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十分,一抹餘暉映在2號礦場的廢墟之上,遠遠看過去,像是金黃色的王座,倖存者們沐浴在暖光下昏昏睡去。
天空中緩緩飛來醫護戰艇,降落在礦場附近,從戰艇內走出的救護人員垂頭喪氣,看來是已經見識過賈凱的淫威。倖存者們陸續登艇,也有悄悄避開賈凱隨從的看守,逃向叢林的深處。
逃亡不是明智的選擇,一旦脫離拓荒作戰部,意味着斷絕了食物來源。草薙星上雖然水土豐茂,已經記錄在冊的植物種類多達幾億種,最常見的是遍佈在平原上的蕨類植物,它們高大粗壯,能開出紫色的花朵,結出彩色的果實。但這種果實的汁液是極爲致命的,其毒素會導致細胞加速分裂快速衰亡。只有經過提煉加工後的果實汁液才能食用,並且經過拓荒作戰部食品加工部門灌裝的乳狀飲料,是拓荒者必不可少的營養來源,也是非常可口的飲品之一。沒有食物來源還不是最可怕的,草薙星天氣變化多端,自然災害隨時可能發生,一旦失去庇護場所,生命猶如秋天的殘葉,只能靜待消亡。回到拓荒作戰部休養生息再做進一步的打算,總好過白白葬送性命。
再返回作戰部的路上,戰艇內從未如此安靜,似乎每個人都在盤算將來,爲多舛的命運謀求出路。我看到戰艇的座標,指向拓荒作戰部隊的總部基地,那裡與我們常駐的兵營相距甚遠,新兵們還從未去過那裡,沒想到第一次去參觀總部,居然是懷着如此沉痛的心情。
當我們走下戰艇時,迎接我們的不再是夾道相迎的儀仗部隊,而是全面戒備的反叛者。拓荒作戰部隊的基地總部,宛如一座城池,半球形的金屬堡壘將基地包裹在其中,堡壘厚約十幾米,高約百米,頂端安裝了人造太陽,光譜與真實的陽光無異。
站在基地正中央的廣場上,正前方是行政主樓,通體玻璃外牆顯得輝煌而壯闊,造型仿照金字塔的造型設計,只是“削平”了頂端的尖銳。主樓上飄揚着十二國國旗,前方豎立一排巨大文字——國際聯合委員會拓荒作戰部隊指揮中心。
廣場兩側的基礎設施一應俱全,醫院、工廠、研究院、商店等等。整體的綠化設計極爲美觀而實用,以白菜、生菜等大葉蔬菜爲主,韭菜、菠菜等作爲點綴,給人的觀感非常舒適親切,就連各個建築門前的綠化樹,也是以果樹爲主,這樣的設計不僅起到綠化作用,也爲部隊提供了食物來源。
總部基地種植綠化的黑土來自地球,運輸與養護的價值超乎想象,寸土寸金怕是也難以形容。使用地球上的土壤有另一層更深的含義,緩解拓荒者對故土的懷念,同時也是在提醒拓荒者,是誰養育了我們。
拓荒者三十萬成員集結於廣場廣上,一眼望去人海茫茫,超半數拓荒者已經脫下作戰服,穿上一襲黑衣,彷彿是在表明立場。**臺上,穩坐一排拓荒作戰部的高層領導,有的人得意洋洋,有的人面沉似水。賈凱站在**臺前作爲代言人發表宣講。他將反叛軍稱呼爲次元黎明,並且宣佈由原拓荒作戰部隊總指揮羅德、總工程師井野幸村、國際聯合委員會駐草薙星委員大衛鮑羅斯,分別擔任次元黎明的總裁及副總裁,自己則出任行政長官。
次元黎明宣稱致力於建立聯通宇宙的新時代,以地球作爲中央指揮中心,草薙星及其他類地星球作爲樞紐,將人類生活的家園擴展到宇宙範圍,並且取消國家及民族的概念,建立更好的社會體制。
無論他如何粉飾,次元黎明的計劃必定屍骨成堆,罪行累累。滿口大義惡棍已不再少數,他們正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暗自發笑,同時也爲次元黎明的全體成員騰出了位置。
宣講完畢後,次元黎明的嘍囉們高喊着“前君萬歲”,現場與邪教洗腦的場面別無二致,這如何能讓人將“更好的社會體制”與次元黎明聯繫到一起呢?他們想要建立的時代無疑是烈焰焚天、橫屍遍野的時代。
馬楠在一旁齜牙咧嘴不住的罵娘,“他姥姥的,我當年被騙進傳銷組織時就這熊樣。虛頭巴腦的一通亂吹,說的都是好聽的話,做起來都是害人的勾當。你看他穿的流光水滑,打扮的油頭粉面,站在那裝的像個人似的,肚子裡全是壞蛆。呸!噁心!不要臉!還他孃的給自己取個藝名。”
“你少說兩句吧。”吳老師在一旁提醒他,怕聲音太大被正在興頭上的反叛者聽到。
“我就要說。”馬楠不聽勸阻,繼續嚷嚷道,“最噁心的就是那個羅教官,廢物!白給!還他孃的作戰部隊總指揮?掛了一堆軍銜屁用沒有。當初訓咱們的時候那威風讓他耍的,當時有蛋拽着,要不都上天了!你看看他現在那個蔫頭耷拉腦的熊樣,咋不威武了呢?小爆脾氣呢?不是好動手嗎?幹他呀!瞅啥呢!上去把那個託尼活撕了啊!”
“託尼?誰是託尼?”小太陽問道。
“那個誰!就是那個那個……”馬楠指着賈凱,想不起他的“藝名”。
“前君。”李木青提醒道。
“對,就是他。”馬楠說完話,擼起袖子要往前衝,“小樣兒的,今天我就活剝了他。”
我和劉明趕緊拉住他,叫他不要節外生枝。
馬楠氣得夠嗆,埋怨道:“你們啥意思?就忍着唄?往後就跟着那個黎明去殺人放火唄?”
他雖然有些莽撞,但卻代表了大部分人當前的心態,拓荒者們何嘗不想放手一搏,與反叛者打場酣暢淋漓的大仗。
馬楠見我們不語,朝班長質問道:“你說的白雲間呢?碼人啊!來跟他們幹啊!杵在這等啥呢?曬紫外線啊?”
“我說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吳老師不悅,但他還是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解釋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反叛軍都扒你家窗根了,啥時候成熟啊?”馬楠情緒失控,氣得吳老師雙脣顫抖。
班長揪住馬楠的衣領,看樣是要訓斥幾句,但他瞪着馬楠哽咽了好久,沒吐出半個字。最後他鬆開了手,用沙啞的聲音安慰馬楠,“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需要從長計議。”
馬楠哽咽着說道:“行,從長計議,我等!早晚有一天我要親手劈了他。”
他說完話,眼裡的淚水即將噴涌,臉上還是一副不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