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船上亂作一團之際,突然湖面上水花四濺,只見兩個溼漉漉的人冒出來。
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凌飛抱着夏雪浮上了水面。
發現了兩人的蹤跡,衆人激動不已。趕緊有人跳下水,幫助凌飛把夏雪拉上游艇。
夏雪被救上船,倒在甲板上,雙眼緊閉,氣息全無。
厲振宇也上船了,他聽說找到了愛妻,渾身溼漉漉的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趕緊擠過去。見夏雪昏迷在甲板上,隨行的醫生正在給她做按壓,想把她喝進肚子裡的水給壓出來。
“雪!”厲振宇只覺腦子一陣轟響,想也不想地撲上去!他推開了家庭醫生,然後動作麻利地將夏雪倒背上肩膀,用力地搖晃。他在部隊裡學習過溺水的緊急搶救措施,此時便親自全力以赴地救治妻子。
事實證明,厲振宇的搶救措施非常正確,很快,夏雪就吐出了腹中的積水。厲振宇又將她平放在甲板上,給她做人工呼吸。
整艘船一片混亂,誰都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厲振宇忙着救治夏雪的時候,凌飛接過裴蝶遞過來的大毛巾,揩試了一把臉的水滴。
顧依凝見厲振宇正圍着夏雪忙活着,她一時間也插不上手,就把正在擦試水漬的兒子拉過來,急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夏阿姨怎麼落水了?”
夏雪是兒子救上來的,他肯定知道怎麼回事!
凌飛擦淨臉上的水滴,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旁邊的婷婷。後者臉色蒼白如紙,不敢對視他的目光,惶然地低下頭去。
顧依凝順着凌飛的目光看過去,見婷婷蜷縮在角落裡,似乎已經被嚇傻的節奏。此時,她已經顧不上安慰婷婷了,因爲每個人都受驚嚇不小。她只是催促着兒子,追問道:“你快說啊!到底怎麼回事!”
凌飛將毛巾扔還給裴蝶,沒有回答母親的話,轉身徑直回船艙裡去了。
顧依凝瞭解兒子,他有潔癖,估計應該是去洗澡換衣服。
婷婷嚇得心臟都哆嗦,她沒想到夏雪又會被凌飛給救上來!這也就罷了,她……原本並不希望夏阿姨死!她真得沒想要害死夏阿姨的!能救上來當然是好的!問題是……凌飛是不是看到她推夏阿姨下船的?
想到這裡,她幾乎緊張到無法呼吸。
經一番緊急搶救,夏雪終於咳嗽了兩聲,緩過氣來。只是,仍然緊閉着雙眸,沒有清醒。
三個孩子撲上來,圍着媽媽大哭。他們聽說媽媽落水了,喊她也沒有任何迴應,摸她的身體冰冷潮溼,嚇壞了三個孩子。
“嗚嗚……媽媽,你醒醒!”
“媽媽……嗚嗚嗚……你醒醒啊!”
“媽媽……媽媽……嗚嗚嗚……”
厲振宇讓顧依凝幫忙照看三個孩子,他則抱起夏雪,快步進到船艙裡。
初冬的季節已經很冷,妻子渾身溼透,他怕她着涼。
遊艇飛快地向着對岸駛去,而岸邊早就有救護車等候。
爲了以後在這片生態溼地愜意的生活,厲振宇特意投資興建了大型商場和私立醫院,甚至幼兒園、私立小學,貴族高中……都已竣工。學校暫時還未投入經營,商場和私立醫院卻已經正常營業了!
正因爲如此,所以不必返回市區,而是直接到達生態溼地的對岸,也有醫院。這樣,節省了寶貴的搶救時間。
當然,爲了保險起見,厲振宇仍然讓人從市區的私立醫院調派資深醫師過來會診!
整個過程,如此忙亂,幾乎沒有幾個人注意到瑟縮在角落裡悶不吭聲的婷婷。
她緊握着雙手,貝齒緊咬脣瓣,水眸裡盈滿了迷茫和驚惶。呃,這片溼地果然是不祥之地,每次來這裡都有災難發生!
*
很快,遊艇就駛達到對岸。救護車早就等候在岸邊,等遊艇靠岸,立刻就有擔架上船,將夏雪放到擔架上擡進救護車裡。
厲振宇帶着田亮也坐進了救護車裡,守護着愛妻,寸步不離。
凌琅和妻子則坐進了另一輛車裡,順便吩咐兒子:“臭臭,你帶着婷婷、裴蝶還有三個弟弟妹妹一起回別墅!照顧好他們,千萬別再出事!”
“嗯,知道了!”凌飛已經換了乾淨的衣服,絕魅的臉上很平靜,沒有多大的波動。
凌琅深覷兒子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等你夏阿姨的情況穩定下來,我會讓人接你去醫院,你厲叔叔可能有話要問你!”
“我知道。”凌飛點點頭,絲毫都沒意外。
滿意地點頭,凌琅放心地將婷婷、裴蝶、玉軒、凡凡、媛媛五個孩子交給兒子照看,他相信他一定能照顧好他們,絕不會再出任何的差錯和意外。
*
溼地生態基地佔地遼闊,空氣清新,綠植面積廣袤,水泊覆蓋率高。這裡依山傍水,景色絕美。就在整片溼地最好的位置建造了別墅羣,與之毗鄰的是大型商場賣場以及醫院學校等等。
不久的未來,這裡將會是厲振宇帶着妻子兒女們喬遷的新家,也是雲城未來富豪們的集聚之地。
只是,現在人煙尚稀,但基本的設施都很齊全。既使剛入冬,就已經開始了供暖。進到華麗的別墅裡,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
孩子們都累了餓了,凌飛忙着吩咐傭人們爲他們準備午餐,同時帶他們去洗淨小臉和小手。裴蝶殷勤地跟在凌飛的後面,他做什麼,她都跟着幫忙。
等到安頓好了孩子們,凌飛接到了父親凌琅打來的電話。
“弟弟妹妹們在吃飯!一切都很好,沒有問題。”凌飛向父親報告着這邊的情況。然後,他又聽父親說了幾句話,便道:“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凌飛,你去醫院嗎?我可不可以跟着!”裴蝶撒嬌地問道。
“你留在這裡陪弟弟妹妹吧!”凌飛說完,就轉身向着門口走去。
*
凌飛剛到門口,忽然斜裡衝出一個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臭臭!”婷婷攔住了凌飛,她趨近前,伸出手臂握住了他的雙手。
凌飛頎長英挺的身軀一震,有些愕然低下頭。她瑩白如玉的纖手緊緊地抓住他的雙手,這不是錯覺。記憶中,兩人肢體接觸恍若隔世一般,他有多久沒有碰觸過她了!或者說,他有多久沒有被她碰觸過了!
儘管小時候,他們經常手拉着手,但現在,兩人已經疏遠到近乎冷漠的程度。
婷婷緊抓着凌飛的雙手,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會對男孩造成怎樣的情緒波動。她只是急切地想尋求一個答案:“你要去醫院探視夏阿姨嗎?她醒過來了嗎?”
凌飛的目光從她緊抓着他的纖手上慢慢地移回到她的玉面上,她看起來驚惶失措,那張美麗的臉龐慘白如紙般,就連鮮潤如花瓣般的菱脣也失去了顏色,而且還微微地顫抖着。顯然,她在害怕,而且怕到渾身顫抖。他睨着她,迷人的眼瞳冷漠如舊,他的語氣波瀾不驚:“是的。”
僅僅兩個字的回答,讓婷婷差點兒當場跌倒(假如不是緊抓着他的話),她再也無法淡定,驚惶地覷着凌飛,問道:“你怎麼把夏阿姨救上來的?什麼時候發現她落水的?”
她多麼希望從凌飛這裡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救了夏雪僅是巧合而已。其實,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可惜,她註定是要失望的。
“從你把她推落下水的時候,我就跳下去救她了!”凌飛淡淡地回答道。
他神色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的波動。可是,他回答出口的每個字對於婷婷來說都不啻于晴天霹靂。她身軀晃了晃,好歹穩住腳跟,顫聲道:“你、你胡說!我、我沒有……沒有推她……”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凌飛眼波一涼,他推開了婷婷,而搖搖欲墜的她也沒有倒下去。
“你……你打算這樣對爸爸說!”婷婷滿眼的絕望,心裡更加絕望。
“我實話實說!”
“不要!”婷婷大眼睛眨啊眨,流下兩滴晶瑩的淚滴。她突然撲進了凌飛的懷裡,雙臂緊緊地抱住他,哭着哀求:“你不要告訴爸爸!求求你了!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推她的!當時她跟我爭吵,我一時生氣……我真得好害怕好後悔啊!臭臭,求求你幫我,不要告訴爸爸!爸爸會把我趕出家門的……”
凌飛身體僵硬,俊臉卻脹得通紅,一動不敢動。少女溫軟的身體緊貼着他,他能感受到她呵氣如蘭的氣息和玲瓏的曲線……少男正處在血氣方剛的敏感時期,而她又是他日思夜想的夢中女孩,此時婷婷的行爲不啻於在他的身體裡點燃了一把火。
他連連吸氣,終於還是硬起心腸,拼着最後的理智推開了她。他不再看她,大步向着停在不遠的車子走去。
“臭臭!”婷婷連忙跟過去,不死心地再次拽住他。“求求你了!你千萬不要告訴爸爸!求求你了!”
凌飛突然用力甩開了婷婷的糾纏,絕魅的俊顏籠罩起一層冰冷的寒意。“敢做不敢當,你真讓我噁心!”
婷婷被他罵怔了,他罵她噁心!
“說什麼不小心根本就是找託詞藉口!爲什麼你不直接坦白,你殺了夏雪是爲了方便嫁給你爸爸!”凌飛冷冷地看着婷婷,毫不掩飾對她的輕蔑和鄙夷。
“不……不是的!”婷婷打死都不肯承認(承認是要死的),連忙擺手。“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
“哼!”凌飛不想跟她爭吵,他繼承父親的性格和作風,一般喜歡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而不是跟女人吵架。他拉開車門,坐進去,順便上了鎖。
“臭臭,你開門啊!讓我進去!”婷婷哪裡放心讓凌飛一個人去醫院,萬一他在爸爸面前亂說怎麼辦。
凌飛將頭探出車窗,對她說:“我從不會撒謊!更不會爲你撒謊!你就等着看,你爸爸會怎麼懲罰你吧!”
說罷,他發動開了車子,猛踩油門,“轟”車子一聲怒吼,緊貼着婷婷飛駛出去,差點兒把她颳倒。
婷婷駐足原地,看着消失在視野裡的車子,絕望地癱坐在地上。
*
整個下午的時間,婷婷遊魂一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直到田亮回來,接她去醫院,她才清過神來。
“夏阿姨甦醒了嗎?”這是婷婷最關心的問題,她真得希望夏阿姨能醒過來,她並不想害死她啊!
田亮搖搖頭,神色凝重。“情況有些不好!夫人的肺部嗆水了,引發急性肺炎,正在全力搶救……”
真是太可怕了!婷婷嚇得小臉由白轉青,心臟快要跳出胸口。
“先生讓我回來接你去醫院,快點吧!”田亮省起自己此行的使命。
婷婷點點頭,忐忑不安地坐上車。她不知道凌飛到底跟厲振宇說了些什麼,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
婷婷來到醫院,得知夏雪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並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穿着無菌服的厲振宇走出監護室,俊顏陰沉,滿懷心事。
“爸爸,”婷婷走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夏阿姨怎麼樣了?”
厲振宇搖搖頭,眉頭緊鎖,覷着婷婷,慢慢地開口詢問道:“我聽說你夏阿姨掉落下船的時候你在場,到底怎麼回事?”
婷婷的心口咯噔一跳,但見厲振宇憂愁有餘,怒氣不足,應該並非是懷疑什麼。她穩穩神,怯怯地低下頭。“我不知道……夏阿姨跟我一起坐在平臺上……她……她突然失足掉下去了!”
厲振宇瞠大黑眸,果然跟婷婷有關係。“你說清楚,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爲什麼要到平臺上面去?怎麼就掉下去了!”
婷婷快要哭了,她咬着脣,抑制着大眼睛裡的淚水。“我……我對夏阿姨說記起小時候……小時候落水,很害怕!夏阿姨就安慰我……然後,她不小心踩空掉下去了!當時……當時我低着頭在哭,沒有看清她是怎麼掉下去的!”
厲振宇緊抿着薄脣,眸光如冰如刀般掃射在婷婷的身上,沉默不語。
許久聽不到厲振宇的聲音,婷婷忐忑地擡起頭,看着他。“爸爸,你會怪我嗎?我沒有照顧好夏阿姨……我該死!我真該死!”說着,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泣不成聲。
終於,厲振宇嚥下一口唾液,他轉過身,背對着婷婷。“我讓田亮送你回去!”
“爸爸!”婷婷連忙撲上去從後面摟抱住他的健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生氣了嗎?你打我吧!罵我吧!千萬不要不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由於婷婷的情緒太過激動,哭着哭着,竟然暈了過去。
她摟抱着厲振宇健腰的雙臂慢慢地鬆開,身體貼着他無力地滑落倒地。
“婷婷!”厲振宇忙蹲下身,抱着她伸指一探,竟然鼻息微弱。他連忙抱起她,喊道:“醫生,快搶救!”
*
由於小時候的心魔作怪,再加上夏雪的溺水,給婷婷心理造成了很大沖擊和傷害。連續幾天,她昏迷不清,持續高燒,嘴裡胡言亂語地說着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爸爸不愛我了!……我不是故意的!……夏阿姨你不要死!”
婷婷的額頭不停地滲出冷汗,有一隻修長好看的大手拿着熱毛巾幫她輕輕地揩試着。這天,在點滴掛完之後,她的熱度終於退去,體溫慢慢恢復正常。醫生說,她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爸爸你不要趕我走!不要趕我走!”婷婷嘴裡驚惶地囈語着,似乎正夢見厲振宇驅趕她離開。“我不要離開你!不要去香港!不要去凌家!不要……”
正在幫她揩試冷汗的大手僵住,片刻之後,忿然地將毛巾摔下,然後聞聽到房門重重地被摔上。
“砰!”房門重重關闔的聲響驚醒了婷婷,她茫然地睜開眼睛,見室內空無一人。而在她的手臂處有一團溼毛巾,還微帶着熱氣。
*
夏雪持續昏迷,從省裡調派過來的幾位專家會診,認爲她屬於化膿性肺炎,情況危急,需要趕緊把她肺裡的膿液吸出來,然後再做進一步的治療。
這項治療很殘忍,要把長長的管子從夏雪的喉嚨插進去,吸出帶着血塊的膿液,無疑對身體的損傷很大。
厲振宇看得心痛如攪,他緊緊攥住愛妻的纖手,不時親吻她的手背,輕聲安慰着她:“別怕,有我陪着你……”
醫生們正在忙碌的時候,陸遠航推門走過來。他行色匆匆的樣子,疾步走上前,看着正在接受醫生治療的夏雪,明顯震驚的樣子。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一家好好地出來郊遊,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厲振宇勉強擡起頭,看了陸遠航一眼。“你老婆還在坐月子,怎麼跑來了!”
“我老婆坐月子,我又不坐月了,怎麼不能來!”陸遠航沒好氣地白了厲振宇一眼,“你丫不夠義氣,還把我當兄弟嘛!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吭聲,我還是聽別人說的!”
說完了,見厲振宇陰着臉不吭聲,他又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夏雪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厲振宇沒有回答,他以拳抵額,沉默許久,咬着鋼牙道:“我一定會弄清楚真相,饒不了那個傷害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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