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很新,血跡未乾涸而起尚有餘溫存在於肌膚表面。這個人死去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刻鐘,應該就在剛剛,並且兇手還沒有走遠。”銀月心俯下身子勘測了一番身旁的那具屍體,那身上的衣着很好標誌了此人的身份。
流雲殿弟子。
風韌點了點頭,一腳踢在屍身肩頭,那人隨即翻身仰面朝上,果然就是之前和秦梓碰頭的那兩名弟子之一。在其咽喉上,一道纖細的血痕幾乎將整隻頸脖撕裂成兩截。
“好快的招數,好凌厲的氣勢。此人的出招速度,恐怕不亞於你我之劍。看附近樣子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應該就他一人,被一招斃命。此人應該是想來回報情報的。秦梓與雲青空他們此時的境地,很不樂觀。”
微微一嘆,風韌心中也是不安感迅速涌現。
沈月寒有些微微色變,道:“接下來怎麼辦?”
“哼。如果是前方沒有秦梓他們在的話,我肯定轉身便走。面對湮世閣那種敵人,盲目前去就是送死。可是現在,不得不去。要不,你回去報信?”風韌回望沈月寒,似乎對她的實力有些不放心。
沈月寒搖頭道:“不要。你去哪,我去哪。關鍵時刻,你拋下我不管就行了。”
而銀月心冷冷說道:“以主人的性子,絕對不可能拋下你不管的。你跟着我們,到時候很可能就是一個讓主人分心的累贅!”
“罌粟!”風韌喝道,示意銀月心別這般。
不過沈月寒僅僅是隻有那麼一絲的不自在,無奈道:“也罷。我知道自己現在狀態根本幫不上你們什麼忙。回去報信嗎?沒想到現在的我已經差你那麼多,當初可是不分上下。”
說罷,沈月寒轉身離去。銀月心的話很是直白,也很難聽刺耳,但是事實,無法迴避。
事實,往往很殘酷,卻又不得不接受。
望着沈月寒離去的背影,風韌強忍住心中的那絲挽留之意,決然邁步朝着相反方向而去。不過才邁出幾步卻又止住,拋出一塊玉牌擲給遠方的沈月寒。
“這是流雲殿執劍長老給我的,要是遇到危險,向他求救吧。”
沈月寒默默背對着風韌點了點頭,雙手捧着玉牌緊緊貼在胸前,雙眼睫毛不斷顫抖。
“罌粟,我們走。”背後八翼一扇,風韌重新躍入空中翱翔飛去。
銀月心也是縱身躍起,藉助着天空紋章之力很是迅捷地漂浮跟上,心中暗道:“主人,對於那些你不忍心下手和開口之事,就全部由我代勞好了。你只管去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意爲之,一切的罪惡和罵名就都由我一個人來扛!”
兩個身影極爲迅速地從夜空下掠過,片刻之後荒王鎮已然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鎮口前數十米處,一道碩壯的身影傲然而立,雙眼睜開之際,驚人的森冷殺意赫然爆發,徑直衝入上方,讓風韌與銀月心都急忙身形一滯,懸浮在半空中打量着這位對手。
“又來了兩個送死之人嗎?正好,這傢伙的味道太次了!”那人抹了抹還有血漬殘留的嘴角,齜牙咧嘴一笑,牙齒上猩紅點點,雙目裡兇意顯現。
在他腳下,一具殘缺的身體被刨開腹部,內臟混雜着鮮血胡亂灑在地上,死狀慘不忍睹。而從還能辨認出幾分式樣的衣袍來看,這個人應該便是另一名流雲殿的弟子,此刻也是與他同伴一樣,死不瞑目。
“老天,這傢伙是什麼怪物,既然……吃人?”風韌都有些膽戰心驚得渾身寒毛倒立,眼前的景象已然說明了一個恐怖的真相。
銀月心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狼王句歩,身上有着一半魔獸血統,是嘯月魔狼的血脈。此人生性殘暴,喜食人類內臟,更有傳言說是他出生之時是用雙手從內部撕裂了母親的腹部,自己鑽出來的。由於種種不同,此人就算在湮世閣中也不受待見。不過僅以殺人放火來看,是絕對的好手。”
那人雙耳微微顫動,似乎聽到了銀月心所說之話,頓時仰頭大笑道:“說得對,老子就是喜歡吃人類的內臟,特別是像你們這種層次的人。剛剛這貨的,味道太差!對了,小丫頭你又是誰,竟然知道我句歩的底細?”
銀月心沒有回話,怨霜已然握在手中,懸空立於風韌身側。對付這樣的敵人,主人不動,她絕不會率先出手。
“你這樣錯誤的存在,早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道上。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終結你骯髒的性命吧。”風韌輕輕念道,擡手的右手猛然在半空中一抓,璀璨星光化爲一條閃爍,轉眼間便凝成一柄細長銀劍。
星塵淚,出鞘。
“劍不錯,只是不知道是否夠鋒利。你的肉,看樣子應該很美味。”句步獰笑道,雙腿微微一彎彈起猛然發力,壯碩的身軀直接衝入空中,朝着還懸浮着的風韌迎面而去。
“我來對付他,你去找秦梓他們。”
風韌輕輕一聲吩咐,背後八翼驟然一顫,圈圈迷離絢麗的淡藍色光暈如夢幻般舞動,身形晃動之刻,無數殘影縱橫空中,伴隨着大片虛幻光焰看得令人眼花繚亂。
躍入半空的句步好像根本沒有飛行類的能力,只是純粹靠着彈跳力徑直撞向身前的數道幻影,左手握成爪狀赫然一抓,一隻巨型猩紅血爪憑空浮現,猙獰的五指將飄舞的殘影撕裂大半,劃過之處都留下了絲絲腥臭紅光。
“哼,光有威力沒準頭可不行!”
風韌一聲爆喝降臨,剩餘的七八道迷離幻影盡數重疊合一,已然移形換影來到句步右側,一道深寒劍光就此斬落,鋒刃邊緣處流光爆涌。
鐺!
劍刃吻上護腕,火光迸射。
轉眼之間,風韌的身形被震退數米之遠,衣袍下襬飄動不止,背後八翼也是浮現出一絲光彩黯淡,竟然在交上手中略佔下風。
反觀句歩卻是藉助劍勢之力穩穩落地,地面皸裂破碎,他的身形卻又再度暴起,虛幻一抓隔空擊出,無形勁力轟然間已然落在遠處想趁機混入陣中的銀月心身上。
怨霜一攔正面格擋,兇悍的力量將還未來得及躍騰的劍光盡數擊潰,連同着銀月心的身軀一同拍向側面,在半空中翻轉幾圈後倉促落地,依靠着她一劍一手撐在地上拖出兩道深深劃痕才勉強穩住。
“有我在,此處你們休想通行,還是使出全力讓我盡情享受一番吧。那樣,待會我的胃口應該更好些,纔不會辜負了你們兩個送上門來的美味佳餚。”句歩獰笑着伸出猩紅色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脣,那股肅殺兇意即使是深山猛獸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風韌落下停在銀月心身側,長劍一斜指地,雙眼一眯道:“此人招數詭異,恐怕不好對付。那股力量的衝擊,讓我有一種說不來的古怪感覺,又不好像僅僅只是單純的力量強橫,似乎裡面夾雜了些別的成分。”
而無道哥的聲音很是及時地出現:“狼族魔獸的血脈,就和幻月古族一樣和月的陰晴圓缺有些某種特殊的關聯。你難道沒發現嗎,距離那次劉君出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原本的缺月,此刻已經滿了大半,在這種環境下,他的力量可以得到一種奇異加成。不過萬幸的是,今天不是滿月,否則的話,你們兩個還是扭頭就跑最好。”
“又是從幻月中得到的力量嗎?真是麻煩。不過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尚未圓滿之月給這個怪物的加成強橫些,還是我手中引導着星辰之力的劍更爲凌厲。”風韌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雙眸之中戰意盎然。
劍刃輕嘯,星光涌現,一如既往的璀璨絢麗,其中卻還隱隱充斥着幾抹淒涼森冷。
只見風韌連人帶劍化爲一道流光轉瞬間已然再次逼近到句歩跟前,擡手時凌厲劍勢降臨,數十道虛幻劍影驟然刺出,分分合合,好像匯聚一處集中一擊,又好像是要逐個擊破。
亂舞星河劍,廿八星宿臨凡塵。
句歩見狀反倒哈哈一笑,依舊是迎着風韌的劍勢而上,絲毫沒有要避其鋒芒之意。
身軀微顫,那道壯碩的軀體邊緣處突然浮現起一層淡紅色光暈,似煙霧翻滾進而化爲一隻巨大的惡狼頭顱狀,張開的血盆大口中一對獠牙赫然合攏一嚼,詭異的力量竟然將亂舞星河劍率先攻至的劍勢流光攔腰截斷!
血色狼首忽然又是微微上擡一樣,空洞的眼眶中瞬時閃爍出一抹瑩綠色光芒,殘餘的劍勢也是隨即土崩瓦解,爆發出的一股兇悍勁力強行轟擊在風韌胸膛之上,將他的身軀再度震退。
嘴角邊一道血漬滑出,風韌浮現出幾絲痛苦之意的臉上卻也同時出現了一抹得意之色。遮天蔽日袍獵獵作響,對方的勁力在吞噬之下迅速消散。頃刻間,他又是最佳形態,星塵淚隨着猛然上前的一步全力刺出。
剎那間,一絲纖細射線從劍尖處噴發,緊接着的是一道深寒寬厚的劍光,彷彿將這一片空間連同着夜空都一齊斬裂。
亂舞星河劍,蒼龍攪尾碎天池!
狂涌的劍風激盪起無盡鋒利流光,在那一劍的指引下將句歩整具身軀全部吞噬。
嘴角微微翹起,風韌一哼,劍刃抽回下扯,一股洶涌的反噬之力浮上胸口,卻被他強行壓下。嘴角的鮮血再度溢出,不過在轉身面對銀月心之前,他就已經用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直接拭去。
然而,剛剛瞥見身後的那道倩影之刻,風韌心頭又是猛然一揪,急速回身將星塵淚攔在身前。
可是終究還是微微慢上了那麼一拍,一隻毛茸茸的恐怖利爪赫然擊在劍刃側面無鋒處,伸在最前面的中指劍尖如彎刀斬下,在他胸口上就勢一劃。
強烈的劇痛刺激着風韌一陣失神,但也是本能再度揮出一劍逼退偷襲之人,倉促連退數步。要不是身上遮天蔽日袍的防禦力足夠厚,他甚至有可能被這樣的一擊直接開膛破肚。
不遠處,一隻狼形巨獸人立而起,在慘白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