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臉上露出了陰森的笑容,她不覺得高興,她知道對方要保護的是“顧嵐”,是顧嵐啊……這個叫做花胤的牲畜果然只適合當牲畜啊!
這樣,就更應該好好地折磨這個“花胤”了,讓他明白,這個世界,只有恨只有恨才能長久,他應該做一個只有恨的怪物!
而顧嵐再次抓住了“燈籠鬼”的鬼爪。
爪子刺破了顧嵐的手掌,她的臉色很是微妙。
她懷疑過這個傢伙是花胤,但是細節動作差太多了,而且這個時候對方到底是誰不重要了……
“喂,你感動到我了。”
顧嵐有這麼一瞬間,突然想到——
如果花胤對她說的,過去她曾經是牀上的村長家的“兒子”,而他是牀板下爲了她承受了一切的鬼的話。
花胤說是她救贖了花胤,現在顧嵐感覺,花胤應該也在救贖當時的她。
不是單向的救贖,而是兩個可憐的人在抱團取暖,用自己微弱的火苗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燃燒着溫暖的光芒。
“燈籠鬼”“貌似”覺得顧嵐在妨礙他,直接將顧嵐甩到一邊。
顧嵐也不介意,她倒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次站起來,而後又去拽“燈籠鬼”。
畢竟“燈籠鬼”很好找,這個地方黑漆漆的,那羣窗外的紫眼怪不見了,就剩下“燈籠鬼”的眼睛裡冒着紅光,簡直就和黑夜裡的探照燈一樣醒目的要命。
顧嵐一次次地去拽“燈籠鬼”。
她發現自己說什麼沒有用,“燈籠鬼”根本不聽,她也就懶得說什麼“牀上的傢伙貌似有問題,這些鬼很可能是被她調動來的”這些問題。
“燈籠鬼”用自己的行動來詮釋“保護”,那她就用肢體語言來解釋“阻止”吧。
她阻止到第七次的時候,“燈籠鬼”停下了動作。
“燈籠鬼”轉過頭,在顧嵐看來極其邪惡的雙眸死死地盯着她,似乎隨時都能夠將她碎屍萬段,而顧嵐卻很有耐心地一次次阻攔他,這讓“燈籠鬼”都不理解。
事實上,是花胤由於不理解而愣住。
他莫名覺得這個曾經讓他厭惡到極致的男人,隨着接觸的時間增加,好像越來越順眼了……
難道他開始有病了,爲什麼會對自己的仇人這麼想?
人和人之間的交流是靠語言,聽覺,視覺,說同樣的話寫同樣的文字來溝通,如果這一切都被扭曲了,看到的是假的,聽到的是被扭曲的,其中有人還不能說話,那他們怎麼溝通……?
誤會往往是因爲各種情況下的理解不同,溝通不到位。
顧嵐覺得溝通不到位沒事,但是到胃還是可以的。
她見黑暗之中,“燈籠鬼”的那雙邪惡的眼睛一動不動,顧嵐嘆了口氣,反手抓着“燈籠鬼”,在對方的愣怔之中用自己的巨力拖着對方就跑,而且是打開門狂奔而出。
顧嵐這一套動作一看就是蓄謀已久了,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動作快到幾乎成了黑夜中的剪影。
牀上的少女都沒有想到!
等牀上的少女反應過來,顧嵐已經推開門跑了,只留下房門被甩開又關上的吱呀吱呀的聽着讓人牙酸的聲音。
少女靜靜地看着門的方向,在牀下的手死死地捏緊了牀單,牀單被抓的全是褶皺,她死死咬着後牙槽的聲音聽着就讓人感覺到牙酸。
顧嵐……
顧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帶着她眼中的敵人逃跑?!
少女不能理解顧嵐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難道顧嵐發現了對方是花胤?
應該很難,畢竟兩個人都完全面目全非,一眼認出只能是偷拿了劇本。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她雙手撐着身體坐起來,她背後伸出一隻焦黑的手悄然地在她身後墊上一個柔軟的枕頭,少女坐在牀上,和顧嵐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上滿是顧嵐從未有過的扭曲。
牀邊,亮起了一雙一雙如同紫色小燈泡的眼睛。
如果這裡是亮着的,應該能夠看到她牀邊,全部都是被鋸斷了腿的鬼……
……
顧嵐拽着“燈籠鬼”出了房屋,剛出了那個屋子,外面的不知道什麼鬼東西就盯上她了,黑暗之中亮起一雙雙紫色的眼睛,黑暗之中再次傳來了柺杖拄着地面一下下移動的聲音。
剛纔在屋子裡顧嵐沒空多思考,現在她聽着這個聲音,就感覺根本不是什麼柺杖,說不定是腿骨的骨頭像是柺杖一樣在地上行走的聲音。
她在掀開被子看到少女的腿時看到了少女那個時候的表情,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比如這個村子裡剛來見到的被關在罐子裡的替身爲什麼會悄悄露出可怕的表情,比如爲什麼她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故意避開她,比如這個院子裡那些樹爲什麼這麼扭曲……
那個少女不是過去的她,她是精神病,但不是扭曲的變態,這兩者是有區別的。
那個少女應該也被人打斷了腿,她故意留着腿上的爛肉就是可能是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自己記着那份疼痛,但是她又自卑於讓人看到她的傷口……
這麼想來,腿上的爛肉不修復很可能是“主人的命令”??
不管如何,這個傢伙是真的很變態,她自己扭曲所以將她看到的一切都扭曲,而且,相比於牀下這個長得像是“燈籠鬼”的傢伙,顧嵐感覺牀上那個纔是真的“燈籠鬼”。
仇恨和扭曲是“燈籠鬼”的內核,這個黑暗的世界就像是“燈籠鬼”誕生的巢穴。
這個世界上,天黑之後就是天亮,天亮之後就是天黑,光明和黑暗相伴相生循環往復……
這個村子現在應該已經是“替身”活着,而曾經想壓迫替身的人們變成了鬼。
就和景雲奎的精神病院一樣,曾經被壓迫的人,變成了新的壓迫者。
說不定哪一天,這些壓迫者又被反抗,再次變成被壓迫者……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不斷循環的鬼故事,你看到的結尾,又是新的開頭。
顧嵐想着,奔跑了很久,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邊有個什麼東西靠了過來,不用問都知道這是攔路的鬼。
但是她還沒有出手,這個鬼就被身邊的“燈籠鬼”被PIA飛了。
悄咪咪靠近的個子低矮的鬼,手裡拿着故意塗成黑色還帶着毒的匕首,它悄悄地靠近顧嵐身邊,貌似想割顧嵐的腰子。
它也沒想到會自己會被PIA飛啊,PIA飛後很慘的是匕首先掉的,它後落下的,然後落在了匕首上,捅了個透心涼……嗯,它還能感覺到涼,應該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鬼,只是個半死不活的鬼而已。
而顧嵐和“燈籠鬼”同時沉默了。
或者說,“顧嵐的爸爸”和花胤同時沉默了。
顧嵐沉默了一會,說,“謝謝哈。”
在花胤眼裡,就是油膩噁心變態的男人蹙着眉頭用很瞧不起的語氣說,“同類都打,你算是個什麼畜生?”
這句話,是牀上的少女親手改的,這是她內心的怨氣,但是花胤莫名的沒有生氣。
他發現自己的視力越來越差了,但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卻一直清晰,這根本不對勁……這個世界在誤導他,所以,對面的人,他不能殺。
而且,花胤不覺得自己和那羣鬼是同類。
他不感覺和這個村子裡的除了顧嵐之外的任何傢伙是同類。
花胤和顧嵐不一樣,他沒有什麼所謂三觀和底線,他的很多東西都在模仿着過去幫助過他的顧嵐,顧嵐不會被打倒,那他,就不會讓顧嵐被打倒。
顧嵐曾經和他說過——
“這個世界是一片漆黑,我想給你一片溫暖的火海。”
“我看過一句話,分享給你。”
“‘最後一支旗幟已經插好了,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那些迷失的人會打着火把來到這裡。你要指引他們。’我順着窗望下去,目之所及已是一片火海。”
顧嵐離開了,花胤不想要什麼旗幟火海,但是當顧嵐再次回來的時候,焚燒了整個村莊,確實給了他一片溫暖的火海。
顧嵐真的,不食言啊……
這麼想着,花胤的表情都變得溫和了起來,同時,他莫名發現,面前那個仇人貌似越看越順眼了……
花胤內心一個大膽的想法像是一顆終於頂破土壤發芽的小樹苗一樣竄了出來,他很想問——
面前的這個和顧嵐毫無瓜葛的仇人,會不會,是顧嵐……
這個世界上,只有顧嵐抓着他的時候,他會感覺到溫暖。
而且,也只會有顧嵐,會問他救贖和復仇哪個重要,人性和獸性哪個優先,會帶他奔跑,會一次次阻止他卻不傷害他,會和這個世界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想在黑暗的世界裡掙扎求生,出賣自己出賣同伴出賣靈魂,而只有顧嵐,想要救他……
牀上的少女藉着黑夜的掩飾悄悄坐在輪椅上靠近窗邊。
少女現在已經快瘋了,她的臉皮掉下一塊,裡面的臉蒼老又虛弱,她的手緊緊抓着塗成黑色不反光的扶手上,雙眼和“燈籠鬼”一樣冒出火光,而她的雙腿也開始像是“燈籠鬼”一樣變成了模糊的黑色物質。
她現在只想看着顧嵐和那個叫做花胤的畜生自相殘殺!
這個世界裡不允許有愛有信任!絕對不允許!她得不到的,誰也不能得到,這個世界必須和她一起扭曲!
花胤還在想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顧嵐,而少女不給花胤繼續考慮的時間,少女的驚呼聲從屋內傳來,少女用“過去的顧嵐“那雌雄莫辯的聲音大聲呼喊。
“殺了TA!這些鬼的來源,是因爲TA!”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