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道:“不脫衣服怎麼檢查傷口?看你們這樣,身上應該也受了傷吧……”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脫……”景琅抓住少女的手臂,堅持着不讓自己暈過去,“要不然我們只能自盡求死了。求求你們,不要脫,求求你們……”
少女被她盯得有種不答應她就會馬上死掉的感覺,趕緊道:“好好好,我們不脫,死都不脫,你放心吧。”
於是疲睏交加的景琅閉上了眼睛。
這幾個人看着很是面善,但她們真的可靠嗎?
這一次她暈過去後,可否還能醒來?
醒來時,面對她的又將是什麼?
答案是,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而且很幸運的讓她在危難關頭給碰上了。
“這位姐姐,你醒了,身體還好吧?”
不知過了多久,景琅再度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之前那個少女在用關切的目光看着她。
她心裡就是一暖,轉動着眼珠:“這裡是哪裡?小姐如何稱呼?”
房間佈置簡單,但收拾得極爲乾淨,沒有別人住過的氣息,估計是客房。
“這裡是柳府在南郊的別院,我是柳府的三小姐柳青青,昨天去靈靈山上香的時候遇到了你和你娘,就把你們帶回這裡了。”
“多謝柳小姐相救,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恩情。”景琅再次重申這一點後,急切的道,“我娘呢?我娘可還好?”
“你娘就在隔壁。冬兒給她治了頭上的傷,還給她換了衣服,哦,你放心咯,我們就脫了她的外衣,什麼都沒看到哦。冬兒還給她餵了藥和蔬菜湯,她應該沒有危險了,就是還在昏迷,身體虛弱得很,也不知身上有沒有別的傷……”
“多謝柳三小姐和冬兒姑娘。”景琅說着掀開被子,“可以麻煩你們準備熱水和乾淨衣服麼,我想給我娘擦拭身子。”
她頓了頓,低聲道:“我帶在身上的包裹還在麼?”
“在在在,都在呢,我們沒有動過哦。”
“可以拿給我麼?”
“好的好的,現在就給你。”
柳青青說着,勤快的跑開,而後抱了一隻包裹過來,塞進景琅的懷裡,大方的道:“你不用擔心哦,我們這裡什麼都有,隨便你用,不收你的錢的。”
衆丫環臉冒黑線,小姐,這種事情不用解釋啦。
景琅盯着柳青青:“柳小姐,您爲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這樣算很好嗎?”柳青青撓了撓頭,“我就是喜歡撿可愛的東西啊。告訴你哦,我撿了很多小貓小狗,還有很多小玩具,這次撿了兩個人,蠻有意思的嘛。”
衆丫環簡直要淚奔了,小姐,這種事就不要用這麼得意的口吻說出來了,好嗎?
還有,這對母女的來歷、言行有些奇怪,拜託你有一點防範之心好不好?
景琅定定的看着柳青青半晌後,微微一笑:“您是好人,您一定會有好報的。”
至少,她一定會報答柳三小姐的恩情,讓柳三小姐慶幸自己救了她和她娘。
“是吧,”柳青青笑得陽光燦爛,“我也是這麼想的。”
衆丫環又想淚奔了,小姐,你不要這麼天真單蠢好不好?
景琅試着動了動,嗯,身上有些力氣了,便道:“我想去照顧我娘,還請柳小姐幫忙準備了。”
“沒問題沒問題。”柳青青趕緊道,“你們幾個,快點過來扶……咦,姐姐你叫什麼咧?”
景琅微笑:“久久,長長久久的久久。”
片刻後,她站在母親的牀前,看着面容蒼白、宛如死人的母親,幾乎又要掉下淚來。
所有人都退出去後,她關緊門窗,慢慢剝開母親的衣服,硬逼着自己去面對母親的身體。
母親的身上有很多傷口,大多是半年以前的新傷。
半年以前,還是奴隸的母親又被叫去“接待”客人。
這些所謂的客人在她身上留下了很多傷痕,咬的,抓的,掐的,燙的,鞭打的……有的比較深,但大多數比較淺,因爲她的身體還足夠美麗,主子不讓客人傷得太厲害。
母親十九歲時生的她,今年也不過三十四五歲,眼裡卻已經佈滿了滄桑和風霜。
然而,這樣的母親仍然很美麗,美到三天兩頭就被叫去“幹活”。
母親每一次回來,都是步履踉蹌,身體搖晃,眼神呆滯又空洞,就像行屍走肉。
然後母親就會將自己關起來,泡在浴桶裡,久久不出來,她曾經偷偷看過,母親的身上全是傷,還在默默的流淚,流很多很多的淚。
可即使這樣,母親在她面前永遠是溫柔的,安靜的,含笑的,只是這些笑容從來沒有到達過母親的眼底,她知道,母親從來沒有快樂過,母親只是在忍辱偷生罷了。
她曾經抱着母親痛哭:“這樣活着太悲慘,您怎麼不乾脆早點去死算了,那樣、那樣您至少會少受點苦!如果你捨不得我,就帶我一起走好了……”
母親只是溫柔的撫着她的頭髮,說:“因爲,我捨不得久久啊,爲了久久,母親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再苦再痛,只要看到久久,母親就會覺得,活着,是值得的……”
母親……
她再次黯然,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修好母親早就壞掉的靈魂與人生?
將整個世界賠給母親,夠不夠?
她忍着眼淚,拿毛巾沾了熱水,抹了豬苓,細心的給母親擦拭頭髮和身體。
擦拭得乾乾淨淨後,她拿出先前買了放在包裹裡的藥膏,細細的抹在母親的傷口上。
最後,她給母親換好衣服,小心的往母親嘴裡喂粥。
她的動作非常溫柔,眼神卻是冰冷和透着殺意的。
景立天,你以爲我死定了對不對?
呵呵,我是死了,但又活了,復活後的我會是你們永遠的噩夢!
不,沒有永遠!
因爲,景氏一族將會滅絕在我的手裡!
還有那些凌辱過她母親的人,她從現在開始就讓他們付出最爲慘重的代價——生命的代價!生不如死的代價!
五天之後的深夜。
皇宮役奴司。
內務府總管景容坐在燭光下,翻閱新到女奴的畫像。
役奴司,光看這個名字就知道是管理奴隸的機構,而他作爲役奴司的頂頭上司,對宮裡的奴隸更是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這麼晚了他還留在這裡幹活,是想找到可以代替雪孃的人選。
雪娘,說到這個名字,他就想起雪娘那一身如雪的肌膚、迷人的身段和脫俗的面容,一時間又渾身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