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得緊緊的,卻是從裡面關上的,外面沒有上鎖。
門上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她不在的時候,有人撬鎖並進入屋內?
是普通的小毛賊,還是針對她的危險人物?
站了好一會兒後,她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便抽出懷裡的匕首,用力敲了敲門。
敲完之後就側耳聆聽裡面的動靜。
沒人?
繼續敲,用力敲。
一直敲到裡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她才停手,然後躲到隔壁的門廊下。
宅子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顯然有人在門後窺視外面,但那人頗有些狡猾,沒有探出頭來,也沒有問一聲“是誰”什麼的。
姒琅也不出聲,靜觀其變。
哪料那人往外瞅了一瞅,沒看到人後就直接關門。
姒琅火了,從地上撿起一顆大石頭,重重朝那扇門砸去。
砰,好大的聲響。
門裡的人似乎被驚到了,又把門拉開,探出頭來。
說時遲那時快,姒琅疾速衝過去,一把揪住那人的頭髮,用力將其往外面揪。
那人痛得驚叫起來,用力掙扎。
“這屋裡還有誰,說!”姒琅明顯佔了上風,很快將匕首抵在那人身上。
她確信對方不會功夫,力氣也不大,完全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她擔心屋裡還有其他人。
“你、你是誰……啊?”對方不敢再掙扎,擡頭,與她打了個照面。
雖然兩個人都打扮成男子的模樣,但四目相對之下,兩人還是馬上就看透了對方的真面目,一時間都驚呆了。
還是姒琅先反應過來:“春染?”
春染的喬裝頗爲成功,單看這張臉,還真的更像男子,看來大半年不見,她算是有所長進。
春染的眼睛迅速發紅,而後慢慢落下淚來:“你是……景琅?”
姒琅沉默了一會兒後,收起匕首,緩緩道:“我已經認祖歸宗,從今以後,我就叫姒琅。”
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雖然母親和華黎一族還沒有接納她,但是,她永遠都是母親的孩子,而且只是母親的孩子,所以她這一生只有一個姓氏,那就是“姒”。
“嗯,姒琅,你終於回來了。”春染淚中帶笑,沒問她爲何給自己改名,“我等你好久了。”
相較她的感性,姒琅就冷靜得多。
她扶着春染進門,低聲道:“咱們進去再說。”
春染已經感動得有點不行了,就只是看着姒琅低泣,姒琅關緊了門,扶着春染坐下,給春染倒水,然後就看着春染抽泣,也不說話。
足足過了半刻後,待春染平靜了些,姒琅才道:“我一直記掛你,你還活着並逃了出來,我很高興。”
“嗯,我還以爲我死定了。”春染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捧起水杯,慢慢的喝,“那天我被秀貴妃抓到之後,就被關在某間秘室裡,可能是因爲宮裡出了太多事兒,也沒有人顧得上理我。大概是凌晨的時候,有人打開秘室走進來,將我打暈,我原本以爲我已經被殺了,哪料到天亮的時候我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宮外了……”
當時的天氣異常寒冷,她被丟在某條小巷的角落裡,四周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取暖和保暖的東西,她真是冷得不行。
不過,她覺得她距離被打暈並沒有過去多久,所以身上還有溫度,不至於凍暈或生病。
而且她也意識到有人救了自己。
誰救了她?
她不知道。
她隱隱覺得她能得救可能又與姒琅有關,雖然姒琅應該也是自身難保,但除了姒琅,還有誰能做到這麼神奇的事情?
獲得自由的喜悅給了她動力。
她裹緊身上的棉衣,走了一陣後,終於僱到一輛人力車,往姒琅告訴過她的地址奔去,並在姒琅告訴她的地方找到了這間宅子的鑰匙,住了進來。
宅子裡各種傢俱、物件一應俱全,還存有不少錢,她完全不用擔心生計的問題。
就這樣,她一邊躲在這裡等着姒琅歸來,一邊拿着屋裡的木製兵器練習如何殺人。
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她從冬天等到秋天,卻遲遲沒有姒琅的消息,她幾乎以爲姒琅再也回不來了。
她開始迷茫,不知道該拼上性命去復仇,還是繼續等待姒琅回來,還是回到家鄉當個普通人。
而就在這時,姒琅……姒琅又神奇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於是這一刻,她不再迷茫,知道自己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復仇到底,直至用仇人的血肉填滿她所有的恥辱與痛苦。
“辛苦你了。”姒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趕了很長的路,現在要休息一下,明天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讓你見見你的同伴。”
“同伴?”春染疑惑。
“嗯,我們並不是只有兩個人。”姒琅疲憊的笑笑,“你以後就跟他們一起接受訓練和一起行動。”
這間屋子沒有春染以外的氣息,足以說明春染沒有透露過這裡的秘密,加上春染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卻沒有逃走,可以信任。
春染的臉上,冒出絲絲興奮。
她很想問“他們”是誰、是怎麼樣的人、有多少人、住在哪裡之類的,但她看得出來姒琅的身體狀況有些糟糕,便沒有問,只是體貼的道:“嗯,你先去睡一下,我做好吃的給你。”
她還在家裡的時候,主要學的是女工,很少下廚,但住在這裡大半年後,她的飯菜已經做得很好吃了。
她想,即使她成不了姒琅這樣的人,也不能當個只會給姒琅拖後退的廢物。
姒琅拍拍她的肩膀:“多謝。”
而後她沒再說一個字,去睡了。
她恨不得把耗費在路上的體力與元氣全部補回來,
她睡得很不安穩,總是夢到光影朦朧之中,那個男人的身邊偎依着一個曼妙動人的身影,兩人漸走漸遠,她則追在他們的身後,怎麼樣都無法觸及那個男人的衣角……
在夢裡追逐那個身影追逐了很久很久以後,姒琅終於醒了過來。
身上大汗淋漓,喘氣也喘得厲害,就像她真的跑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恍惚之中,她看到房間裡點着一盞幽燈,估計已經是深夜了。
看來她睡的時間不短,但是,還是很疲憊,肚子更餓。
似乎心有靈犀,春染捧着飯菜起來,淺笑:“你醒了,飯菜還熱着,趕緊吃。”
而後她驚叫:“啊,你出了很多汗,快擦擦,別生病了。”
姒琅實在沒有力氣,由她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