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韌也是上前了幾步,望着溪水中游動的幾尾活魚,笑道:“時節還不太對,恐怕味道不夠肥美,不過若是抓幾條來回味一下當年的味道,倒也不錯。”
他纔剛剛說完,一旁的風輕柔已是脫下鞋襪,一隻手撩起自己的裙角,另一隻手往後腰一抽,憑空浮現的一柄紫黑色短劍隨即被她握在手中,赤腳踏入小溪之刻還驚呼了一聲,似乎溪水過於冰涼。
那一刻,原本還在緩緩遊弋的幾條不知名的小魚瞬間被驚動,快速擺動着尾巴朝着下游滑出。
只是風輕柔動作顯然更快,猛然跨出一大步,俯身便是一劍刺出,眨眼間已是將其中的一條小魚貫穿,笑嘻嘻地手腕一挑,邀功似的朝着風韌說道:“風韌哥哥,看。”
而一旁的風韌已是捂着嘴笑出聲來,指着風輕柔手中空無一物的短劍,手指還在顫抖。
“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疑惑地目光一瞥,風輕柔頓時一愣,她的劍上什麼都沒有。突然又是反應過來,低頭一望不遠處還在流動的溪水,只見身軀被斬出一條筆直劍痕的小魚順着溪水飄向下游,一縷縷淡紅色鮮血在水中不斷擴散。
魔吻雙獠太過鋒利,以至於她下意識挑起魚的時候,劍刃藉助着那看似沒有分量的重力一壓,活生生將還未徹底斷氣的小魚直接斬成了開岔的兩截。
“怎麼會這樣……”風輕柔的小臉上掛着一絲失望,目光再次掃過小溪之時,也是無法所尋到一尾活魚的蹤跡,早已被她全部嚇跑。
“你呀,若是要鍛造魔吻雙獠的煉器師知道你這樣暴殄天物,還不要活活氣死。這樣的兵刃,竟然拿去捉魚。”風韌笑個不停,右手五指一扭外側面隔空一劈,清脆聲響在遠處輕輕響起,而後一支截面傾斜鋒利的樹枝被他吸扯到了手中。
“這種時候,還是最原始的方法比較實用。”
他淡淡一笑,脫下了最外面的長袍疊放在一邊,同時也脫去了鞋襪將褲腿捲起,接着沿着溪水往上走出了數十步,終於看到目標了之後,突然躍出一步赤腳踏在水中,身形尚未立穩,手中樹枝已然破開水面刺下,一甩揚起之時,一尾鮮魚赫然被樹枝貫穿舉在半空中,還在甩動着尾巴不斷掙扎,只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脫了。
“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抓不到魚。”
重新回到岸上的風韌又是一笑,插着那條魚故意舉到風輕柔臉前,看着她有些不服氣的樣子,揮揮手道:“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去生火燒水吧,那纔是你所擅長。”
“討厭,風韌哥哥就知道欺負人。”
風輕柔嘀咕了一聲,不過還是轉身去拾柴了,至於烹調用的鐵鍋,她左手小拇指上的儲物戒指裡一直有帶,就算當初的已經損壞也無所謂。
搖了搖頭,風韌心中暗歎過去了這麼久,而她依舊還只是個小孩子心性。
將那尾尚在掙扎的魚從樹枝上取下,隨手扔在了一旁,他轉身再次回到小溪裡,樹枝如同利劍般出手,轉眼間又是兩隻活魚被刺穿挑上了岸。
比起當初小時候要折騰上可能一刻多鐘纔可以收穫一尾鮮魚而言,現在的他無疑輕鬆太多。
覺得差不多夠了後,風韌重新回到了岸上,隨手撿起一塊相對扁平的石塊就着流動的溪水將收穫的幾條活魚開膛破肚,迅速洗淨除去內臟,雖然恐怕已有六七年不曾做過了,卻是同樣熟練。
當初,這可是他最喜歡的事情之一。雖然說,第一次殺魚的時候心裡都還在害怕,遲遲下不了手。
沒過多久,風輕柔也是回來,支起一口盛好了清水的鐵鍋,將柴火堆好,撥指一彈便是一點火星落下,迅速燃起了炙熱的烈焰,舔舐着鍋底傳出絲絲熱氣。
隨後,她扭頭看着風韌手中已是處理好的食材,不由一笑:“當年,我們兩個可是這些準備工作都是整上差不多半個時辰。”
“是啊,不過卻也是樂在其中。平時長輩們管得那麼嚴,偶爾能夠出來一次,自然要盡興才行。雖然說,好幾次你偷偷帶出來的調料都是不夠用,最後只能吃着味道淡上許多的食物,但是也不亦悅乎。”風韌將處理乾淨的魚直接拋入了鍋中。
誰知,風輕柔立刻跳起來喝道:“不對,不是現在就放下去的!”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風韌笑道:“忘了忘了,畢竟這麼多年了。”
又過了一刻鐘多,鍋中已是飄出陣陣誘人的香味,原先清澈的溪水也是在魚肉的烹飪下浮現出淡淡的乳白色,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風輕柔又加了幾味隨身攜帶的調料後,撈了一小勺湯湊在嘴邊吹了吹,而後輕輕一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湯勺晃動風韌面前,笑道:“嚐嚐看味道如何?”
風韌直接低頭將湯勺內剩下的魚湯一口吸盡,濃郁的清香盪漾在脣齒間,鮮美的淡淡甘甜緩緩蠕動在舌尖上,很是美味。
“味道和記憶中的差不多。”
他點了點頭,卻是令風輕柔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有什麼不一樣嗎?”
風韌一笑:“我說的是,輕柔的廚藝比當初更好了,不是沒以前好吃。”
“這就好。”風輕柔嘻嘻一笑,急忙盛好兩碗魚湯,將明顯肉更多的一碗遞到了風韌面前。
接過碗,風韌將鼻尖湊前輕輕一嗅,卻是沒有立刻開動,而是望着鍋中還在翻滾冒泡的魚湯,嘆了一口氣:“現在想想,以前的我們還是純真,完全無憂無慮,這樣的一鍋魚湯便是每個春天最爲期待的事情。甚至,好幾次冒着被長輩責備的風險也要兩個人偷偷跑到這裡來大塊朵穎。現在想想,爲了並不完全是那份回味無窮的山珍美味,更多的是一份嚮往自由的毫無拘束。”
“是啊,小時候我記憶中所有小輩裡,風韌哥哥是長輩們要求最嚴的人。”說到這裡,風輕柔雙眼裡又有些微微泛紅,低着頭輕聲說道:“沒想到,幾年之後,之前還在一起嬉戲的小輩中,只剩我們兩個了。”
“這種時候,還是別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難不成,輕柔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嗎?只要來到這裡,就把一切不開心都放下,快快樂樂地度過這難得的時光。”
風韌淡淡一笑,然而卻多少其中有着一絲無奈。
比起當初簡簡單單的願望與喜悅,現在的他們改變得太多,就算再如何相似地回味曾經,也不可能完全找回當年的感覺。
有的東西,不會因爲時間而改變。
只是,一個人的心,在經歷了那麼多變故之後,又如何可能一成不變?
沉寂了好一會兒,風輕柔又開口說道:“風韌哥哥,還記得當初我們的另一個約定嗎?”
“嗯?”
風韌一愣,想了片刻,才終於有了些印象,笑道:“莫非是,等到長大之後自由了,便在這裡建一間小木屋,就此住下?”
“對。”風輕柔點了點頭,眼中浮現出一抹嚮往之意:“雖然說,現在還是沒可能,但是等到一切都結束後,風韌哥哥和我便去兌現當年的願望,怎麼樣?”
“倒是真的可以考慮,這裡遠離喧囂紛鬧,確實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風韌應了一聲,而後晃動了手中已經只剩幾絲熱氣的湯碗,說道:“快吃吧,要不冷了,再熱的話味道可就不一樣了。”
“哼,又不正面回答。”風輕柔心中一哼,卻是也不再說什麼,端起湯碗吃了起來。
其實,有一句話她藏在心中很多年,從未說過。她不喜歡吃魚,甚至聞到活魚的腥味都有些反胃噁心,烹調後將其掩蓋了纔會好些。只是,來這裡抓魚可是風韌當年最喜歡的樂趣之一,所以她一直跟着,也一直裝作很喜歡的樣子。
不過對她來說,能夠看到他高興的樣子,就夠了。
其實有一件事情風輕柔也不知道,風韌其實享受的只是抓魚的樂趣,而不是吃,更多的當然還是可以暫時離開長輩們的目光,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這天地之間。他從小也不喜歡那股魚的腥味,只是因爲看着風輕柔滿臉喜悅烹調的樣子,又不好意思拒絕。
然而,他們都從未對彼此說起過……
在各自眼中,只要對方高興,這就夠了。那份純真,也是從十多年前延傳至今,逐漸化爲了他們間最爲真摯的情感。
一頓午餐很快就結束了,風輕柔收拾好餐具後,卻是依舊一副不願意走的樣子,當着風韌的目光望了望小溪的上游,嘻嘻一笑。
風韌會意,回道:“時間還早,去吧。”
“嗯,老規矩哦。”
片刻後,兩人來到了上游,那裡是一灘相對平緩許多的溪水,清澈見底。
嘻嘻笑着附身在水面旁伸手觸了觸,風輕柔似乎有些失望,嘀咕道:“好像是涼了點。”
“就你現在的修爲,哪裡又可能被這點寒氣侵擾。”
風韌一嘆,擡手一揮,指間突然冒出圈圈赤色烈焰,呼嘯着從一旁淺灘上捲過,將成百上千顆石子炙烤得吱吱作響,不斷騰起蒼白色煙霧。
而後,他一腳猛跺地面,所有石子應聲騰起升在半空,在緊接着劈出的一道掌風中紛紛落入到了溪水裡。
頓時,一陣陣濃烈的氣泡從緩緩落入水底的石子上升騰而起,透過水麪冒出,絲絲熱氣縈繞其上,匯聚成一片氤氳朦朧。
“嘻嘻,還是風韌哥哥貼心。”
風輕柔滿意地點了點頭,雙手已是開始解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
“喂,你要脫衣服是不是先知會一聲,還當着我的面成何體統?”
見狀,風韌急忙轉過身去,臉上有些泛紅。
“哼,我記得剛開始的時候說好了幫我把風的,可是風韌哥哥似乎總是會不自覺地偷看,別以爲我不知道。”風輕柔撅起小嘴一哼,而後又低頭輕聲說道:“那個,要不風韌哥哥一起來吧,反正剛纔,剛纔……你都在我爹孃還有所有長輩們前說過了那樣的話。”
咳咳,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