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達慕大會結束之後,托克托行宮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這日,禕徵獨自一人敲開了司涵遠的房門。
“皇上,您怎麼來了?”這是禕徵到達百越後,兩人的第一次會面,雙方都不免流露出些許尷尬來。
“是朕讓你姐姐一早支走了凝芙出去賞花的,就是爲了您與你面對面地暢談一番。”禕徵開門見山道。
“皇上,快請坐。”司涵遠倒了一杯茶,遞給了禕徵。
禕徵坐了下來,接過了茶杯,喝了一小口。
“對不起。”兩人的異口同聲打破了僵局。
相視一笑後,禕徵率先開口道:“朕不該讓你來百越的,如果你不來到這裡,就不會發生這後面一連串的事情,是朕太自私了,是朕對不起你,涵遠。”
“萬般皆有命,半點不由人,臣知道這都是天意,非人爲可以左右,如今說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好在現在的結局至少還不算太壞,我雖然無力阻止百越的擴張,但至少爲我朝掙得了有利的局面,比起個人的榮辱得失,這份收穫也算是不輕了。”司涵遠淡然道。
“朕以爲你只是犧牲了個人的幸福,原來你還一直心繫朝廷,爲了顧全大局而不得不這麼做,朕以你爲傲。”禕徵感慨道。
“皇上,您的意思我都懂了,但是百越畢竟不是您的領地,長此逗留恐怕對您不妥,日後只怕會朝野震盪、民心不安呢,您和姐姐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只有你們安心回宮了,我也才能無後顧之憂啊。”司涵遠提醒道。
“實不相瞞,尚仙爲了你的事已經出宮了,朕這次來就是要帶她回去,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朕今天來是讓你相法子帶朕去一趟賽馬場的?”禕徵即刻將心事和盤托出了。
“您是爲了尚仙而來?看來您一直沒有放下她,如今她的事情我已經無權過問,只是想提醒皇上一句,既然她已經出宮,就請給她屬於她的自由吧,畢竟你我,在她面前都有無數的虧欠。”司涵遠對禕徵的請求顯得心照不宣。
“朕知道朕這樣說,你就什麼都明白了,是的,朕一直放不下她,甚至於你之所以會被安排到這裡,也和朕的私心、和尚仙脫不了干係,但是今天的結果並不是朕想要的,朕也沒有料到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或許曾經有過一瞬間,朕幻想過這樣的結局,但如今變成了既成的事實,還是一樣讓人難以接受。早料到她會那麼痛苦,朕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朕要帶她回去,只是希望可以照顧她,讓她不要再觸景生情,但是朕不會勉強她,她如果執意要自由,朕也會把她送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去,但一定不是在這裡,朕不能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你明白嗎?”禕徵情真意切地說道。
“臣相信皇上的話,記得那一次您曾問過我,爲了尚仙是否可以放棄一切,我那時的義無反顧、意氣奮發,彷彿還言猶在耳,如今卻已經食言而肥了,當時您認輸於我的氣魄,答應放棄尚仙,但是今天您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切,輕而易舉地就打破了我那看似堅不可摧的一諾千金。雖然我已經沒有機會和能力再去爲她負責了,但我仍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皇上,您能答應我嗎?”司涵遠飽含深情地問道。
“朕當然答應,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賽馬場?”禕徵迫不及待地問道。
“皇上您稍安勿躁,此事我還得和另一個人商量,只有他同意了,您才能放心大膽地過去找她。”司涵遠思索了片刻道。
“好吧,朕等你消息。”禕徵同意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傍晚,會有人親自帶您去賽馬場的,您先回去準備一下吧。”司涵遠嘆了口氣道。
禕徵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司涵遠的房間。
傍晚剛過,巴根來到了禕徵的房間,恭敬道:“皇上,請移駕到宮門口,那邊的馬車已經備好了。”
“皇上,我們走吧。”司曼柔拿起收拾好的包袱輕聲說道。
禕徵起身邁開了步子。
“皇后,請留步。奴才接到的命令,有請的只是皇上一人,實在抱歉了,皇后娘娘。”巴根阻止了司曼柔的腳步。
禕徵點頭示意司曼柔留下,巴根接過包袱,領着禕徵離開了。
待禕徵到達宮門口上了車,巴根便跳上了羅羅車,駕駛而去。禕徵上車一看,果不其然,奧雲達來安然地坐在裡面。
“多謝王子成全。”禕徵客氣地打起了招呼。
“我只是帶你去見她,但是走與不走,還是由她說了算。”奧雲達來冷冷說道。
禕徵在一旁端詳着奧雲達來的眼神,執拗而堅定,彷彿當年的司涵遠,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唯有司涵遠才能說服奧雲達來,讓自己來見尚仙的理由了。
奧雲達來的心裡卻打了起鼓,他不知道尚仙會不會答應跟他走,又有些後悔自己竟然同意帶禕徵來見尚仙,還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地被司涵遠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但是司涵遠的話還是擊中了他的心門,愛一個人不是佔有,有時候愛一個人更要捨得放手。此刻的他忐忑不安,像等待宣判的罪犯,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卻又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最後的結果。
“達來王子,如果朕沒猜錯的話,你也喜歡尚仙姑娘吧。之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她不受傷害,也都是爲了避開朕,可是現在,你爲什麼又願意讓朕去見她呢?”禕徵好奇地問道。
“因爲司涵遠說服了我,他曾經是最瞭解尚仙的人,也是尚仙曾經最愛的人,他的話我沒有理由拒絕和反駁。雖然我個人對你毫無好感,所有的交集也是因爲禮法的接觸,但是這些只能代表我個人的想法,卻不能代表尚仙的想法,我不想讓她見到你,卻不能替她決定要不要見你,這個權利是屬於她的,所以我就帶你來了,不過所有的決定還是要
等她的回答,你我說了都不算,你也不要以爲自己是皇上,就可以任意妄爲。”奧雲達來通情達理地解釋道。
“不過朕還是要替尚仙謝謝你的安排。”禕徵溫柔地謝道。
“不必,你沒資格代表她,我也一樣。”達來冷冷回覆道。
不知不覺,羅羅車停了下來,已經到了賽馬場,達來跳下車吩咐道:“巴根,你拿上心裡,帶着皇上先去貴賓房休息,其他的聽我的安排。”
“是的,二王子。”巴根說完,便領着禕徵走了進去。
達來則找到管家詢問尚仙的去處後,徑直去了她的房間。
“達來王子,您怎麼突然來了,也沒讓管家提前通知一聲,我也要去迎接你啊。”尚仙見到奧雲達來不禁喜出望外道。
“尚仙,我就長話短說吧,皇上來了這裡,他要見你。你要不要見他?”達來單刀直入地問道。
“他怎麼會來?難道我的行蹤被發現了嗎?說你帶他來了?”尚仙一頭霧水地連連發問。
“你別緊張,尚仙。是涵遠讓我帶他來的,只要你不想見他,我可以立刻就帶他走,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我可以確保你的安全,放心吧。”達來安撫道。
尚仙想了一會,才道:“原來如此,如果我不見他,只怕他是不會甘心回去的,你讓他進來吧,就讓我來和他說清楚吧。”
奧雲達來聽了尚仙的話,不禁有些失望,但還是支持她的決定:“好的,我讓他這就過來。”
“不用了,他畢竟是皇上,而且又是遠道而來,你還是帶我去他那裡吧。”尚仙堅持道。
奧雲達來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走在尚仙面前帶路,到了禕徵的門口,他目送着尚仙敲門走了進去,才叫上了巴根和自己一起默默地離開了。
“尚仙參見皇上。”尚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在空空的房間裡陡然而突兀地響了起來。
禕徵見到尚仙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現自己面前,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一時竟無語凝咽。
“你還好嗎,尚仙?”禕徵半天才說出話來。
“我很好,皇上。”尚仙淡淡地說道。
“你知道朕找了你多久嗎,有多辛苦嗎?現在朕出現在這裡,你應該明白是爲了什麼吧?那你給朕的答案是什麼呢?”禕徵將千言萬語都凝聚在了這短短几句話裡了。
“尚仙知道皇上的好意,但是尚仙還是隻能對您說,對不起,我恐怕還是要讓您失望了。”尚仙認真地說道。
“爲什麼?你和涵遠應該已經說清楚了吧,你們再無瓜葛了,爲什麼你還不能接受朕對你的好呢?你一直都知道的,朕從你進宮開始就喜歡上你了,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改變,曾經以爲朕會忘記你,朕也不斷地試着讓自己忘記你,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朕才知道什麼叫厚積薄發的力量,朕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了,朕希望你也不要再壓抑自己了,你必須正視朕對你的愛。”禕徵忍不住激動地拉住尚仙的雙手道。
尚仙怔了一怔,並未收回皇上緊緊拉住的手,眼角的淚花偏偏又在此刻不爭氣地流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