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咽喉處幾乎乾裂的感覺很是難受,渾身上下都如同被烈焰炙烤。意識模糊的風韌本能地扭動着自己的身軀,卻是對於乾渴的現狀無濟於事。
突然間,一股清涼從他裂開了幾道血痕口子的嘴脣處傳來,泛着生命活力的甘露緩緩從他咽喉滑過,冰涼的觸感帶來的是陣陣舒爽暢快。
“水……更多的水……我還要……”
然而,風韌乾啞的聲音卻是沒有換來更多的恢復,從他嘴脣中滑過的清涼還是那麼的緩慢,而且過了一小會兒後,更是直接停下。又過了片刻後,清涼再次浮現在風韌咽喉間,這一次終於量很是充足,令他很是貪婪地允吸着這些美味的甘霖。
良久之後,終於恢復了一絲意識地風韌緩緩睜開了雙眼,卻也僅僅只能眯起一條細縫,眼前的視線很是模糊,而且眼皮很是沉重,幾乎根本撐不住要重新合上。
“努力睜開你的眼睛,別睡。”
一個清寒的聲音響起,卻也同樣隱含着一抹虛弱。
“你……你是誰?”風韌腦中依舊一片沉沉發脹,渾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痛楚,也很是無力。
“是我啊,銀月心。對了,解除你儲物戒指的禁制好嗎?不然的話我沒有能力搞到丹藥給你。”這次的聲音中有些焦急,但也瀰漫着一絲驚喜。
“行……”風韌有氣無力地說道,只覺自己指尖處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之物,一點弱到幾乎難以引起察覺的內勁注入其中,很快一抹白光就在他模糊的視線中閃現,而眼前的那道朦朧身影也是微微一晃。
很快,一枚帶着淡淡清香的丹藥被塞入到嘴中,風韌本能喉嚨聳動一咽。一股暖意頓時滑落到小腹之中,很快就蔓延向體內各處。
……
真正睜開雙眼之時,風韌看見的是繁星點點的夜空,周身的疼痛告訴着他這些並不是夢。不知爲何,在他體內由於丹藥之力緩緩騰起的暖意中卻是雜夾着一絲說不出來的淡淡燥熱。
“你醒了,再喝點水吧。”銀月心的聲音再次傳來,一股清涼再次觸到了風韌嘴脣之上,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嘴邊的原來是一塊被水浸溼的淡藍色碎布,看樣子恐怕是銀月心從自己的衣裙上撕扯下來的。
抿動嘴脣又吮吸了幾下,甘甜清洌的清水將昏昏沉沉的意識再度喚醒幾絲,風韌輕聲說道:“我睡了多久?”
銀月心坐在他身側搖頭回道:“我也不清楚,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才醒來的。如果不是之前承受過太多次的劇毒侵體,恐怕我也不能那麼快從汪甫留下的毒傷中恢復了兩三成左右。”
“是嗎?這麼說來,我是中毒了纔會如此的?”風韌心中其實也有猜測,之時目前意識有些模糊,神智並不太清晰。
“何止是中毒,你這傢伙可還嚴重透支了,同時遭受着摩羅丹與滄海龍吟的兩股反噬之力,怎麼可能好受?也幸虧是你,仗着龍魂一脈的特殊體質才勉強撐住了,換了別人早就不知道死上多少遍了。”無道哥有些無奈的聲音響起,他的身形也是在月光下驟然浮現。不過也只有風韌能夠看見,銀月心完全不知。
似乎是聽到了無道哥的訴說,伏在風韌肩頭的蟲蟲也是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裡它一直都在幫自己主人驅除着體內的毒素,不過卻是和當初幫顧雅音的那次一樣,只能拔出表面的一層毒素,對於深入經脈中的根本無能爲力。
銀月心看着風韌虛弱的樣子,連忙問道:“你儲物戒指中的這些丹藥我並不認識,前面只是憑藉着本能挑了一枚給你喂下,不知道還有哪些能夠起到有效的療傷作用。我拿給你看看吧。”
說罷,銀月心站起身來僅僅踏出了一步,就身形搖晃不穩地雙腿一軟側身倒下,及時探出的手臂撐在地面上,小臉煞白,氣喘吁吁。其實她的傷勢也不輕,只是比風韌相對好些罷了。
“那瓶淺綠色瓶子的,我們倆一人三顆。”風韌有些吃力地扭頭瞄了眼身側被整齊排列的十幾瓶丹藥,眨眼間便認出了它們的功效。本身還剩一瓶的摩羅丹纔是最好的選擇,只是目前的風韌可不敢再碰。
銀月心聞言折騰幾下,顫抖着握住那瓶丹藥倒出三枚遞到了風韌嘴邊,直接喂他服下,她蒼白色的小手很是冰涼。
嚥下了丹藥的風韌連忙運勁療傷,令那些治癒藥效緩緩隨着體內最後殘餘的幾絲真氣一同流轉到周身經脈各處,柔和的藥力逐漸滋補着他累累傷痕的內息。
“嗯?你爲什麼不吃?”風韌突然間一瞥眼,卻是看到銀月心喂完他後就將那支玉瓶放下,自己並不服用。
銀月心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但是既然有聖金皇蠱在手,還和顧雅音關係密切,那麼就應該是最近湮世閣在南大陸的重要目標之一。今天你擊殺了那麼多湮世閣的人,再加上汪甫身亡,到時必定將引起上面的重視,那時所派下來的強者恐怕根本不是你能夠輕易應對的。這些寶貴的丹藥,你留着慢慢用吧,我一人無心活下去之人,無需再浪費了。”
“什麼叫浪費!之前你抹脖子那下子如果不是汪甫出手制止的話,我也會提前現身擋下那劍的。爲什麼,你要這麼作賤自己的性命,活下去難道不更好嗎?”風韌有些動怒,疲憊的雙眼中浮現出一絲慍色。
銀月心苦笑道:“我已經完全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和意義了……最早那會兒,有雪夜淚和還算對我不錯的第一任主人陪着,雖說艱苦也充滿着很多不情願,但是始終還過得去。後來主人走了,雪夜淚也走了,我苟延殘喘的唯一意義就是要找到雪夜淚還活着的訊息。現在,心願已了,乾脆就此了斷算了。”
風韌聞言怒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麼?你那麼想尋找雪夜淚的下落,難道真的只是爲了知道她還活着就心安了嗎?每一個人都有着追逐自己夢想與自由的全力,也對此充滿着渴望。縱使你生於黑暗,長於黑暗,也不外如此。只不過,你將那些夢都寄託在了雪夜淚身上而已,自己甘心放棄罷了!”
“對!你說得全部都對!可是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天下之大,何處還有我銀月心容身之所?我也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可是汪甫死了,我註定逃脫不了被湮世閣追殺的命運,如果跟你一路回去的話,會爲了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與其兩個人一塊被追殺,還不如用我一人的命來擋下!”銀月心也是口氣毫不客氣地怒吼着。
風韌搖了搖頭嘆道:“似乎你還是搞錯了些什麼。就算沒有今晚的這一出,你難道認爲湮世閣就會放過我嗎?別忘了,這一次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也就是說你現在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許你死,你就必須活着!現在,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到南大陸去,與你失散多年的妹妹雪夜淚重逢。”
銀月心雙眸中閃爍過一絲不可置信,可是依舊反駁道:“你憑什麼命令我,你又不是我的主人!”
“那好,你不是湮世閣的秘密兵刃,之前一直作爲殺手活着嗎?既然現在背叛了原來的主顧,那麼接下來就和我簽訂契約吧!從今日起,哦不,從下一刻開始,我風韌便是你銀月心的新主人,我的命令就是你的全部!”風韌沒有多想,這些話幾乎是直接脫口而出,話音未落之時他自己心中又是多出了幾絲詫異,不明白究竟是如何說出這些話的。
誰知銀月心聽了這些算得上瘋言瘋語之話,卻是如同雷擊般身軀一滯,雙眼之中的不可置信之色更加濃郁,她緩緩扭頭看着風韌,兩顆虎牙要在淺粉色的嘴脣上顫抖着問道:“你是說,真的?”
風韌鬼使神差地回道:“我一向說話算話。”
“那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銀月心的新主人,我真正認可的第二位主人!”
銀月心神色堅毅、口氣義正言辭,搖晃地站起身來又躬身單膝跪下一拜,雙眸裡掠過幾絲激動與驚喜,竟然對此很是滿意認可。
“等會兒,怎麼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這回換風韌心中一驚了,此刻的他也從剛剛的一絲腦熱中恢復了大半冷靜,有些進退兩難不知所措。
而無道哥戲謔的聲音也是隨之響起:“挺不錯的嘛,竟然都叫上主人了。看不出來你的內心原來如此悶騷,竟然會喜好這一口。既然顧雅音走了,那麼接下來的時間裡有這丫頭陪着肯定很不錯。說不定回去後,還能夠連着之前的霍曉璇玩一次姐妹花通吃呢!”
“閉嘴!無道哥你能不能別每次不出幾句話就又不正經了,聽得我渾身不爽。”風韌哼道,當然這些話銀月心可聽不到。
“哦哦哦,這麼快就渾身癢癢忍不住了。也是,你是她主人,想要做些什麼她自然只能服從,所以說……”無道哥依舊不知羞恥、節操盡失地喋喋不休,而風韌果斷選擇了無視,而是正視着銀月心的雙眼。
“既然我已經是你的主人了,那麼你就必須對我的命令無條件服從。現在我命令你,服藥。”
銀月心渾身一顫,不過沒有反駁,而是選擇了服從,直接重新撿起了那瓶丹藥,倒出了一枚於自己手上而後放入嘴中嚥下。
“我之前說的可是三顆。”風韌補充道。
“是,主人。”
銀月心點了點頭,再次倒出兩枚丹藥一起喂入嘴中,不一會兒臉上就恢復了幾絲血色。
她倒還真是聽話,只是再往後,路又該怎麼走呢?風韌有些暗喜的同時,心中的憂慮也是隨之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