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章 難事必有得
關於三名女兵要不要參加訓練的問題,梅醫生和兩位隊長一直有着不同意見。?適應性訓練的這些天,他甚至多次和他們發生激烈的爭執,當然這些爭吵都是瞞着其他戰士們,在指揮帳篷裡“悄悄”地進行的。
只是不管他怎麼反對,正副兩位隊長都表示,這次的高原試訓報告裡,如果沒有女兵的訓練數據,那在軍區裡是絕對通不過的。
梅驊騮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好吧,她們三個之中,就挑一個參加訓練就是了。另外兩個,就免了吧。”
潘奕豪以爲他是出於生命安全的角度考慮,也贊同地說:“也好,那個田苗苗和路佳佳,身體都不怎麼樣,她們就在一邊拍拍照、幫你量個血壓測個脈搏什麼的好了。”
梅醫生卻大搖其頭:“不,我說的是路佳佳和蒲英不用訓練,讓田苗苗參訓。”
“梅醫生,你搞錯了吧?”潘奕豪大惑不解。
“沒有。因爲她們三個人之中,路佳佳的體質太差,她就是好好地呆着什麼也不幹,我也擔心她會得高原反應。蒲英呢,又太強了,從她身上得到的數據,根本不能代表一般女兵的正常水平……”
“這倒也是。我一開始還看走眼了,以爲這個女兵瘦瘦弱弱的,很平常呢。後來才發現,她的素質比一般男兵都強。實在太難得了。”
梅驊騮哼了一聲:“她是奇葩怪胎。要是把她的數據寫到報告裡,絕對會使全軍的女兵都達不到訓練大綱的標準。”
馮垚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了:“老梅,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胡攪蠻纏呢?我們既然是來試訓的,採集的數據就不應該僅僅反映士兵的平均水平,更要反映她們的極限水平,包括上限和下限。所以我認爲。這三個女兵都應該參加試訓,只不過她們的訓練程度,應該區別對待。”
最後的方案確定下來——蒲英跟着潘隊帶領的、由步兵和炮兵組成的一組訓練,田苗苗分到了馮隊帶領的、工兵和汽車兵組成的二組,路佳佳則單獨一人進行最基本的訓練,由梅醫生進行監護和指導。
不用說,蒲英這回遭老罪了。
別看一組一開始的訓練量好像不是很大,也就是一個五公里輕裝越野、接着200個一組的體能組合——還沒有女特初選隊的訓練強度大呢。
但是要知道,這兒是海拔4700米的高原啊!跑兩步就會氣喘的高原。
長跑其實還好,因爲沒有限定時間。蒲英甭管用多長時間,好歹都能堅持了下來。但是俯臥撐,在平原做200個都是很累的。當蒲英做到100個多一點,就實在沒力氣做了。
潘奕豪現在對她的態度,比初見時好多了。看到她癱在一邊,反而安慰鼓勵道:“蒲英,很不錯哦!都堅持了一百多個俯臥撐。這成績及格是綽綽有餘啊!——我說,男兵們,你們可不能比女兵差啊,都給我起來,繼續給我做……不到200個不準停。”
那些男兵們在他的刺激下,訓練動作一下又變得有力起來。
蒲英暗暗苦笑:我成了陪練。還是反面教材嗎?
不過,她實在太累了,也就厚着臉皮坐到一邊。享受了一回女生的優待。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在力量方面,她與男兵確實存在較大的差距。
那邊的路佳佳,跑三公里已經跑了半小時了。梅驊騮看出她體力不支了,大聲叫她停下來。路佳佳的臉已經漲得通紅。卻搖頭表示要繼續。
“笨蛋!你又想吐血嗎?”
梅醫生果斷地跑過去,架起她走了一段後。把她拖到草坡邊,和癱倒在這兒的蒲英送做了一堆。
三個女兵中,只有田苗苗堅持完成了本組的全部訓練科目。因爲馮隊給二組制訂的訓練量並不大,也就是三公里輕裝越野和50個一組的體能組合。他們雖然做的時候也感覺比較累,但還是都能完成。
馮垚讓二組的人在草坡上躺了一會兒,等他們休息得差不多後,就派他們去協助梅醫生,給苦難的一組兄弟們測量生命體徵。
說到底,一組纔是試訓隊刷上限的主力。
他們不但要進行強度不亞於平原地區的各種訓練,而且人人都必須拼盡全力,做到自己的最快、最強、最極限,爲大部隊今後的高原訓練大綱提供參考依據。
蒲英現在才知道部隊裡的訓練,雖然殘酷,但都不是胡來的。訓練大綱都是經過很多部隊戰士們的實際訓練效果,總結制訂出來的。
她也從田苗苗那兒也知道了,當年的肖勇在訓練女獵人時,其實都是做好了保護的,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麼魯莽冷血和草菅人命。
這次蒲英跟着一組訓練,潘隊對她沒有多做要求,但是對男兵們卻總是不停地加碼,經常把“你們是尖刀!你們是金剛鑽!別給你們的連隊丟臉!”掛在嘴邊,而那些男兵們也總是被隊長的話激得嗷嗷叫,訓練中一直鬥志昂揚。
看着他們反覆高速衝山頭的身姿,蒲英真的難以相信,這羣人是在高原!
她自己也跟着男兵們衝了兩次,其實第一次衝完她就精疲力盡了,第二次只跑了一半就退下來了。
女兵和男兵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嗎?
休息的時候,蒲英問衝了六次山頭的靳明:“我衝第一次之後,就感覺體力被榨乾了。你怎麼還能衝那麼多次啊?”
靳明呈個大字躺在地上,任田苗苗給他測血壓脈搏,自己喘着粗氣說:“我第一次衝完了,也挺累的。不,應該說每次衝完了,都覺得自己說什麼也跑不動了。可是,一聽到苟排長喊‘尖刀二連,勇往直前!’,就好像踩了彈簧似的,身體一下就衝出去了。那時候也顧不上累了,反正就是豁出去了的感覺。”
蒲英聽了,若有所思。
苗苗一邊收拾着血壓計,一邊偷偷看着二人,嘴角忍不住彎成了大大的月牙狀。
休息片刻,一組又移師到一條較寬的溪流入湖處。在湖溪兩岸找到兩棵大樹,拴上一根三十多米的繩子,準備進行“牽引橫渡”的課目。
這是偵察兵的必修課目,就是四肢並用爬繩子,凌空飛渡河流山谷的兩岸,適合在叢林行軍中抄捷徑。
尖刀連的老兵都會這項目,但像靳明這樣的新兵,還沒有學過。至於炮兵們,就更沒學過了,不過他們也要求一起訓練。
潘隊長帶着男兵往對岸走之前,讓蒲英留了下來。蒲英倒是無可無不可,正好她練了一上午,也很累了,想趁機休息一會兒。
當她心安理得地和苗苗佳佳坐在一邊,等着看熱鬧時,馮垚走過來,在她們身邊蹲下,問道:“你不是一組的嗎?怎麼不去訓練?”
“潘隊說女兵訓練大綱裡沒這課目,我可以不練。”
“哦……”馮垚停頓了一下,又問:“還記得遠征軍女兵的故事嗎?”
這些日子以來,馮隊不但晚上給戰士們放電影,有空的時候還會給他們講一些歷史上的奇聞軼事。昨天,他纔講過抗戰時期中國遠征軍的事蹟,也講了杜聿明的錯誤命令導致遠征軍損失慘重,幾萬人過野人山只活下來幾千人的慘劇。
蒲英微揚起頭,看向隊長,卻從他深沉如湖水的眼神裡,看不出什麼特別情緒,只好問:“您的意思是,讓我參加?”
“如果能多會一項本領,增加叢林生存的機會,有何不可?”
蒲英咬了一會兒下脣,終於起身說道:“好吧,我去試試!”
馮垚也站起來,招呼二組的人在這邊再點一個火堆。完了,他又去大樹邊檢查繩索是否牢固。
梅驊騮也在這裡負責接應士兵,剛纔也遠遠看見了馮垚和蒲英在說什麼。
這時,他臉色不太好地指着對岸問:“是你命令那丫頭過去的?”
“沒有,我只是建議了一下,最後還是她自願的。”
“哼,你那口才,想把人繞進去還不容易啊?我就不明白,你不是一向對女孩子很溫柔的嗎?怎麼對英子丫頭,就這麼不憐香惜玉?”
“英子丫頭?”馮垚微微一笑,心裡想:叫得這麼親熱?
“別打岔。”梅驊騮慍怒的表情,看在馮垚眼中,更是明白了很多。
他略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她和苗苗丫頭、佳佳丫頭不同,我更多的時候,都是把她當做真正的士兵來看的。所以,我想讓她知道,不要逃避困難,因爲做難事必有所得。”
“爲什麼?”這次,梅驊騮是真的有點詫異了。
“太聰明的人,往往會毀於懶惰。”
梅驊騮盯着馮垚的臉看了半天,最後說了句:“你這個好爲人師的毛病,還真是改不了。”
馮垚笑了笑,默認了這一說法。
因爲他在基層當過指導員,讀研讀博期間也常給部隊生講課,和年輕戰士在一起總是不由自主地去研究他們、分析他們,並默默地指導他們。尤其當他覺得那士兵是可造之材,就會更加關注。
目前,他對蒲英也不過就是有這種伯樂的情結。
蒲英也能感覺到馮隊總是在有意無意地指點着自己,有些像司辰指導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