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你去哪裡?將軍等等啊——”衆將士立刻追過去,屋子裡安靜下來。
烏措沒有追。
他不可能追得上這樣的烏浪,而且侍衛們都追出去了,烏浪不會有事的。
他的職責主要是負責烏浪的飲食起居,現在屋裡亂成這樣,他要優先收拾屋子,要不然將軍回來時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你們快進來,把這些壞掉的東西搬出去,然後找新的來。”他當然不會自己一個人收拾,而是叫了多名士兵過來幫忙。
屋子裡的廢品很快被搬走了,只剩下地面上的殘渣碎屑,烏措拿來掃帚,小心的打掃地面。
掃着掃着,他“咦”了一聲,蹲下身體,刨開碎屑,從裡面撿起一張張紙片。
這些紙片是烏浪之前所撕的秘信。烏浪並不是做事很細心的人,他在撕信紙的時候並沒有撕得很碎,信紙大概被撕成十幾片,並不算難找和難拼。
這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能讓烏浪憤怒和失控成這樣?
烏措一來因爲強烈的好奇心,二來出於想更好的瞭解主子而不至於犯忌的心理,把這些紙片都一一撿起來,小心的拼湊着。
沒能拼得很完整,但是,已經能夠大致看明白信上的內容了。
“天哪,竟然是這樣……”他看完以後,驚得手腳都在打哆嗦,“難怪將軍瘋成這樣,換了誰都得瘋掉啊,何況將軍還這般寵愛夫人和小殿下,知道這樣的消息,不殺人才怪了……”
現在,他知道烏浪做什麼去了。
去殺王子妃去了!
殺了王子妃?王子妃要死了?烏措的腦海裡又浮現出王子妃那張美到不屬於人世間的面容,以及她平時跟他說話時的溫聲軟語,心臟“砰砰”直跳,額上不斷的往下流汗。
像王子妃那樣好的大美人,死了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而且王子妃平時對他也好,就算王子妃犯下這樣的滔天罪孽,他也捨不得王子妃死……他該怎麼辦?他又能怎麼辦?
其實,這種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一介奴才來煩惱,他嘆着氣,開始慢慢掃地。
但是,他腦海裡王子妃那張美麗的臉突然之間變僵變白,而後七竅流血,緊接着爆炸開來,整張臉、整個身體都被鮮血染紅,一個活色生香的絕色美人就這樣變成了一具悲慘的血屍……“
“啊……”烏措驚得手中的掃帚掉在地上,人也跌坐在地上。
“不行!我不能看着王子妃就這樣被殺!”他的心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
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將手中的信紙碎片揉成一團,丟進地面上的水灘裡,用力的踩了踩,確實信紙徹底作廢後才匆匆走出去。
他來到主將專用的廚房兼雜物房裡,將那隻信鴿取出來,當場寫了一封信綁在信鴿的腿上,將信鴿放飛。
這是烏浪一家三口專用的信鴿,只用於一家三口之間的聯繫,他還是這隻信鴿的主要飼養者和訓練者。
信鴿飛出去了。
往皇家城堡的方向飛去。
皇家城堡裡,景嬛給花圃澆完水後,拿過侍女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而後坐在花蔭下的石頭上,靜靜看着眼前的這些鮮花。
烏蒙人不愛花,她便很少看到被精心養育和修剪的花花草草,這讓她想到她就像那些美麗的鮮花一般可憐,所以,她來到烏蒙國以後養成了養花、育花的愛好。
而且,只有在看着這些美麗的鮮花時,她那倍受醜人折磨的眼睛才能得到些許的安慰與洗滌。
“咕咕……”一隻灰鴿子忽然出現在她的頭頂上方,歡快的叫着。
景嬛擡頭,一眼就看到了那隻熟悉的信鴿。
她笑了笑,對侍女道:“去拿鴿食過來。”
而後她衝信鴿招了招手。
信鴿撲楞着翅膀,飛落在她的跟前,她一眼就看到信鴿的腿上綁有一小圈紙條。
“這裡離軍營不過一個多時辰,有必要飛鴿送信麼?”她微微皺眉,有些不滿。
在她看來,烏浪會通過信鴿送信,不會有什麼好事的。
她懶懶的拿下紙條,打開,簡短的內容兩眼就看完了,而後她眼前一黑,身體搖晃着,幾乎要暈過去。
“夫人您怎麼了?”真真趕緊過來扶她,關切的問。
景嬛一手緊緊攥着那張紙條,一手捂住臉龐,痛苦的低聲道:“真真,完了,我們要完了……”
真真看到她抹了頗厚一層粉底的臉龐都透出煞白來,心裡也慌慌的:“夫人,到底出、出什麼事了?”
景嬛還是緊緊捂住臉,只哆哆嗦嗦的把紙條遞給她:“你自己看吧……”
真真接過紙條看了一眼後,驚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夫人那那那咱們怎怎辦……”
景嬛的侍女雖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烏蒙人,只有六個是出嫁時從晴國帶過來的,而真真是唯一一個侍候景嬛超過三年且知曉景嬛的過去與秘密的侍女,還是景嬛的第一心腹。
現場也沒有別的侍女在,否則主僕倆絕對不敢提這事。
景嬛的表情看不到,但聲音卻透着壓抑與痛苦:“我沒想到秘密暴露得這麼快,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把我的計劃全給打亂了,烏浪他、他已經在趕來殺我的路上了,我所有的心血就要毀於一旦了……”
現在這種時候,她連去問爲什麼秘密會曝光、是誰曝的光的機會都沒有。
“嗚……”真真低聲哭起來,“夫人,咱們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啊……”
她跟着主子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並不是膽小怕事、沒見過世面的廢物,但是,她直到現在都很害怕烏蒙人,尤其害怕烏浪這樣的權勢男人。
而且主子一直在竭力守着的這個秘密太可怕了,一旦東窗事發,一百條命都不夠用啊,所以她很怕,怕得要命。
真真沒用的哭聲,反倒令景嬛冷靜下來。
景嬛把臉上的手拿開,冷斥:“閉嘴,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趕緊把那紙條吞了。”
六神無主的真真果真把紙條塞進嘴裡,嚼了幾嚼後把紙條吞下來。
景嬛低聲道:“立刻傳我命令,就說我和王子非常想念望兒,實在等不及回來了,我現在就要去橫嶺城接望兒,讓所有人在一刻鐘之內準備妥當,騎馬趕往橫嶺。”
“你,”她狠狠的道,“你也趕緊換上騎裝,帶上銀票,還有,準備足夠的茶水。我說的是可以消暑解渴的、具有特殊功效的茶水,讓所有人在路上喝的,你明白了?”
真真戰戰兢兢:“明、明白……”
她哆哆嗦嗦的站起來,沒走兩步就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