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公子脫險,寧王遇難
楊柳江上一年一度的龍王誕辰祭典沐清漪和容瑾都沒有興趣去圍觀。但是身爲華國的皇子和諸國來賀的使臣們卻不得不參加,除了以任性妄爲聞名的西越九皇子和華國七皇子以外。
此時關押顧秀庭的別院外面,一羣身着灰色衣衫的人飛快的潛入,目標直指別院最裡面的院子。別院裡面隱藏着上百的恭王府侍衛,自然很快便發現了入侵者的身影,雙方毫不猶豫的交起手來。一時間,原本靜謐的院子頓時響起了一片打鬥聲,濃濃的血腥味也開始蔓延開來。
別院後門不遠的地方,隱秘處沐清漪與容瑾無心三人站在樹蔭下望着前方不遠處依然廝殺聲不斷的別院。容瑾懶洋洋的靠着樹一邊彷彿不經意的打量着不遠處正望着別院出神的白衣少女。看着她雖然竭力鎮定卻依然掩不住一絲緊張的專注神色,容九公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酸酸的。清清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他啊。
“清清,顧秀庭就這麼重要麼?”容瑾泛酸的語氣連一向淡定的無心也忍不住側目而視。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沐清漪回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唯一的親人?淡淡的幾個字不知爲何讓容瑾又片刻的失神,十分難得的住了嘴沒有再多問什麼。
沐清漪盯着不遠處的別院皺眉道:“慕容安該過來了。”慕容安在翠微苑尋找九轉玲瓏和寶藏,找不到的話必定會往這邊來先一步搶走顧秀庭。而且,他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江邊上擂臺的事情,自然會立刻過來帶走顧秀庭以免慕容煜殺人滅口。
容瑾挑眉,“清清故意選在這個時候,就是爲了等慕容安?”
沐清漪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別院裡,關着顧秀庭的房間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馮止水帶着人衝進去便看到顧秀庭被困在柱子上,身上的衣服上的血跡已經乾透了,成爲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暗褐色。顧秀庭全身上下都是這樣暗色的血跡,原本俊美的臉上也多了一道已經結疤的傷痕,整個人一看上去就是經受了不少的酷刑。
“大公子!”外面的傳來的打鬥聲讓原本昏睡的顧秀庭早就清醒過來了。看着衝到自己跟前的馮止水,顧秀庭愣了愣,纔將人認了出來,“馮先生……”顧秀庭身爲顧家長孫,又曾經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大小姐顧雲歌要多一些。曾經與馮止水也有過數面之緣。
馮止水連連點頭,強忍着眼中的酸澀道:“大公子,咱們快走。小姐在外面等着咱們。”一邊說着,一邊手忙腳亂的爲顧秀庭解開身上捆着的繩索。
小姐……顧秀庭有片刻的恍惚,纔想起來,馮止水所說的小姐,應該是自己的表妹,沐清漪。不由淡淡一笑,當年那個羞怯文靜的小表妹,竟然已經有了如此的能耐。連續被綁了好幾天,身上又是傷痕累累,解開繩索的瞬間原本以爲已經忽略的疼痛又開始一陣陣的襲來。顧秀庭輕哼了一聲皺了皺眉。
跟在馮止水身後的兩個男子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顧秀庭。馮止水沉聲道:“大公子,咱們先走吧。寧王和恭王應該都快要來了。”
顧秀庭點點頭,問道:“清漪還有什麼安排?”
馮止水道:“還有一些善後的小事,公子不必擔心。走吧。”
兩個男子扶着顧秀庭出了門,直接從已經清理乾淨的後院門出去,朝着沐清漪和容瑾所在的之處奔去。
“大哥。”遠遠地,沐清漪便看到了一身血跡斑斑的顧秀庭,連忙飛快的迎了上去。跟在她身後的容瑾看了看顧秀庭那一聲狼藉的,皺了皺劍眉有些無奈的跟了過去。
“大哥……”雖然對自己的安排很有把握,但是真正看到大哥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沐清漪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再看看顧秀庭這一身的傷痕,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滴落了下來,“大哥,你怎麼樣?”
顧秀庭看着眼前女扮男裝的美麗少女,淡淡一笑道:“大哥沒事,漪兒,辛苦你了。”沐清漪連連搖搖頭,含淚道:“都是我思慮不周,才害得大哥又受了這麼多苦…”看到顧秀庭這一身的傷痕,沐清漪就恨不能將慕容煜碎屍萬段。
“說什麼傻話…咳咳,你做的很好,漪兒長大了。”顧秀庭柔聲道。
旁邊插不上話的容九公子看着這兄妹倆的互動,只覺得心裡像是吃了一顆酸梅一般的不舒服。挑了挑眉,容瑾慢吞吞的道:“清清,你到算和顧大哥在這裡敘舊麼?慕容安已經往這邊來了。”沐清漪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擦乾了淚,沉聲道:“大哥,我們先離開這裡,這兒就交給馮先生吧。馬車就在前面。”
顧秀庭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不適宜多少,點了點頭,只是目光再容瑾的身上多流連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容瑾看了看扶着顧秀庭的沐清漪,挑眉柔聲笑道:“清清你們先走,這裡本公子替你看着。”沐清漪回頭看了一眼依然正在打鬥中的別院,點了點頭道:“有勞。”
看着沐清漪和顧秀庭上了馬車離去,容瑾回身望向不遠處的別苑,偏了偏頭,俊美無儔的容顏上露出一絲嗜血的笑意,“恭王寧王麼…雖然你們沒有惹到本公子,不過…誰讓公子我無聊了呢。不好好玩兒一場怎麼對得起這半日的辛苦?”
“公子,寧王來了。”容瑾身後,一個灰衣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恭聲稟告道。
容瑾擡眼朝遠處望去,果然看到慕容安帶着人快馬從翠微苑所在的方向朝這邊狂奔而來。九公子勾脣一笑,道:“來得好!”
慕容安策馬奔到別院門口,馬兒尚未停住就已經飛身躍下了馬背朝着別院裡衝了進去。他在翠微苑裡找了一整夜卻什麼也沒找到。正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沐清漪給耍了的當頭,便得到屬下來稟告的消息,顧家的藏寶圖和九轉玲瓏已經落到了父皇的手裡。慕容安立刻便知道不好,心中暗暗慶幸今日是龍王誕的祭典,六哥必須參加。否則只怕六哥當時就趕回別院滅口去了。所以他必須趕在六哥回來之前,從別院裡帶走顧秀庭。
一進了別院,便有刀光迎面砍了過來。跟在慕容安身後的侍衛連忙也衝了上來,雙方人馬頓時打成了一團。慕容安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對顧秀庭但擔憂還是佔了上方,不管不顧的朝顧秀庭被囚禁的院子衝去。等他到了囚禁顧秀庭的房間,看到的卻是人去樓空的場景,慕容安本就陰鬱的臉上更加多了幾分暴戾。
隨手抓過一個重傷的侍衛,慕容安厲聲問道:“人呢?”
“不…不知道…”侍衛看到慕容安也嚇了一跳,連忙道。慕容安臉上劃過一絲煞氣,手上一用力,那侍衛連掙扎都沒有脖子一歪便失去了聲息。
“王爺。”幾個寧王府的侍衛趕上前來,有些擔憂的望着慕容安。慕容安沉聲道:“給本王找人!”
一個侍衛有些戰戰兢兢的指了指後院還半開着的門,低聲道:“王爺…人大概從那裡跑了。”慕容安陰鬱的掃了一眼七零八落的院子,沉聲道:“追!”
“是!”
看着慕容安帶着人從後門追了出去,後院隱秘處的假山後面拐出兩個人來。馮止水瞪着遠處已經不見人影的地方,頓足道:“九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寧王去追小姐他們了,你爲何非要放他們走?”萬一真讓慕容安追上了小姐和大公子,他們此番豈非前功盡棄?但是眼前這位九公子在小姐不在的時候,顯然是非常不好對付。他不讓追,他派來幫忙的人自然誰也不會聽馮止水的指揮,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慕容安帶着人從後門追了出去。
容瑾笑容可掬的看着馮止水笑道:“馮先生擔心什麼?這不是有本公子在麼?”
馮止水默然無語,這位爺不會是想告訴他,他放走了慕容安只是爲了想要英雄救美吧?就算真的是,您老現在也可以出發了啊,你就不怕來不及麼?
“彆着急,解決了這裡的事情,本公子就去救清清。”容瑾耐心的安撫着有些急躁的馮止水。可惜馮先生半點也沒有覺得自己被安慰了,“些許小事,何須勞煩公子?”
容瑾笑眯眯道:“怎麼會是小事呢?剛剛這別院裡看到本公子的人可不少呢。”
看着笑得風光霽月的錦衣男子,馮止水心中一跳,“公子的意思是?”
“都殺了吧。”容瑾悠然的放,彷彿在說一起去喝茶吧。
馮止水眼梢一跳,雖然望着容瑾的目光還算平靜,但是心中的波瀾洶涌卻不是外人所能夠明白的。這容九公子身爲西越皇子卻跑來攙和顧家的事情,所圖者絕對不緊緊只是跟小姐的交情而已。此時再看着看似無害的俊美公子輕飄飄的出口就是好幾百條人命,卻連眉眼兒眨都不眨一下。這容九公子只怕…不是池中物。
“何況,馮先生也不算是無名之輩。你敢保證這些人中就沒有人認出馮先生的麼?”容瑾看着馮止水悠悠道:“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馮止水心中一驚,看着眼前一臉淡定的青年人終是嘆了口氣。他自詡半生坎坷,經歷無數看近人情冷暖,也練成鐵石心腸。但是比起眼前這俊美不凡的男子,若論狠毒他只怕遠遠不及。煞那間,馮止水竟不由得生出幾分自己老了的感慨。後生可畏啊。
“公子說的是。”馮止水終究還是同意了容瑾的話。
容瑾滿意的點頭道:“很好。”清清的手下還是很聰明的,至少不是那些只會滿嘴仁義道德的老頭子。容九公子一揮手,沉聲道:“殺!”
“遵命!”
小小的別院中一片血雨腥風,濃烈的血腥氣更甚之前。容瑾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擡腳往後門走去,“這裡就交給馮先生了,本公子去瞧瞧清清去。”
馬車上,沐清漪小心的將顧秀庭安置在軟綿的坐榻上。一時竟不敢碰到顧秀庭的傷口,“大哥,你怎麼樣?”
顧秀庭靠在馬車裡的靠墊上,斜坐在榻上搖搖頭,含笑道:“不礙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幾年不見…漪兒倒是讓大哥刮目相看。”
“大哥…。”沐清漪咬了咬脣角,清眸中淚光點點。
顧秀庭只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傷難過,擡手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別擔心,當真沒事。若不是有你,說不定我已經……”如果不是那一次表妹的突然出現,他現在說不定真的已經隨着小妹而去了。畢竟,人若是鐵了心要弄死自己,是怎麼防也防不住的。
沐清漪用力眨掉了眼中的淚水,故作不悅的道:“大哥胡說什麼,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咱們還要爲顧家爲…娘報仇呢!大哥還要重整顧家,以後清漪還要大哥照顧呢。”
一邊說着,沐清漪從袖袋中翻出一塊玉佩遞到顧秀庭手中,道:“大哥,這個…物歸原主。”這玉佩是馮止水交給沐清漪的。也是顧家歷代家主身份的象徵。顧秀庭沉默了一下,擡手將玉佩推了出去,淡淡道:“馮先生既然給了你,這便是你的了,說什麼物歸原主?”
“但是…。”沐清漪一怔,皺眉道。別說她現在不姓顧,就算她現在依然還是顧雲歌,這顧家家主的玉佩也應該交給大哥而不是自家拿着。將來,顧家終究還是要靠大哥重整門庭的。
顧秀庭脣邊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搖頭道:“大哥現在不舒服的很,你先拿着有什麼以後再說吧。”將顧秀庭蒼白的臉上滿是疲色,沐清漪也知道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只得將玉佩收了回去。正想說要顧秀庭先歇息一會兒,後面便傳來了一陣奔騰的馬蹄聲。
沐清漪一蹙眉,掀起車簾看向外面問道:“無心?”
外面駕着馬車的無心沉聲道:“不是我們的人,應該是追兵。”
沐清漪皺眉,她之前和馮止水的估算應該不會出錯纔對。除非慕容安和慕容煜同時趕到,不然他們的人馬絕對足夠應付的。爲何還會有人追上來?難不成出了什麼意外?
慕容煜決計不會有這麼快!沐清漪皺眉在心中將所有的計劃過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唯一的變數就是……
“容、瑾!”沐清漪切齒道。雖然不知道容瑾又抽了什麼瘋,但是剛纔容瑾自願留下善後她就該覺得不對。容九公子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
“噠噠噠…”狂奔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拖着沉重的車子的馬車自然跑不過慕容安的駿馬,不過片刻間幾匹駿馬就從後面追了上來,擋在了馬車前面。慕容安神色陰鬱冰冷又滿身戾氣,就連他身下的駿馬也有些不安的在原地走動着。
“顧秀庭,下來!”慕容安沉聲叫道,聲音裡沒有絲毫的感情。他爲了顧秀庭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背叛一直對他很好的兄長,但是他絕對無法容忍在自己做這些的時候顧秀庭卻坐着別的打算。甚至有可能自己做的這些都是他算計的不一部分。
慕容安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成全,什麼叫溫柔,什麼叫付出。所以,他當年覺得自己想要顧秀庭而不得,他就可以幫着慕容煜一起陷害顧家,然後乘機將顧秀庭搶入府中囚禁。所以,即使他偶爾都覺得自己真的喜歡顧秀庭了,卻也不妨礙他將人折磨的死去活來。而顧秀庭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與人預謀想要逃走的事情,就絕對不在慕容安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他想要顧秀庭活着,但是這個前提是顧秀庭在他的視線之類,如果顧秀庭想要逃走,那麼他寧願他死了。
無心從馬車上站起身來,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幾個人。身後,馬車的簾子被人拉起,沐清漪神色從容的坐在馬車邊上看着慕容安。慕容安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馬車門口的沐清漪,而是坐在更裡面,依靠着軟榻神色淡然的顧秀庭。而後目光才轉到了沐清漪的身上,眼中更見暴虐,“你是誰?”
拜精妙的裝扮所賜,慕容安並沒有認出沐清漪。最多隻是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有幾分眼熟罷了。沐清漪也不隱瞞,抿脣淡然一笑道:“顧流雲。”
“顧流雲?”慕容安皺眉,對這個名字感覺十分陌生,“顧家的人?交出顧秀庭,本王給你留個全屍。”沐清漪冷笑一聲,淡然道:“那本公子倒要多謝寧王了,不過…寧王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慕容安冷笑道:“難不成你以爲你們還能插翅飛了不成?顧秀庭,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出來。”盯着裡面傷痕累累的人,慕容安忍耐着道。
顧秀庭動了動,平靜的從馬車裡站起身來。
“大哥。”
顧秀庭淡淡一笑,對沐清漪輕聲道:“不用擔心。”從馬車裡出來,一動彈身上的傷便火辣辣的痛。顧秀庭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痛楚之意。剛出了馬車,只聽刷的一聲慕容安手中的鞭子便迎面朝着顧秀庭身上抽了過來。
“大哥,小心!”沐清漪驚呼一身。同樣站在馬車上的無心皺了皺眉,一擡手抓住了慕容安的鞭子用力一拉,慕容安從馬上一躍而下,抽回鞭子便再一次朝着無心甩了過去。
無心一手抓住顧秀庭,一手拉住探出來的沐清漪跟着飛身下了馬車。馬兒早因爲慕容安的這兩鞭子受了驚嚇,撒開了腿往前方奔了過去。
“大哥,你怎麼樣?”剛剛落地,看到臉色蒼白的顧秀庭,沐清漪有些驚魂未定的問道。顧秀庭淡然一笑道:“沒事。”
沐清漪回頭,盯着慕容安的眼神中飛快的掠過一絲殺意。慕容安此時卻是看不到顧秀庭以外的任何人,滿臉的陰厲之色讓他原本就顯得陰柔狠戾的臉彷彿地獄出來的惡鬼一般。惡狠狠的瞪着顧秀庭道:“顧秀庭,你好樣的!在六哥手裡居然還有本事算計本王和六哥!”
許多事情,身在局中怎麼看也看不明白。但是一旦跳出了那個圈子很多事情就一目瞭然了。此時若是慕容安還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計了,那他就當真是個白癡了。
顧秀庭垂眸,淡然一笑道:“寧王謬讚了。”
慕容安手中鞭子指着顧秀庭,沉聲道:“現在,本王在給你一個機會。跟本王回去,本王饒你不死。”顧秀庭笑容極冷,軒眉一樣淡淡道:“寧王還是擔心自己能不能回去吧。”
慕容安一愣,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看着眼前的三個人彷彿是在看什麼不自量力的螻蟻一般,“哈哈,顧秀庭,你以爲就憑你們幾個有本事對本王如何?若是你們真有這個本事,又何必是這麼多的計策?這幾年,強闖寧王府想要救你的人不少吧?知道本王是怎麼對付他們的麼?”幽冷的目光落在沐清漪身上,更多了幾分殘酷和嗜血的味道。
顧秀庭不着痕跡的將沐清漪擋在身後,淡笑道:“是麼?”
慕容安從來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有情有義的人,這一次爲了顧秀庭而跟慕容煜作對可算是他這輩子難得一見的真心了。只可惜這份“真心”卻並不被顧秀庭所接受,於是慕容安自然也沒有心情再軟磨硬泡。顧秀庭既然要走,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動手!顧秀庭留一口氣,其他人死活不論!”慕容安陰沉着臉下令道。
慕容安本身武功也不弱,身後更跟着六個侍衛。而沐清漪三人卻只有無心一人能動手,另外兩個都純屬拖累。沐清漪心中暗暗將拖後腿的容瑾罵了個狗血淋頭。無心上前一步,橫劍將沐清漪和顧秀庭擋在了身後。
“啊呀呀,本公子都還沒到寧王怎麼能這麼心急的動手呢?”一個帶着笑謔的聲音幽幽的從山道上傳來。慕容安微微皺眉,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眼熟。
循着聲音望去,便見一身黑色錦衣的俊美男子悠然漫步而來,手中還不忘把玩着一直墨玉蕭。神態閒適寫意,笑意盈盈彷彿春日出遊的王孫公子。
“容瑾!”慕容安眼神一閃,沉聲道。雖然這些日子慕容安都在府中養傷,卻也還是見過容瑾兩次的,“九皇子怎麼會在這裡?”
容瑾笑眯眯的走到沐清漪身邊,對着慕容安十分有禮的一笑道:“這個麼…自然是爲了看熱鬧來的。呃…顧大哥,你們沒事吧?”原本想跟沐清漪搭訕調笑兩句,但是看到清清不悅的神色容九公子明智的轉向了顧秀庭。
“多謝九公子關心,萬幸沒事。”顧秀庭也不是笨人,自然猜得出慕容安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對這個心思莫測的容九公子也多了幾分試探之意。
容瑾彷彿完全沒聽出顧秀庭話中的深意,笑得更加燦爛了,“沒事就好,要是顧大哥出了什麼事…本公子也是會內疚的。”
“你們是一夥的?”慕容安沉聲道:“容瑾,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管華國的事情。還有你們!居然敢勾結西越皇子。”
容瑾有些不悅的瞥了慕容安一眼,笑吟吟的道:“寧王殿下,不知你可聽說過一句話?”
慕容安沉着臉不答,容瑾悠悠的自問自答,“俗話說…說得太多,會死得快的。您這樣…讓本公子怎麼好意思放你活着回去?不過本公子也算對得起你了,要不是本公子一時心軟放你過來,剛纔在別院你就被人射成刺蝟了啊。”
“你們故意的!”
“是啊。”容瑾誠實的回答道:“不然救了顧大哥咱們就走了,還留在那裡等着領賞麼?呵呵…寧王你別怕,你六哥很快就會來替你收屍的。不過…到時候他恐怕要以爲是你劫持了顧秀庭逃走,然後…嗯哼?清…小云,我說的對麼?”
沐清漪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混蛋從來都不肯老老實實的叫她名字就是了。
慕容安神色冷凝的盯着眼前的四人。雖然看起來依然還是自己這邊佔優勢,但是不知道爲何他心中就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妙,“給本王上!”慕容安從來不是善於籌謀算計的人,所以他直接動手!
幾個侍衛立刻圍了上來,無心仗劍上前,與侍衛交起手來。反倒是容瑾悠閒的站在沐清漪和顧秀庭身邊,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同樣站在一邊觀戰的慕容安,方纔討好的看向沐清漪,“清清,你在生我的氣麼?”
沐清漪翻了個白眼,淡淡的看着容瑾,“慕容安爲什麼會在這裡?”
容瑾笑眯眯道:“如果慕容安死在了別院,豈不是很容易讓慕容煜懷疑麼?”
沐清漪挑眉,“你認爲他死在這裡慕容煜就不會懷疑?”慕容煜生性多疑,做的越沒有破綻他就越容易懷疑,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徹底騙過慕容煜,只要將他們自己摘出來,順手殺了慕容安就可以了。
容瑾笑而不語,顯然他也不是真的那麼在意慕容煜到底會不會疑心的問題。他只是覺得讓慕容安在別院裡稀裡糊塗的就那麼死了不太符合他容九公子一貫的行事風格而已。看看現在,如果慕容安死在了顧秀庭跟前,那他心中該是何等的憤怒和不甘呢?想想就讓人忍不住興奮莫名啊。
無心能夠成爲容瑾信任的隨身暗衛,能力武功自然不是慕容安身邊的尋常侍衛能夠比得上的。雖然是一個人面對好幾個侍衛,卻也絲毫不落下風,一柄長劍劍氣如虹,將慕容安的六個侍衛牢牢地牽制在自己的身邊。慕容安見此情形,臉上的憤怒更深。冷哼一聲,提起手中長鞭就朝着沐清漪和顧秀庭的方向揮了過來。容瑾挑了挑劍眉,顯然對於慕容安的忽視十分不悅。
身影一閃,彷彿一道黑色的魅影一閃而過,慕容安那宛如毒蛇一般的長鞭已經被他抓在了手裡。容瑾如玉一般修長的手握着墨玉蕭,漫不經心的敲了敲一頭被自己拽在手中的長鞭,笑眯眯道:“寧王,欺負不會武功的傷者可不是所爲。不如,本公子陪你玩玩兒如何?”
慕容安陰狠的盯着容瑾,冷聲道:“容瑾,你想跟華國作對?”
容瑾呵呵笑道:“跟華國作對?寧王言重了罷?最多隻能算是跟恭王府最對而已。不然,本公子替寧王將秀庭公子送到華皇跟前,也算是替寧王盡孝盡忠瞭如何?當然,到時候華皇若是追究秀庭公子爲何還活着的事情,就不關本公子的事情了。”
“找死!”慕容安怒斥道。
容瑾輕哼,悠悠道:“可不是找死麼?明知道是陷阱還不跑,所以你還是…去死吧!”容九公子想要與人爲善的時候,他就是世上最純善無辜的人,但是當他想要爲惡的時候,他就是翻臉無情的惡魔。去死二字話音剛剛出口,只見原本還笑吟吟的站在跟前的容瑾臉色一沉,原本抓住鞭子的手驀地鬆開,整個人衝了上來。慕容安甚至連後退都來不及,容瑾就已經到了跟前。一隻冰涼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慕容安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連忙擡手想要去格開,容瑾另一隻手中的墨玉蕭卻是輕輕一點,還未來得及擡起的手臂一麻頓時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那隻白皙冰冷的手掐住脖子動彈不得。慕容安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別院裡那個被自己隨手殺死的侍衛,他當時是不是也像他現在一樣的…無助和恐慌…
不得不說,這一次慕容安的輕敵害死了他。但是誰又能想到,傳言中身體虛弱的西越九皇子竟然會有如此驚人的武功?這樣的武功,別說是慕容安輕敵,就算他全力迎戰也絕不會是容瑾的對手。腦海中,最後的意思裡,慕容安只看到一身滿是暗色血衣的顧秀庭慢慢走過來,聲音裡帶着淡淡的冷漠,“別掐死了,他還有用呢。”
秀庭…顧秀庭…顧清軒……
容瑾無辜的看着顧秀庭和沐清漪眨了眨眼睛,隨手以袖擺抽暈了一個看到慕容安遇險放棄了無心想要撲上來的侍衛,擡起自己的手搖了搖道:“還沒死。”
沐清漪上前兩步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慕容安,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果然還沒死。
“大哥?”沐清漪看向顧秀庭,顧秀庭輕咳了一聲,道:“把他放上馬背。”容瑾眨了眨眼睛,再看顧秀庭和沐清漪都望着自己才明白過來顧秀庭是在跟自己說話。本公子可不是苦力!
但是看看顧秀庭和沐清漪,重傷的重傷,柔弱的柔弱,貌似苦力的工作只能由他苦命的九公子來辦了。容九公子平生第一次,有些後悔爲了貪玩沒有多帶幾個人過來。幸好,馬兒跑的並不太遠,容瑾嫌棄的拎起慕容安扔上了馬背,朝着顧秀庭拍拍手錶示自己完成了。
另一邊,無心也已經解決掉了幾個侍衛走了過來。顧秀庭盯着馬背上昏死過去的慕容安看了半晌,突然一揮手中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痛的嘶鳴起來,帶着昏睡中的慕容安狂奔而去。
前面不遠處便是懸崖,容瑾偏着頭含笑看了顧秀庭一眼,笑道:“有趣,不過…只怕還不夠。”俯身從地上撿起幾粒石子,隨手一擲,原本狂奔的馬兒跑的更快了,朝着前方的懸崖便義無反顧的衝了過去。然後在四人的注視下跌下了懸崖。
“好了,無心,收拾一下咱們該回了。”容瑾滿意的點點頭,看着遠處慕容安消失的懸崖頓時覺得自從來了華國之後這些日子的苦悶無聊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是,公子。”
馬車跑的並不遠,很快衆人便找回了馬車繼續上路了。只是這一回沐清漪改變了方向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即使慕容煜知道了顧秀庭逃走,也絕對不敢大張旗鼓的到處搜查。在京城,多得是地方可以藏人。最重要的是,顧秀庭的身體急需要調理和資治療,放在窮鄉僻壤的地方安全是安全了,但是若是缺醫少藥的再往那邊跑反倒是引人注意,沐清漪也不能放心。
顧秀庭身受重傷,又經過剛剛這一番折騰整個人更加蒼白無力了。一上車便斜躺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沐清漪只得跟着容瑾擠到一邊去坐了。雖然顧秀庭身上濃濃的血腥和被刑囚許多天的味道讓身嬌體貴的容九公子十分不適,但是看在清清陪坐的份上也就勉強忍下了。容瑾狀似無意的靠在沐清漪身上,聞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才慢慢的舒展了眉頭。沐清漪也知道容瑾的身體十分不好,見他如此倒是沒有疑心他佔自己便宜,有些擔心的蹙眉,“不舒服麼?”
容瑾懶懶的點了點頭道:“不礙事。”
沐清漪有些歉疚的看了看容瑾,容瑾擡眼懶懶的看了她一眼,輕聲笑道:“清清不用不好意思,公子我不是愛湊熱鬧麼?”
“這位公子是?”顧秀庭靠着馬車裡的靠墊斜坐在榻上,睜開眼睛看着容瑾淡淡問道。沐清漪看向容瑾,容瑾懶洋洋的笑道:“在下姓容,容九。顧大哥有禮了。”
顧秀庭不由蹙眉,總覺得容瑾這一聲顧大哥意有所指。再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任由他靠着的沐清漪,顧秀庭若有所悟,點頭道:“原來是西越九殿下,在下失禮了。”
顧秀庭雖然被囚幾年,卻也並不是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如今這京城,姓容又碰巧排行第九。容貌還如此出衆的男子,除了西越第一美男子的九皇子容瑾,再不會有別人了。雖然不知道清漪是怎麼跟容瑾結識的,但是看兩人相處起來頗爲熟稔,還肯帶着容瑾一起來參與今天這樣的事,想必是頗爲信任的。容瑾也不像是對清漪有什麼不好的心思,顧秀庭雖然心中還有些疑惑卻也暫時按下不提。
容瑾笑得溫和無害,“顧大哥客氣了,本公子與清清是好朋友,清清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麼。應該的。”
“哦?”顧秀庭含笑看着沐清漪,道:“漪兒能有九公子這樣的朋友,倒也是一件幸事。”沐清漪忍不住掩面,“大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跟九公子之間不過是交易而已。”
容瑾哀怨的望着沐清漪,“清清,你好無情。”
沐清漪無聊的瞥了他一眼,別說的容瑾公子好像有多多情似的,途惹人笑話。
容瑾坐起身來,望着沐清漪正色道:“秀庭公子身受重傷,這幾日恭王府明裡暗裡肯定會大肆搜查的,清清打算將秀庭公子安置在哪裡?”
沐清漪道:“這個我已經安排好了,多謝九公子掛心。”
容瑾也知道,顧家在京城所剩的勢力絕對不止自己看到的那些而已。但是現在沐清漪是絕對不會告訴自己的。即使他們臉上再親近,在心底深處其實依然是防備着對方的。雖然對於清清到現在還沒有完全信任自己有些失望,但是容瑾也知道這也是必然的。若是清清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他,只怕他還要失望了。
點點頭,容瑾笑道:“好吧,如果清清需要幫忙的話,直接告訴無心就行了。他知道在哪裡能夠找到本公子。快要到京城了,本公子先走了。”
“我知道了,多謝。”無論如何,這一次容瑾還是幫了大忙了,沐清漪真心的感謝。容九公子不在意的擺擺手,也不叫外面趕車的人停車,直接掀起簾子約下了馬車。
馬車裡,再一次只剩下兩個人了,沐清漪望着大哥原本俊美的容顏上猙獰的疤痕,只覺得喉嚨上又幹又痛半晌說不出話來。顧秀庭卻似乎很瞭解她想要說什麼,淡淡微笑道:“清漪,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沐清漪連連點頭道:“是,大哥說得對,現在這樣很好了。”以後還會更好的,等到真正爲顧家報了仇,一切都會更好,無論是她和大哥,都不會再揹負着如此沉重的負擔和抱負。他們會過着自己喜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