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忠顯到底沒有狠下殺手。
他想着,見到他們來此的那下人已然逃走,若這個常雲微這次說的話是真的,那麼滅了這二人,以後韓家會有大麻煩。小小知府其實奈何不了他們韓家,只是據說這知府後面的人惹不得。
但是若這人說的話又是誇大假語,那麼等確認她的話確實是假的以後,再動手也是不遲。反正,他們暫時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韓忠顯打定主意,臉上的笑容和就深了起來,他不愧是韓家着重培養的長子,神色變化的老練,哪裡是九歲的孩子該有的。
“我和忠示確實是和雲微妹妹開個玩笑!”韓忠顯笑着道,還露出關切意來,“沒嚇着妹妹吧!?”
雲微心寬下來,她知道,雖然自己道出身份可能會給爹爹帶來很大麻煩,但是自己和玄汐的小命,總算是保下來了。剛纔,那個韓忠示一句“別人知道又如何,十兩銀子,我就能買了你們的命!”,明顯的是對他們存在了殺意的。雲微想到這裡就心慌,尤其是想着如果這個韓忠顯也是個無所顧及的傢伙,那自己和玄汐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她暗的牢記,以後遇事遇人,要低調些,別惹着什麼暴力小祖宗。
心思這樣想着,臉上,雲微也是笑意脈脈,手放到胸前,裝出心驚,道一句“嚇壞我了!”然後拉拉與韓忠示大眼小眼狠狠相對的玄汐,“哥哥,我們走吧!”
玄汐反手捏住雲微的手,鼻子裡冷哼一聲,他也知道眼下的危機已經減除,只是心裡實在是高興不起來,想着要不是雲微機智,那麼接下來他和她就會……這樣的想象,讓玄汐的內心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在玄汐的心裡,對強大的渴望,此刻,比之以往,都要來的分外的強烈。
“哥!”韓忠示的眼神自始至終都紮在玄汐身上,他雙手緊捏,不甘心的叫了聲,那意思很明顯,爲什麼不趁這個大好機會,那這二賤民給宰了。韓忠示纔不在意家族不家族,他只知道,誰讓他不痛快,他就要誰的命。
韓忠顯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沒說什麼,只是手指一招,他身後的二人立刻頓下搭出手轎。待那二人擡着他站起,他才倪着自己心性不成穩的弟弟,淡淡的道,“先請上娘,去見見那知府夫人在說!”
韓忠示的眼裡滿是不甘,手一勾,近旁的下人忙的蹲下來,韓忠示小手伸出,對那人連連扇打耳光子,他心裡憋着氣,不打人,是發泄不出來的。
雲微和玄汐走到一半臺階的時候,見胡慶領着顏田,張媽媽,還有一個黃袈裟和尚和四個小沙彌,急衝衝的向上而來。胡慶最先看到雲微玄汐,手揉了小眼,竟是哭叫出一聲“小姐,公子”來,繼而在的家擡頭時,胡慶手指着被二人擡着跟在雲微玄汐後面的韓忠顯,大聲道,“就是他,就是他,還有另外一個,就是他們要殺了我們家小姐公子的!”
雲微自然希望事情能大化小,小化了,所以胡慶一這樣說,雲微忙的道,“胡慶,你睡迷糊了吧!什麼殺人不殺人的,這可是廟裡,你亂說話,菩薩要怪罪的!”
幾個和尚忙的念一聲“阿彌陀佛!”顏田本捋着袖子準備對付欺負他家小姐公子的壞傢伙,此刻已被張媽媽一把拉住。張媽媽是知道韓忠顯身份的,也深知道不惹事最是好。所以雲微這般說,她聰明的笑着接話,“小姐,公子,這胡慶啊就是人迷糊,怕把夢境當了現實了!”
胡慶不是笨的,忙的手撓撓頭,姍姍笑道,“好,好象真是把夢當真事了!”
幾個和尚見此,又是念他們的阿彌陀佛,然後讓一個小沙彌抱玄汐,一個小沙彌抱雲微,原路而返。
韓忠顯兄弟自然的跟着雲微他們。
一進到院中,常季氏就上前將玄汐雲微一人一臂的摟在懷中,剛那胡慶嘴巴叫着殺人殺人跑回來,說有兩人要對付小姐公子,可是把她給嚇壞了。若不是張媽媽勸住她,她定也跑着去桐花臺了。
常季氏擁緊兩個孩子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韓忠先市兄弟。她正要問來人是哪家的孩子,雲微先聲道,“娘,他們是韓家哥哥!東門韓家的!我說娘在這裡,我們就說要來看看娘!”
常季氏心裡頓時明白了一切。她站起來,笑着看向韓忠顯兄弟,
韓忠顯先對着常季氏見過大禮,韓忠示則毛毛的手一動,算是行禮。
“剛纔在桐花臺遇着雲微妹妹他們,妹妹說夫人也在,便過來見禮。恰巧的,我母親今天也來了這裡!剛我已着人去請我母親過來了。”韓忠顯臉露羞澀愧疚意,彬彬有禮的道,而遠遠站在院外的一人,聽此語,馬上離了去。
常季氏心裡的想法個雲微一樣,大化小,小化了,見韓忠顯彬彬有禮,心裡自然是喜歡的緊,忙的招呼他們進屋中坐。韓忠顯這時心裡已信了雲微的話分。因爲如果眼前的婦人不是知府夫人,那麼不會有這般從容這般氣定神閒的氣度,除非眼前的人一家子都騙子。
他想着,無論如何,等母親過來,一切就都明瞭了,因爲母親,是見過知府夫人的。
在屋中,韓忠顯很有大家子弟風範的邊喝茶邊和常季氏閒話,雲微暗暗心驚韓忠顯的老成,喝一口茶,悄悄的看玄汐和韓忠示繼續大眼小眼電光閃閃。
一盞茶的工夫,韓家大夫人韓沈氏韓夫人由四名丫鬟相隨進來。遠遠的就笑聲融融的道,“他們說知府夫人也在,我初時還不信,看顯兒示兒恭順的模樣,看妹妹是真的在此呢!”
常季氏人從位上站起來相迎,她並未見過韓夫人,聽她遠遠這般說,心也猜出幾分,來人定是把自己當成是宋氏了,唸到宋氏,常季氏心裡一刺,她着次來西慈廟,哪裡是請福,實際上是要想給宋氏一個機會。
常季氏這般想着的時候,韓夫人已經走到門邊,她看到陌生的常季氏時,笑容停頓了一下,心裡暗咦過一聲,目光不由的掃看向自己的大兒子韓忠顯,她來這裡,可是自己大兒子的人來說知府夫人在此的。
韓忠顯看到母親的神色,心裡咯噔一下,而韓忠示,則陰沉而興奮的盯着玄汐,眸子中帶出狠毒色。
常季氏神色平和,迎上前,笑起來,“看來韓夫人是見我妹妹韓宋氏了,也難怪,我年前才帶了孩子來青州,我那妹妹是從常粥去到江州,然後從那起就一直陪着我家老爺來着裡的!”短短几句,常季氏就有了讓韓夫人信服她身份的理由。因爲大家族的人,自然都事先了解過新來的知府,而且是事無鉅細的深入瞭解。自然也就知道新知府又雙妻的事情。而冒充的夫人,是不會一句間把常州江州的事情概括起來的。
韓夫人臉上的笑容立刻的濃厚起來,對着常季氏見禮,“還真是緣分,能在這裡見着季夫人!”
二盞茶的功夫後。韓夫人和韓家兄弟才告辭離開。除了韓忠示外,韓忠顯母子僅用這二盞茶水的功夫,和常季氏套近乎套的不能再近了,當然也時不時的,近乎一下雲微玄汐。可見這雙母子交際能力之一斑。
送走韓家人,常季氏的神色,明顯的鬆了下來,雲微也是寬下心。在母親常季氏的要求下,和玄汐回屋看書練字。
雲微過了好一會後發現,玄汐雖然眼對着書,但是書頁,卻是遲遲的不見翻過,很顯然的,他眼對着書,神思,卻是飛到別處去了。
雲微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暗笑起來,她擱下自己手中的書,探起身子,靠近玄汐耳邊,突然“呀------”的一聲,硬生生的把玄汐飛遠的神思嚇回來。
看着玄汐慌亂的神色,雲微咯咯咯咯發出一連竄的笑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玄汐看雲微笑的開心,臉上也不自主的帶出些愉悅意來,他搖搖頭,“沒想什麼,看書呢!”
“看老半天也不翻一頁的,莫非哥哥是在練習隔物察字的神仙法術!”雲微表現出一臉的吃驚。
玄汐被雲微這俏皮話逗弄的也是笑起來。他微微低下頭,神色略帶出羞澀意,回道,“我是在想習武的事!”
玄汐剛纔愣神,確實是在考慮這事情。桐花臺上,那無法保護身後人的孱弱感覺,一直縈繞在他心上,揮之不去。他剛纔一直想,一直想,才突然想起雲微曾經在上陶官驛時說過的話:
“還說不笨,我都知道,子山哥哥很厲害,我大伯也很厲害。要是有個人,既能像子山哥哥一樣又能和我大伯一樣,那他不就是最最厲害的人了呢!哥哥你說呢?”
玄汐當時候對雲微這句話還不是似懂非懂,但是現在,他懂了十之八分。他內心深切的希望,自己能像那子山一樣,有高深的武藝。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也能有雷霆手段,保護他要保護的人。
而他曾經立志要做的文官,單獨擺出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雲微大體也知道玄汐產生這個念想的原因。她忍不住的再探出身,伸手摸摸玄汐的頭。
“不許摸我頭!”玄汐一臉懊惱的避開去。
雲微則咯咯咯咯的笑起來,好一會,纔看着玄汐略顯懊惱的眼睛,認真無比的道,“加油哦,玄汐哥哥!哥哥一定會成爲很厲害的男人的!”
雲微的話,玄汐楞了片刻,隨即,溫柔的笑起來。
只袖中雙手,緊緊的捏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