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 搭好戲臺
一個星期之後,年姨又來找宋磊。
她說,兒子的學習和生活費用開銷太大,光靠過去的積蓄她已經負擔不起了。所以,她想找份臨時工貼補一下,卻一時沒有合適的。
年姨問宋磊,需不需要小時工?
她可以每天下午來給家裡買菜做飯,等他們吃了晚飯收拾完了再走。
宋磊正爲每天晚上和哥嫂的聚餐之事犯難呢。
馮垚和黎民,加上她自己,都對廚藝一竅不通,所以自從年姨走後,每天晚飯竟然要蒲英這個孕婦親自下廚,這讓她很是覺得不好意思。
黎民倒是提議出去下館子,可老是出去吃,又沒有了家庭的氛圍,她也不喜歡。
年姨願意回來當鐘點工,這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除了宋磊,馮垚也對年姨回來表示十分歡迎。
一來,可以讓蒲英好好休息了;二來,他也可以輕鬆地跟着年姨這位廚藝老師學習新菜了。
蒲英做菜的風格是天馬行空,沒有章法,不成體系,而且很沒有耐心教別人。所以,馮垚跟蒲英學廚,是越學越糟糕;反倒是跟着年姨學廚後,他已經能做幾個簡單的湯菜了。
於是,每天黃昏時分,馮垚在廚房裡給年姨打下手,和她說說笑笑的,一起準備晚餐,就成了宋家一個獨特的風景了。
往往這時,閒不住的蒲英就在宋家的樓上樓下,穿着一雙自制的“拖布”拖鞋,來回地走動。
她說這是邊散步鍛鍊,邊幫宋磊拖地。
宋磊回家見了幾次後,不禁大讚她這個方法好。
蒲英更是突發奇想,說要用廢棄的吉利服給沒出生的寶寶做一套爬行裝。等他學爬的時候,就把讓他穿上,在地上隨便爬。那樣,她的家裡就再也不用操心拖地的事兒了。
宋磊不禁大笑:“你是不用操心拖地了,可你得操心給寶寶洗澡的事兒啊!”
蒲英一聳肩:“就像衝拖布一樣,用水使勁衝,就好了。”
宋磊衝着馮垚嘆道:“哥,你老婆真行!我未來的侄兒侄女,要是落到她手裡,絕對比她手下的兵,還慘!”
“是嗎?”馮垚無所謂地說:“小孩子多吃點苦,有什麼不好?我就怕她現在嘴巴說得漂亮,等孩子真的出來了,她就慈母心腸,下不了手了!”
蒲英迴應道:“不會的!孩子雖然寶貝,但是該下手的時候,我還是不會猶豫的!”
“好啊!到時候下不了手的時候,別推給我啊!”
“喂,‘養不教父之過’,你以爲你就能推卸責任了嗎?”
“好吧,到時候我們就一起下手!”
聽着這兩個將爲人父母的人,口口聲聲要對將來的寶寶“下手”,黎民不禁大搖其頭,“你們的教育理念,恕我不敢苟同!”
馮垚笑呵呵地說:“你的意思是——?”
“傳統的‘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已經過時了!現在的小孩聰明敏感,心理承受能力差,你就是稍微說他們一句重話,他們都受不了,何況是棍棒打罵?那會出人命的!所以,對現在的小孩,要寵着、慣着……”
“我不同意,寵溺過度更容易出紈絝子弟。”蒲英說。
“我說的寵着慣着,是明面上的,實際上要引導他……你們看,我家小兵,雖然是男孩子,我不也是一直寵着慣着,可他不也是挺乖的,不是紈絝吧?”
“小兵那是特例!”讓大家意外的是,宋磊率先駁斥起黎民的話來,“小兵從小跟你我在一起的時間就短,他沒長歪,是我爸媽教育的好,跟你的教育可沒多大關係!”
黎民尷尬地說:“我承認,爸媽的功勞最大!但我,也多少是起了一點作用的嘛!”
“你?”宋磊指了指正從廚房端水果盤出來給大家吃的年姨,“你的功勞,連年姨的一半都趕不上呢!”
“我?”年姨急忙放下果盤,侷促地說:“我哪兒有什麼功勞!”
“有的。”宋磊起身拉着年姨的手說,“你就別謙虛了!你和小兵在一起的時間,比我和黎民加起來都多得多,所以,小兵這麼懂事,絕對也有你的功勞!”
“那是小兵這孩子本來就好,是你生的好,和我……真的沒關係。”年姨還是有些侷促。
蒲英笑了笑:“好了,不提小兵的教育是誰的功勞了!反正,今天的晚飯絕對是年姨你的功勞!我們可以開飯了嗎?”
“可以,可以。”年姨忙不迭地說。
於是,又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雖然少了三個人,但在馮垚和蒲英有意的調節氣氛,和宋磊無心的興致盎然之下,這五個人依然吃得很熱鬧,也貌似很融洽。
這種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快到國慶了。
馮垚左臂的傷已經滿了兩個月,經x光檢查證實骨折處已經癒合,所以已經拆除了石膏和吊帶。但他的雙腿卻還不行,所以還要繼續坐一段時間的輪椅。
這一個月,黎民因爲生意去了廣州,也回南京看了兒子。
馮冰本來想在國慶假期帶着外孫回臨海,可是馮垚和蒲英卻把老人家勸住了。
他們的理由是,國慶期間臨海的遊客太多,交通緊張,而宋磊的科研工作又進入了緊要關頭,竟然國慶都只放兩天假,所以最好是等宋磊忙完了這陣,等明年春節再團聚好了。
馮冰也是老人家,不太願意奔波,知道幾個兒女的情況都還好,也就作罷了。
黎民只能顧一頭,所以忙完了生意,還是在國慶前夕回到了臨海。
一到家,他就看到餐廳的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馮垚還在開紅酒。
“就爲過個國慶節,整這麼隆重啊?”黎民一邊放包,一邊問。
“你不知道——”蒲英答話道:“剛纔宋磊打電話回來,說是她的科研取得突破性進展!要我們好好爲她慶祝慶祝!”
“是嗎?是什麼科研項目?”
“那就不清楚了,宋磊也沒說。”
隨着開瓶器的幾聲嘎吱輕響,馮垚已經將軟木塞拔了出來。
他一邊將紅酒緩緩倒入年姨拿過來的玻璃杯裡,一邊招呼黎民:“來,我們先喝幾杯。好久沒一起喝酒了。”
黎民答應着,坐他對面。
兩人舉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後,啜飲了一口後慢慢回味。
蒲英忙着幫年姨擺桌子。
不一會兒,宋磊就紅光滿面地回來了。
年姨開門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酒氣,“呀?你喝酒了?”
宋磊笑道:“是啊,呵呵,剛纔在科室裡,大家開紅酒慶祝了一下。”
黎民起身相迎。他一邊伸手去接宋磊的手提包,一邊問:“喝得不少啊?”
“沒多少,還好吧。”
宋磊擺擺手,本想推開黎民,身子卻不知怎麼晃了一晃,幸好黎民及時扶住了她,纔沒有跌倒。
“這還不少?人都站不穩了。你剛纔是怎麼回來的?”
宋磊穩住了身子,想了想說:“是保衛處的李處長開車送我回來的。”
黎民對李傑實在沒好感,也不說話了,只管扶着宋磊要往餐桌走。
“糟了!”宋磊突然站住了。
“怎麼了?”大家都看向了發呆的宋磊。
宋磊從軍裝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泛着金屬光澤的u盤,瞪着它,十分不解地說:“我怎麼,怎麼把它揣到兜裡,帶回家了呢?”
馮垚“嗤”地輕笑了一聲,“你今天得意忘形了唄!”
“去去去!從小就喜歡打擊我!”宋磊白了兄長一眼,又認真地看着u盤,說:“不行!我得回去,把它鎖到辦公室的保險櫃裡。”
“哎喲,你算了吧!你都下班了,那邊科研大樓肯定也鎖門了。你現在再回去,又要折騰得到處找人開門!多麻煩啊!不就是一個u盤嗎?就放在家裡,能出什麼事兒?”黎民一迭聲地說。
“可是……”宋磊有些猶豫地說:“我們有規定,工作u盤是不能帶回家的。”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你這樣,站都站不穩了,怎麼走回去啊?回頭別又吹風感冒了。”黎民不由分說地將宋磊按在了餐桌邊的椅子上,並對廚房喊道:“年姨,給宋磊弄碗醒酒湯來。”
“沒事,我沒醉,就是腿有點軟,頭腦清醒着呢。”宋磊推開他幫着擦汗的手,對着馮垚說:“哥,你說,我就幹這麼一次違規的事,不會出事吧?”
馮垚見到黎民一個勁地給自己使眼色,笑了笑說:“u盤裡是什麼啊?沒有重要的東西吧?”
“當然沒有,就是剛纔測試軟件時拷了個樣本……”宋磊說到這兒,忽然掩了一下嘴,“呃,總之沒什麼重要的。”
馮垚不在意地說:“那你不想走一趟的話,就不走好了,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不過,你可要把它鎖好了。”
“嗯,那我現在就把它鎖起來。”宋磊說着,手一撐桌子,站起身就要臥室去。
剛拿着一方熱毛巾過來的黎民,見狀問道:“幹嘛去?”
“我去把u盤鎖在保險櫃裡。”宋磊搖搖晃晃地邊走邊說。
“小心點,走穩點。”黎民不放心地盯着她的背影。
馮垚招呼道:“她就是喝了點紅酒,不會有什麼事兒的。來,坐下,我們準備吃飯吧。”
很快,菜餚上齊,幾個人舉杯爲宋磊的科研取得突破而祝賀。
蒲英放下自己盛着果汁的杯子後,裝作好奇地問宋磊:“菲菲經常跟我說,她特別惋惜沒能跟着你搞這個項目。”
“樑菲菲啊?她是真的可惜了!”宋磊一臉感懷地說道:“本來,前期工程都有她的。沒想到休整一下,五一放個假,她就懷上了。這樣子當然沒法參加攻關了,只能把她調到資料室去了。這次要是評功受獎,她就沒份了,真可惜!”
“聽菲菲說,你這次搞的項目很了不起,是嗎?”
“嗯,算得上世界先進水平吧。”宋磊喝了點酒,有點飄飄然了。
“是嗎?你真厲害!來,爲了你爲我們女軍人爭光,我敬你一杯!”蒲英端起了果汁。
“呵呵,這杯我得喝!”宋磊高興地應了。
之後,馮垚、黎民,甚至年姨都湊趣地單獨敬了宋磊一杯。
宋磊來者不拒,都一一干了。
結果,飯還沒吃完,她就醉了。還好,她醉了也不會發酒瘋,就是被扶進房間後就呼呼大睡了。
馮垚和黎民也有些醉意,便都不再喝了。
蒲英在年姨幫助下,將馮垚和輪椅都弄到車上後,又叮囑她道:“年姨,你一會兒先不要急着走。給宋磊兩口子都弄碗醒酒湯,看着他們喝了沒什麼事再走吧?”
“行了,我知道。”年姨好好答應了。
蒲英開着車,沒有直接回療養院,而是到了戎飛在家屬院外商業街上包的那個秘密房間。
這裡拉着厚厚的窗簾,室內一片昏暗,只有一字排開的幾臺監視屏幕閃閃發亮。
那上面顯示的,正是宋磊家裡樓上樓下各個角落的畫面。
原來,宋磊的家中早就被蒲英神不知鬼不覺地安裝了數個微型攝像頭。
戎飛此刻也帶着人,埋伏在宋磊家樓下。
現在,戲臺搭好,他們就等着好戲上演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