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過,”他忽爾又是一笑,似乎在安慰自己,“就算她擁有一兩萬兵力,跟晴國大軍比起來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不足爲懼……”
“呵呵,”景毅淡笑,“姒月母女可以在短短几年內將兵力從零發展到一萬,那麼接下來,她們想將兵力一萬發展到幾萬、十幾萬又有何難?待到那時候纔將她視爲大的威脅,還來得及麼?”
文正熙看着兒子,臉上那抹勉強的笑又沒影了。
半晌後他才嘆氣:“你說的是。你現在已經比父親想得更深了,父親也沒有什麼要指導你的了,你接下來打算自己調查和對付姒月,還是尋求他人或皇上的協助?”
景毅沉默了片刻後,才道:“事關重大,只能稟告皇上了。”
文正熙沉默片刻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伴君如伴虎,不管你跟皇上說什麼,都要三思而後行,切不可引起皇上的猜忌,更不能讓皇上知道你在私底下的動作。”
“我明白,我不會輕舉妄動。”
房間裡安靜下來,景毅吹熄燭臺,在黑暗中靜坐了好一陣後才起身,離開房間,走向隔壁的臥室。
臥室裡安靜而幽暗,景柔已經睡着了。
景毅也不點燈,摸黑鑽進被窩,一雙柔荑從背後伸過來,環住他的腰,緊接着一具軟玉溫香貼在他的背上。
景柔溫柔細氣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夫君,你終於回來了……”
景毅轉過身來,回摟住景柔,聲音滿是溫柔:“抱歉,這麼晚纔回來,打擾你休息了。”
“沒事的。”景柔幸福的將腦袋靠在丈夫的胸膛上,“是我白天睡得太多,現在還沒睡着,所以在等你回來。”
“你快當娘了,”景毅輕撫她纖弱的脊背,“要多多歇息。”
他頓了一頓:“這幾日天氣不錯,你一直說想去觀音廟上香,不如後日我陪你一起去,如何?回來的路上,咱們還可以順路去布坊、衣坊挑些布料和針線回來給孩子做衣裳。”
景柔雖然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各種女工、針線活卻是樣樣精通,每日無事時就喜歡給丈夫、孩子縫製衣裳鞋帽。
景柔聽得欣喜不已:“嗯,我想和夫君一塊去。”
她感受着丈夫的溫暖與柔情,覺得自己太幸運了。
幸運到居然可以擁有這麼完美、無數女子求之卻不得的男子。
次日早上,景毅陪妻子用了早膳後便出門,直到傍晚才匆匆趕回來陪妻子用晚膳,晚上也早早的歇了。
而這一天,景柔都在準備去觀音廟上香的事情。
這還是她婚後第一次和丈夫一起出門,她非常重視這件事兒,從穿什麼、戴什麼、坐什麼馬車、帶那些侍女出去等等,她都精心做了挑選。
一夜之後,她滿懷喜悅的穿上挑選好的衣裳和首飾,站在景毅的面前:“夫君,柔兒這麼穿,可會失了夫君的體面?”
她最怕的,就是擔心她的穿戴、舉止、言行不妥,令這麼完美的丈夫成爲別人的笑柄。
“不會。”景毅溫柔的打量她,“你這麼美,性子又這麼好,不管穿什麼都好看,都令我歡喜。”
景柔的臉上立刻漾起紅暈:“夫君,出門以後,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妥的地方,請務必告知,我一定會改的。”
她嫁給景毅的時候是她第一次出宮,並不知道宮外究竟是怎麼樣子。
嫁給景毅以後,她也不過纔出門三次,今日是第四次,也是第一次隨丈夫出去,她心裡緊張。
景毅拉起她的手,淺笑:“平時的你就已經很好了,你不用做任何改變。”
景柔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夫君總是說柔兒的好,從來不說柔兒的不好。”
“那是因爲柔兒樣樣都好,真的就沒有不好的地方啊……”
兩人低聲喃喃着上了馬車,恩愛的背影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接下來的時間,是景柔非常幸福的一天。她與夫君偎坐在馬車裡,一路上喁喁私語,到了觀音廟後兩人一起上香、一起跪拜、一起祈禱,祈禱父母長壽,祈禱夫妻恩愛、白頭偕老,祈禱他們的孩子平安出生,快樂一生。
離開寺廟後,她又在夫君的陪護下逛了胭脂街,買了許多布料、針線準備給孩子做衣裳,全程都是她的夫君幫她拿東西。
夫君還拉着她的手,帶她品嚐民間的點心,給她挾菜、倒茶,好不體貼。
她不住的撫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甜蜜得連心臟都要化掉了。
已經接生了幾十年的產婆偷偷告訴她,根據她的肚型和胃口、孕吐情況,她懷的很可能是男胎,她心裡歡喜得不得了,天天都盼着孩子生下來呢。
因爲太幸福太開心,她捨不得太早回府,就撒起嬌來,這裡也想去那裡也想去,這也想買那也想買,這也想吃那也想吃,她的夫君都寵溺的答應了她,賠着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如此,玩到傍晚纔回去。
因爲她的任性,她是從老城區回去的,回府的路有些遠,夫君便讓車伕抄小道回去。
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在經過一條巷子時,突然有蒙面黑衣人從巷子兩端衝出來,將馬車包夾在巷子裡,對着一行人揮刀就砍。
她被嚇醒了,和其他侍女一樣嚇得尖叫連連。
她的夫君帶着她下馬車,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劍,努力往巷口殺去。
這次出行,除了一名車伕和兩名侍女外,夫君一共帶了八名便衣侍衛同行,這個數量也不算少了,然而對方的數量遠在他們之上,而且極其兇殘,見人就殺,毫不留情。
夫君爲了保護她不敢戀戰,一心想帶她離開。
她第一次經歷這麼血腥殘酷的場面,被嚇得渾身發抖,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瘋狂的尖叫。
血花飛濺。
那是夫君身上的血。夫君始終沒有放開她,單手作戰,還不斷的拿身體爲她擋刀,很多刀劃在夫君的身上,一朵接着一朵的血花幾乎令她崩潰了。
在衝到巷口的時候,夫君將她放下來,擋在她的身後:“你趕緊跑,找人求救,快——”
“不,夫君,我不能丟下你……”
“你懷了孩子,絕對不能有事!而且他們主要是衝着我來的,你一定能跑得掉!”
“夫君——”
“快跑——”一身是血的夫君獨自迎向追兵,刀光劍影中血花橫飛,看得她魂飛魄散。
她跌跌撞撞的跑開,連跑邊喊:“救命——救命——”
四周有人匆匆的跑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她的眼睛已經被淚水給糊住了,什麼都看不清楚,恐懼和慌亂之中,她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狠狠的跌倒地上。
肚子,被撕裂一樣的痛。
痛到令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