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羣結隊的狼在黑暗之中是恐怖的捕食者。
顧嵐此時可沒有平時覺得自己是一匹孤狼的勇勁兒,她知道,只要被這玩意兒中的一隻纏上,那就只能等死。
在正常的世界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這個完全不正常的世界。
不過,在閻霄牽着她的手往前走時,周圍那羣對她虎視眈眈的餓狼們悄悄地後退了。
一雙雙泛着綠光的眼睛慢慢消失在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閻霄踩在路上的腳步聲變得慢慢清晰。
他沒有多餘的表情,多餘的動作,那些猛獸彷彿在懼怕他。
仗着有閻霄,顧嵐的膽子也肥了不少,她瞪大眼睛盯着那羣狼消失的地方看。
“這狼是什麼樣的,我還沒看到……”
顧嵐還沒說完,天空中紫色的雷電再次落下。
天空一瞬間亮如白晝。
顧嵐也在這瞬間看清了周圍的環境,哪怕是她這種膽子大的搞笑女也被嚇了一跳。
周圍……
全是屍骸。
這個地方簡直如同人間地獄一般,道路兩邊哪裡是山啊,那就是一具具人、動物、還有不知名的怪物的骨架堆起來的山啊!
在這羣屍骸之中,有詭異的黑色蟲子一樣的東西在蠕動。
它們似乎很害怕雷電,躲進了屍骸深處。
再後面的有一片巨大的黑影,是一個有一層樓高的黑色棕熊。
說是棕熊也不合適,因爲它的半個身體都已經腐蝕,在不斷地往地上滴着黑色的詭異的液體,甚至一半臉上的眼睛也流到了地上。
而那羣野狼,也不能說完全是狼,因爲它們有狼頭,卻有人的四肢……
“臥槽!”
顧嵐忍不住發出了優美的聲音。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
閻霄開口,聲音低沉。
“神統治的地方。確切地說,是神統治的邊緣。這裡是丟棄廢料的地方,也是下等人生活的地方。”
閻霄本來可以帶顧嵐去上等人生活的城市的。
那裡就算夜晚也十分的熱鬧。
比人世間更沒有限制的奢侈、享受、病態的繁華,只要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享受各種凌駕於人權之上的權力。
但凡感受過一切的人,沒有人不想要這種力量,沒有人會不臣服於神明。
但是閻霄帶着顧嵐來到了這地獄一般的場景之內。
這裡就是上等人繁華世界的另一面。
有極度的奢侈,就有極度的貧窮;有極度的享受,就有極度的殘忍;有極度的繁華,就有極度的病態荒涼。
說到底,閻霄還是不想讓顧嵐信奉神明。
他雖然說要給顧嵐自由的選擇。
他自己卻選擇不想殺了顧嵐。
顧嵐左右看看,十分震驚,不過,她還是捂住嘴,憋了一會纔對閻霄小聲說。
“我說過不說話的哈。不過太震撼了……這場景,牛逼!”
沒有文采的顧嵐只會說“臥槽”,“牛逼”,“666”。
顧嵐決定等她回到宿舍裡之後,一定好好學習各種禮儀文化,學會怎麼穿鎧甲,搞明白穿鎧甲怎麼上廁所,還要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素養。
臥槽兩個詞,她已經說膩了。
閻霄聽到顧嵐的語氣還算正常,沒有被嚇破膽,他再次勾了勾脣角。
“沒事,你說吧。”
“遇到人說錯話會被割舌頭。你自己看着辦就行。”
顧嵐眨眨眼,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閻霄,在這裡被割舌頭,等我回到那邊的世界,我的舌頭還在麼?”
閻霄蹙起眉頭。
他看着顧嵐躍躍欲試的表情,語氣低沉之中加着警告。
“不要找死。”
顧嵐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主要是她白天睡夠了,晚上很精神,她繼續問閻霄。
“這裡的東西能夠帶到那邊的世界麼?比如說……”
顧嵐用貪婪的目光看着那隻身高超過一個樓的熊,又把目光移到長着人身體的狼身上,最後落在了路邊的屍骸上……
嗯,這些東西都太醜了,帶不出去啊。
顧嵐深深嘆了口氣,“比如說,長得還能看的東西,能帶出去做寵物麼?”
閻霄發現顧嵐這個人,是個神奇的人。
看着這些噁心壓抑的東西,顧嵐是怎麼想到這些方面的?
閻霄說道。
“不要想,這裡的東西都是污穢的。絕對不能帶出去。就算真的帶出去了,也會把外面的世界污穢掉。”
“如果不想你正常的生活變成恐怖靈異小說的話,你還是正常一點。”
顧嵐聽進去了。
不過她不打算這麼辦。
她發現這個世界的神明和胥煥聞世界還不一樣。
胥煥聞世界的神明,也就是主線劇情之神,只是操控胥煥聞的性格和動作,讓胥煥聞按照劇本內的情節一遍一遍演出。
而閻霄這個世界的神明很明顯充滿了侵略性。
如果把這裡的神明引到另一個世界,兩個神明打起來……
胥煥聞世界的神明肯定幹不過閻霄這個世界的。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提升她的能力啊。
這樣,如果以後真的有一天,這些世界的神明相互吞噬,她也有能力分一杯羹,把它們都滅掉。
顧嵐有遠大的想法,當然,要做的就是腳踏實地。
閻霄以爲顧嵐聽進去話了,他看着顧嵐下意識抓着他胳膊的小手,眼神深邃。
“聽話最好。”
兩個人向不遠處轉着風車的小村子走去。
小村子的房子像是圓頂小蘑菇,遠看很可愛,近看卻像是一個個墳包。
慘白色的風車在每個房子上呼呼地轉着,可能由於沒有潤滑劑的緣故,發出了機械老化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顧嵐以爲夜晚的村子裡會沒有人。
但是出乎她預料的,剛走到村子外,一個蹲在村子門口,骨瘦如柴拿着一把鐮刀的男人就發現了他們。
男人弓着腰,頭向前伸,身子幾乎要磕到地面。
他擡起眼睛看着顧嵐和閻霄,發出了沙啞的彷彿喉嚨曾經被大火燒壞的聲音。
“你們……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顧嵐聽話地沒有說話。
閻霄說,“路過。”
男人捏緊了手中的鐮刀,他的臉已經完全脫相了,看起來就像一個行走的骷髏頭,但顧嵐還是從這骷髏頭臉上看到了他驚恐的表情。
“說……說謊……在這神罰之夜,沒有人會外出行走……”
“沒有人……”
男人神神叨叨地悼念了幾句之後,身體不停顫抖。
“你們是……遺民……你們是被神拋棄的遺民!想要過來吃了我們……是不是!是不是!”
顧嵐知道自己不適合說話,她憋着。
這個男人看起來快死了,不過他手上的鐮刀上滿是血,還有一點白色的似乎是骨頭碎屑又像是人皮的東西。
顧嵐也無法確定那些血是人的,還是外面那羣狼不狼人不人的東西的。
閻霄帶顧嵐來這裡是爲了見世面,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措辭。
雖然這樣不太好,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能夠見識下等人生活最簡單省時的方法就是……
閻霄拽了拽帽檐,低聲說。
“我們不是遺民,我們是從上等區來的人。我們由於戀愛,逃了出來……只要收留我們一個晚上,我可以給你十個金幣。”
瘦骨嶙峋的男人抓着鐮刀的手抖了抖。
“十個……十個金幣……!十個金幣?!”
他像瘋魔了一樣,眼睛向外凸起。
而顧嵐也瞪大了眼睛,她忍不住去看閻霄,特別想問——
戀愛無所謂了。
問題誰攻誰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