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很緊張, 可是另一個人也沒有平靜到哪裡去,甚至於他比諾諾還要緊張。
早晨,諾諾收拾妥當後就去之言家看他準備好了沒。一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之言, 她頓時大吃一驚。這個人到現在竟然連衣服都還沒有換, 還穿着家居的休閒服。
“還沒準備好嗎?”諾諾問。
之言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 一臉無辜地說:“我不知道要穿什麼衣服好。”
諾諾在衣櫃裡看了一圈後拿出她上次買的那件淡粉色的襯衫, “穿這件淡粉色的襯衣好不好?”
之言猶豫地接過衣服, “穿襯衣坐車會不會起皺?穿着起皺的襯衫見叔叔阿姨會不會不禮貌?”
他想得還挺周到,諾諾也覺得之言說的對,坐一路車襯衣肯定會被弄得起皺, 出門時還是穿着純棉的T恤隨意一點,於是她又選了一件黑色的純棉T恤。
可是之言卻又顧慮起來:“穿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起來會不會顯得單調?”
諾諾想都沒想就勸道:“怎麼會!你穿什麼都一樣好看。”
衣服的問題解決了, 之言的問題卻又來了。
“外面天氣怎麼樣?”之言問。
“有點兒陰天。”
之言把剛剛拿起的墨鏡又放了下來。
“怎麼了?”諾諾問, 平時他出門都是要戴墨鏡的。
“陰着天戴墨鏡看起來會很奇怪。”之言回答。
這樣的問題原來他都不會在意, 今天竟然在意了起來,諾諾依着他:“那就不要帶了。”其實他的眼睛很漂亮, 除了黯然無光外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常。
之言卻接着不確定地問:“我的眼睛會不會很難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墨鏡,可是卻能帶給他很大的安全感,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是什麼樣子,所以沒有了墨鏡的遮擋忽然變得不確定起來。
諾諾當然看得出他這樣反常全是因爲緊張,於是輕輕的拍拍他的手, 溫言道:“不會, 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漂亮。”
“之言, 你真的不用緊張, 我媽媽他們很和藹可親的。”諾諾告訴他。
之言點點頭。
終於收拾好準備出門了, 問題卻又來了。他竟然沒有拿盲杖就要出門,還好諾諾看到了放在玄關櫃子上的盲杖。
“之言, 你忘了拿盲杖。”諾諾說着把盲杖放到直言手裡。
之言卻徑自把盲杖又放到了櫃子上,“不是忘了,我根本就沒想帶着它。”
“爲什麼不帶?”要去陌生的地方,而他竟然還想不帶盲杖!
之言低聲說:“它很礙眼,拿着它走在路上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個瞎子。”
諾諾想了想要怎麼讓他改變主意,然後說:“之言,我家沒有電梯,上下樓只能走樓梯,沒有盲杖你上樓時會很不方便。”
之言卻還是搖頭,“沒關係,我只要扶着樓梯扶手慢慢走就好了,再說不是還有你在旁邊嗎。”
諾諾無奈,沒想到馬上就被他駁回,只好再想出另一個理由來勸他:“你對我家環境不熟,沒有盲杖你走動時萬一摔倒受傷怎麼辦?”
終於他沒有馬上拒絕。他仔細一想確實是,他對諾諾家的環境不熟,而且家裡還有其他人在又不好意思摸索着走動,不拿盲杖萬一撞到什麼東西摔跤不是更丟人?可是雖然他是個瞎子這是事實,可是他還是不想要被別人一樣就看出他是個瞎子。平時他可以不在乎,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要去見諾諾的父母,這個機會來之不易,他想要好好的珍惜,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們。
像是完全看穿他的想法一樣,諾諾拿起摺疊着的盲杖,軟聲說:“不用的時候就把它放到包包裡就好了,等到用的時候再拿出來,好不好?”
之言這才點點頭。
雖然之言嘴上說着不會緊張,可是卻靠近諾諾的家他就越來越緊張。他想過如果諾諾的父母對他不滿意當場反對要怎麼辦,可是想了半天還是沒有頭緒,如果信誓旦旦地向他們表示會讓諾諾幸福的決心他們能相信嗎?畢竟之前他們反對過諾諾和他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讓他們把諾諾交給自己。
他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褲兜裡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他的緊張,無論如何,他都要爭取到諾諾父母的同意。他知道幸福都是要自己爭取的,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爲了諾諾,爲了他們的幸福,他必須放手去爭取。
終於到了家門口,諾諾看看身邊的人,他卻在出神,諾諾只好拉拉他的手讓他回神,“我們到了,我要按門鈴了。”
之言卻伸手攔住,“等一下。”
看他一副要上戰場的緊張地神情,諾諾失笑,“怎麼,還沒有準備好?” 他果然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我看起來怎麼樣?”
諾諾幫他理理頭髮,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滿意地說:“很帥。我保證他們一見你就馬上通過。”
之言扯扯嘴角,“真的?”
“千真萬確。”諾諾覺得這時候的之言看起來很可愛,不由自主地笑着詢問,“現在能按門鈴了嗎?”
“能。”這一個字之言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來的。他下意識地想要再理理頭髮,可是又怕弄亂,他的手不自覺的漸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