他們雖然有着稱霸海洋的夢想,可是現在不用一刀一槍就可以衣食無憂了,似乎“霸業”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再過不久,他們都可以“卸甲歸田”了,畢竟這樣悠閒的日子總是會使人發懶的。而且,已經有些水手開始考慮着以後的生活是該買艘小漁船,娶個老婆生幾個娃;還是找個鄉下種幾畝地,再娶個老婆生幾個娃……
只有艾琳,她獨自蜷縮在自己船長室的小牀上,盯着面前的箱子發呆。那箱子裡面的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而且她還曾經夜夜擁着入眠,就連它的味道、它的柔軟都讓艾琳懷念。
可是現在,那箱子裡面的東西卻好像是一把枷鎖,把艾琳的心鎖起來,又栓上了一條鐵鏈,想要把她整個人都牽扯到另外的一個地方去了。但艾琳卻反覆的告誡自己不能去那裡呀,那是她的情開始的地方,卻已經有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幾個月來艾琳也曾經派人偷偷的打聽過,她知道威爾士公爵已經因爲那次事故死去了;而威爾士的那個妹妹……凱瑟琳小姐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既沒有放出話來報仇,也沒有任何的實際動作;好像就連威爾士的葬禮都是草草舉行的,這顯然不符合一位公爵意外身亡的後事程序,也不符合凱瑟琳那原本就睚眥必報的性格。那麼就表示是說,事情其實還遠遠沒有結束。
而另外的一個人卻也沒有消息,安靜的好像根本就忘了她一樣。艾琳知道她不久前攔截了一艘道格拉斯家族的船隻,也象徵性的拿了船上的東西。但是道格拉斯家族究竟有多麼龐大,那艘船被自己搶劫的消息能否傳到那個人的耳朵裡曾經是艾琳糾結的一個問題。
但不得不說的是,艾琳想要借那艘船傳遞一個消息,她希望托馬斯知道自己還好,是在變相的向他報個平安;但只要他知道自己活着就足夠了,至於後面的事情,艾琳卻半點都不敢奢望。
現在看來,顯然消息傳過去了,並且那個一直都沉寂的傢伙已經有了動作了。可現在東西擺在了艾琳的面前,她卻又開始揪心的難受着;正是因爲無法回頭,所以這樣似有若無的牽絆都讓艾琳矛盾不已。
如果說眼睛可以放火的話,艾琳的眼神已經把那隻箱子點燃燒成灰燼了。艾琳想要讓那個箱子消失,一了百了。可瞪的艾琳眼睛都酸了,那隻箱子還在那裡。
“唉……”嘆了口氣,艾琳伸出小手在箱子的黃銅鈕上撫摸着。上面道格拉斯家族的徽章曾經那麼的熟悉,曾經就印在自己的胸前,同那顆漂亮的“天使之心”一起陪着自己;可現在,又覺得印在心裡的印記實際上也是一種傷痕,想起來就會讓自己疼的難以呼吸。
“啪”的一聲,小銅鈕再次彈開,艾琳摸了摸箱子的邊緣,然後掀開了箱子。箱子裡果然是一對雪白的羽毛枕頭,那鬆軟的程度看着就讓人窩心;雪白細膩的布料帶着特有的月光光澤,白的透亮。
艾琳的手指忍不住就落在了枕頭上,在枕頭上摸索了一下之後用手按了按,羽毛很輕軟,所以按的時候陷下去一個坑,等到她再擡起手來的時候就會慢慢的復原。
可艾琳卻苦笑了一下,羽毛枕頭可以憑着空氣的力量慢慢復原,可是時間拉開的距離還能在拉近嗎?兩個原本就是不同階級的人,擁有着天差地遠的身份和經歷,還能夠再回到從前嗎?
莫名的,艾琳又嚐到了海水似的苦澀鹹味,從嘴角到舌尖暈染開來,好像那鹹澀的味道在記憶中變成了海浪,掀起了一層層的波瀾,攪的艾琳心神不寧。
“艾琳,別傻了,也許只是送你的一份回憶而已。當作一個紀念就好了呀。”似乎是在給自己催眠一樣,艾琳伸手從箱子裡抱出了一個鬆軟的枕頭,摟在懷裡,用小臉貼了上去。那感覺分外的熟悉,又熟悉到窩心。
深呼吸、吐氣;再呼吸……
艾琳鼓足勇氣把兩個枕頭都拿出來,然後把箱子一腳踢到了地上,一個枕頭擺在牀上,她側身躺了上去;另一個枕頭艾琳牢牢的抱在了懷裡,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然後閉上了眼睛。
回味、回味!腦海裡是他的樣子、懷裡枕頭的溫度就像是他的溫暖;而似有若無的一股薰衣草的香氣,艾琳知道是他身上特有的。而現在,那一對枕頭似乎成爲了自己心靈的慰籍,卻也是她對於回憶的一次悼念。
艾琳知道自己做夢了,夢裡看到了托馬斯那張英俊無比的臉對着自己笑,笑容依然魅惑,看得自己心肝都顫顫的,有種鼻子發酸、心裡發燙的感覺。
“通通通……”猛然的一陣敲門聲響起來,把艾琳的美夢驚醒了。艾琳快速的翻身坐起來,但因爲突然被驚醒還有一絲的茫然,只是機械性的問了一句:“什麼事?”
“艾琳船長,有一艘船向我們這邊使過來,船頭竟然立着一根黃金的桅杆!”回報艾琳的人聲音裡都帶着顫音,似乎因爲那根黃金的桅杆已經心潮澎湃了。
“黃金桅杆?”艾琳卻沒有多少的驚訝,反而感覺有些奇怪。按道理說,很少有船隻會如此炫耀的。雖然以前這附近的海域都沒有太過厲害的海盜,但長期在海上航行的商船、貨船還都是習慣保持低調的。
而自己接手之後,因爲“威名遠揚”,所以只要經過她附近航線的船隻都會乖乖的送上一份“禮物”,這樣張揚的就更是沒有了。
“艾琳船長,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好,我馬上就來。”艾琳忙整理一下衣服,重新把十字劍在背後背好,拉開門向甲板上快速的走去。
甲板上已經聚集了好多的水手,都在向着前方指指點點。而艾琳也向那個方向看過去,根本不需要藉助望遠鏡,就看到前方的船閃着耀眼的金色。而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那快要浮在水面上火紅的太陽更是使那金色平添了一份華麗,閃的有些讓人不敢直視了。
“拉卡茲,對方是什麼旗號?”艾琳皺了一下眉頭,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因爲這樣張揚的船隻,就算不是一個圈套,也是有意向自己來挑釁的。
“沒有旗號。”拉卡茲說着,乾脆把手裡的蛋筒望遠鏡遞給了艾琳。
艾琳接過來看了看,最先看的當然還是那根金光燦燦的桅杆。雖然這樣的距離還沒法分辨是不是純金的,但不可否認那艘船是想要讓這根桅杆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然後艾琳又仔細的把那艘正全速向自己方向駛來的船打量了一遍,確實沒有發現旗號或是任何可以證明那艘船的來歷、身份的標誌。這一點顯然也是一個危險訊號,看來那艘船來頭不小啊。
“艾琳船長,看速度,對方的動力甚至在我們之上,而噸位也是我們主艦的三倍,會不會是……另外的一艘海盜船?”拉卡茲向艾琳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建議。
因爲現在在這片海域,普通的船隻都不會有那樣的膽子敢向着他們挑釁;現在對方還是全速向着自己方向航行過來的,按照這樣的速度,估計用不了多久兩艘船就頭對頭了,這顯然也不合適船隻正常的航線,如果不是對方的船長腦子有了問題,那麼就極有可能是同行過來挑戰的。
“海盜船?呵呵,那就來吧。”艾琳倒是很不在意,淺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既然對方有意不懸掛任何的旗號,就一定是要隱藏身份了。而這樣的速度和噸位向着自己過來,現在自己調頭逃走還有機會,只不過自己是真正的海盜,不是夾着尾巴討生活的小混混,該來的就來吧,總不能做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吧。
“給另外的兩艘護航艦打出旗語,成扇形排列,我們的船在這裡等着對方過來就好。”艾琳所說的扇形排列不同於三角陣形,而是他們的主艦調頭橫向過來,另外的兩艘船成發散狀在主艦的船頭和船尾斜向排列。
這樣做等於艾琳的主艦把門戶大開,等着對方靠近了,顯示着一種無畏、無懼的精神。而這個隊形其實真正的作用是“請君入甕”,那兩艘護衛艦就好像是一個蓋子,一旦對方的船駛入扇形的中央,在靠近艾琳這艘主艦的同時,等於把自己其他的方向都暴露給另外的兩艘船了。
所以即使對方突然向艾琳發動攻擊,那麼兩艘相隔不遠的護衛艦不管是左右包抄,還是前後夾擊,都能夠把那艘敵船打個措手不及。
艾琳所在的主艦開始滿舵轉向,用船舷迎向了對面行駛過來的船。而左右兩邊的護衛艦也快速的進入了自己的位置,在距離艾琳的主艦不足兩海里的位置佈置起來。三艘船上所有的人都戒備起來,就連亞娜也換上了利落的褲裝,把長髮束在了腦後,站在了艾琳的身邊。
而當對方的船駛入了扇形艦隊的範圍時,艾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看來,西方人對兵法運用還是欠缺啊,難道這樣明顯的“空城計”還看不出來嗎?對方船長也是個草包吧。
而當對方的船再靠近一些的時候,速度終於降了下來,同時轉舵橫向靠攏過來。看起來不像是來攻擊的,到像是友誼會談的。不然這樣冒然的就把船靠攏過來,等於是亮空門呀。
艾琳揮揮手,已經有水手把跳板準備好了,然後等着對方過來就搭上去。艾琳在想,是不是對方的船長想要單挑了,所以才靠的這麼近?
“砰”的一聲,兩艘船靠攏之後船舷碰撞的聲音傳來,因爲對方的船噸位太大,所以將艾琳的船撞開一點距離,隨着一波海浪的動盪,艾琳才發現對方的真正目的:他們想要藉助體積的優勢,把自己的船撞出原本的隊形?
“收起跳板,全速前進,把他們的船甩開距離。”艾琳馬上給負責動力的水手發號施令,既然對方靠過來是打算玩“碰碰船”,那自己可就不能傻傻的奉陪了。
艾琳的船性能很不錯,加上噸位小一些,所以啓動非常的快。當對方的船再次的啓動追過來的時候,艾琳的船已經和他們拉開了半個身位的距離。
看着身後那艘大船上金燦燦的桅杆,艾琳第一次發現自己琢磨不出對方的意思了。如果真的是要玩“碰碰船”,剛剛他們爲什麼又要減速呢?這樣看來,不像是真的挑釁,倒像是……在故意騷擾。
“艾琳船長,他們向克里亞的船撞過去了。”拉卡茲馬上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因爲對方的船猛的一個轉舵,船尾橫着擺了出去,正好向着克里亞那艘船的船頭撞了過去。
“我們也撞過去,把火箭準備好,如果他們真的撞上了,我們就放箭。”艾琳立刻下令,讓所有的水手做出了攻擊狀態。艾琳兩次都沒有估計出對方的目的,現在看到他們又甩頭去撞克里亞的船,第一直覺就是對方船長要麼是個瘋子,要麼就是在和自己“做遊戲”?
可這個遊戲好玩兒嗎?對方憑什麼認爲自己會和他玩兒?而且,敢跑到海盜的地盤和海盜做遊戲,對方吃飽了撐的嗎?
“放箭!”眼看着對方的船尾已經掃上了克里亞那艘船的船頭,艾琳命令放箭。一來是用了一招“圍魏救趙”,給對方壓力來解救被撞的克里亞;另一方面是想要給對方點顏色看看。因爲艾琳發現,從對方的船靠近到現在,船甲板上空無一人,就連例行應該打幾個旗語表明一下身份、目的都沒有過,如此神秘的一艘船,艾琳不放箭還真怕沒法把對方逼出來。
“嗖嗖”的火箭落在了對方的船上,因爲最近可不是陰雨天,所以甲板乾燥易燃。加上有幾隻火箭直接射到了帆上,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頓時將對方的船都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
“咳咳,艾琳,你真捨得射我?”煙火中,迪克的聲音響起來,隨即就看到船艙裡跑出一個修長的身影,徑直來到船舷上,對着立在船頭的艾琳使勁兒的揮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