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歌聽完西蒙的解釋,只覺得小叔似乎無所不能似的。
爲了保護好初寶,他竟然連這種辦法都能想到。
“Season,別多想,米國安全局不會爲難初寶的,而且我已經將大致的情況都跟他們說明了,再加上這次國際犯罪組織在國內被抓,這對米國來說也是件高興的事!”
西蒙又說了一句,似乎擔心硯歌多想似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啊,西蒙!”
“嗨,你跟我客氣什麼,照顧初寶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
硯歌感激的看着西蒙,笑了笑,餘光看着神色冷峻的小叔,心裡暖意充盈。
他總是不善言辭,甚至惜字如金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但偏偏,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將一切都想得最周到。
不管是她還是初寶,亦或是他重視的人,他都在竭盡全力的護他們周全。
……
初寶回來了,整日黏在硯歌的身邊,馬上就是農曆新年,日子過得到也是其樂融融。
農曆臘月二十八這天,硯歌和陸凌鄴帶着初寶回了陸宅。
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之後,生活似乎只剩下享受了。
陸宅,聽說初寶回來了,最激動的莫過於陸老爺子。
距離大年初一還有兩天的時間,陸宅已經被張嫂打掃的乾乾淨淨。
陸凌鄴抱着初寶,硯歌則跟在父子倆身邊。
剛剛走進玄關,陸老爺子就已經拄着柺杖站在門口等着。
“哎喲,乖孫兒,我的好乖孫兒啊!”
陸老爺子已經幾個月沒看到初寶了。
此時一看到初寶包在帽子下的紛嫩小臉兒,更是欣喜的不行。
“太爺爺!”
初寶還是沿襲着之間對陸老爺子的稱呼。
陸老爺子也沒追究,上前直接從陸凌鄴的懷裡把初寶接過來。
柺杖則被他身邊的歐陽傑拿走。
“乖孫兒,真是想死爺爺了。”
都說隔輩親,陸老爺子對初寶的疼愛,那是顯而易見。
硯歌和陸凌鄴看着這一幕,紛紛會心一笑。
彼時,黎婉從房間裡走出來,而她身邊還跟着陸雨菲。
“嫂——小嬸兒!”
要改變稱呼,是何其的困難。
陸雨菲每次話到嘴邊,都硬生生的一轉,再這麼下去,她恐怕就要被小叔的眼神給殺死了。
“雨菲!”
硯歌熱情的和雨菲打招呼,看到黎婉的時候,也不禁對着她點點頭。
聽說,她已經和陸子榮協議離婚了。
一切都是按照當初陸老爺子所說的。
她依舊住在陸家,只不過現在頗爲諷刺的是,她變成了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說,做人要厚道,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黎婉看到硯歌對她點頭示意,臉色尷尬了一瞬,但難得她沒有發難,反而也是僵硬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是不是老三和硯歌回來了?”
葉玉玲帶着委屈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陸老爺子抱着初寶一邊逗弄其樂融融的場面,也是不經意的笑了。
“硯歌啊,會不會包餃子?”
硯歌眨眼,笑道:“當然會,我幫——”
“誒,硯歌丫頭現在這樣的身子,包餃子怎能找她?”
陸老爺子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陸雨菲也緊跟着說,“是啊,二嬸,小嬸兒現在可是我們全家最重要的保護動物呢。”
葉玉玲震了震,還帶着白麪的手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哎呀,你看看我這腦袋,都忘了這麼大的事了!硯歌,那你歇着,我繼續包餃子去哈。”
“老二媳婦兒!”
葉玉玲剛要轉身,黎婉卻開口喚住了她。
“啊,大嫂?”
黎婉看着她,深吸一口氣,“我幫你吧,今天人多,這樣也能快一點!”
這次,黎婉如此主動,不光是葉玉玲,在場的人都深深的驚訝了。
而陸老爺子則滿意的扯着嘴角,“就讓她幫你吧!”
“哦好,大嫂,那我給你拿個圍裙!”
曾經,高高站在神壇上的黎婉,此時終於像個普通的婦人一樣,沒有高傲的姿態,也沒有尖酸的語氣,對着硯歌和陸老爺子點點頭,便跟着葉玉玲走進了廚房。
“小嬸兒,是不是感到特別驚訝?”
雨菲攀着硯歌的手臂,笑着特別開懷。
硯歌微微點頭,“嗯,確實有一點兒。”
“嘿嘿,你放心吧,我媽肯定不會再爲難你就是了,連我都覺得我媽最近變化好大呢。你看,新年新氣象!”
陸雨菲無比欣慰的對硯歌說着,看樣子也黎婉的變化的確不是一點半點。
陸家,終於熱鬧起來了。
包完餃子,外加幾盤美味的菜色,一頓飯倒也吃的很和諧。
只是飯後,有人躲到了房間裡,默默地垂淚。
黎婉吃完飯之後,就回到了二層的臥室。
她手裡拿着照片,上面是一張全家福的合照。
有她,有陸子榮,有陸雨菲,還有陸少然。
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只知道少然還活着,卻已經許久沒見過他。
尤其是今天這樣,更加讓她覺得自己很失敗。
如果說婚姻的失敗是他們彼此都有責任的話,那麼少然和雨菲對她或多或少的怨念,則只能歸咎於她之前的刻薄尖酸。
黎婉都懂,可是她有什麼辦法。
但凡還能重來一次,她或許會用另一種態度去面對所有。
“媽,你怎麼了?”
陸雨菲來到她的房間,一推門就看到她在垂淚。
坐在*邊,摟着黎婉的肩膀,陸雨菲有點兒心疼。
黎婉搖了搖頭,擦着眼淚,說:“媽沒事,就是有點兒想你大哥了!”
聞聲,陸雨菲的小臉兒也垮了,“是哦,大哥都走了好久了,媽你等着,我這就去問小叔,看看大哥——”
“別,雨菲,算了!”
黎婉拉住陸雨菲,並搖頭阻止了她。
之前,她對老三和硯歌那種態度,於情於理,她自己都知道有些過分。
現在,好不容易自己想通了,她並不想再找那麼多的事情給大家添堵。
“媽,你別這麼如履薄冰的好不好!沒關係的,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管以前怎樣,但是現在大家都看到你的變化了啊!”
黎婉重重嘆息,搖頭,“雨菲,你不懂!”
“媽,我有什麼——”
‘吱——’
陸雨菲正急切的安慰着黎婉,結果臥室的房門被打開了。
兩人同時回頭看去,一眼恍如隔世。
陸、少、然!
“哥、哥?”
陸雨菲瞠目結舌的看着站在門口的陸少然,他似乎比以前瘦了,長及腳踝的大衣服帖的穿在身上,曾經的碎髮變得有些長,而一雙眸子也微微凹陷。
似乎,少了些神采,但他還是他。
“少然!”
黎婉呢喃着他的名字起身,心裡堵得發慌。
梗在喉嚨裡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媽,雨菲,我回來了!”
陸少然笑看着她們,咧嘴一笑,有些憔悴的容顏,看着讓人格外的心疼。
“哥!”
“少然!”
兩個女人,同時撲到了陸少然的懷裡,真真是久別重逢。
黎婉和陸雨菲都在他懷裡哭得不能自已,血親不是隨口說說的。
樓下,硯歌正一臉慍怒的看着陸凌鄴,抿着嘴賭氣。
“生氣了?”
硯歌扭頭,負氣的說:“又是你安排的吧?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改掉你玩神秘的作風!”
“驚喜就好!”
硯歌驀地看向陸凌鄴,呲着小白牙,“哦吼!我就說嘛,你爲什麼一定要今天回來,敢情是你早就知道少然要回來,對不對?”
“時候到了,自然就回來了!”
“哼!”
其實,早在半個小時前,少然就回來了。
在客廳裡簡單的閒聊幾句後,他才匆匆上樓。
而在客廳裡,硯歌也將黎婉和陸子榮離婚的消息告訴了他。
少然沒什麼表示,只是覺得不要強求就好。
……
陸少然回來了,似乎一切都在變得圓滿。
只是,當他和黎婉以及雨菲聊完之後,回到客廳裡,硯歌這才忍不住問道:“少然,季晨怎麼樣了?”
提及到季晨,陸少然的表情明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咧着嘴,看着硯歌,“挺好的,可能之前一直沒睡飽,還在睡呢!”
還在睡!
他說得很輕鬆,但硯歌的心卻像是針紮了一樣。
老天似乎格外偏愛他們這羣人,但……是否也要給少然和季晨一個機會。
難怪少然受了那麼多,就連神色都有些憔悴,應該是一直守着季晨吧。
硯歌沒說話,看了一眼陸凌鄴,見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也只能抿脣不語。
樓上,細碎的腳步聲蹬蹬傳來,初寶扶着欄杆,一邊走一邊喊,“乾爹,是不是你啊!乾爹啊!”
少然和初寶,不見的日子也許久了。
“兒砸,乾爹在這兒呢!快來!”
陸少然直接從沙發上起來,走到樓梯口,順勢就接住了初寶的小身子。
乾爹,兒子!
不意外的,某老大的臉色,可想而知的難看。
但,忍了。
“乾爹,你瘦了好多!”
初寶人小鬼大,抱着陸少然的脖子,小胖手就摸上了他的臉頰。
“是啊,最近乾爹很忙。”
“忙什麼?乾爹,你要給我做主啊,我之前被‘舅姥爺’送到好遠好遠好遠的地方呢,差點都回不來了!”
硯歌正喝着水,結果就被初寶的‘好遠好遠好遠’給嗆住了。
這孩子,倒是學會告狀了。
陸少然抱着初寶,看向陸凌鄴,“呵呵,你‘舅姥爺’那是在保護你!”
“哼,乾爹,你也幫着他們說話,我不跟你好了哦!”
“初寶,乖,乾爹疼你!”
傍晚六點,陸凌鄴親自開着車,帶着硯歌和少然以及初寶離開了陸家。
六點半,車停在了江河路邊的一處洋房前。
硯歌下車,而初寶則始終被陸凌鄴抱在懷裡。
看着他們父子倆的身影,硯歌也隱約明白了小叔爲什麼一定要等着傷好才肯接回初寶。
他這是爲了時刻抱着初寶而做準備呢。
“這是哪兒?”
這個地方,硯歌第一次來。
陸少然下車,熟門熟路的走向洋房二棟,回頭笑着,說:“是我和季晨暫時的家!”
暫時的家。
洋樓一層兩戶,裡面的裝潢佈局都是躍層。
陸少然開門之後,帶着他們一家三口,沒有停留的直接走上了二層的小型旋轉樓梯。
“回來了?”
突然有人說話,驚得硯歌以爲是季晨醒了。
但上了樓梯仔細一看,才察覺原來是柳崇明。
“明哥,謝啦!”
“沒事,陸老大,大嫂,你們也來了!”
“嗯!辛苦了!”
柳崇明搖了搖頭,“不辛苦,既然你們都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改天聚!”
聽着意思,柳崇明和少然他們是今天剛剛回來G市的?
硯歌打量着躍層上面的臥室,果然就看到角落裡還放着兩個皮箱。
而*上,季晨依舊閤眼躺在上面,一動不動,安靜的讓人心疼。
陸少然十分自然的走到*邊,將大衣的扣子解開,附身摸了摸季晨的臉頰。
“少然,你們今天剛回來?”
陸少然點頭,“是啊,我和季晨所有的記憶都是在G市開始的,他身上其他的病都治得差不多了,但明哥說他的腦組織有損傷,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就想着正好趁過年,帶他回來看看,說不定對他的病有幫助呢。”
說得輕鬆,但硯歌卻聽出了難過和心酸。
曾幾何時,少然是那般開朗。
如今,因爲種種變故,逼得他不得不成熟內斂。
“乾爹,這個蜀黍,長得很好看!”
初寶趴在陸凌鄴的懷裡,看着沉睡的季晨,以及他的臉頰上還泛着紅的猙獰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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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這樣說,逗笑了少然。
“寶貝兒,你真覺得他好看嗎?”
初寶誠實的點頭,“好看!”
不管初寶是故意逗他開心,還是童言純真,陸少然還是會心的笑了。
……
從江河路的洋房回到車上,硯歌久久沒有平靜。
陸凌鄴和初寶似乎都看出了她低迷的情緒,伸手拉住她,輕嘆:“季晨會醒的。”
“會嗎?”
硯歌側目看着小叔,語氣有些迫切。
“會!”
也許真的會吧,但是硯歌卻覺得老天對少然和季晨太不公平了。
即便有柳崇明那麼厲害的醫術,依舊沒能讓季晨清醒,他們兩個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回到錦裡,硯歌迷迷糊糊的就躺在*上睡了。
深夜,還在書房處理後續事宜的陸凌鄴,忽然被房門外來回不停的腳步聲所打擾。
他眯着冷眸,蹙眉。
將電腦合上,走到門口,剛打開房門,就看到歐非一點糾結的看着他。
“啊?對不起,打擾了!”
“有事?”
歐非看着陸凌鄴,幾經輾轉,才支支吾吾,“我……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請進!”
歐非來找他,意料之外。
走進書房,歐非有些拘謹,看着陸凌鄴,她斟酌着要如何開口。
“歐非,直說吧!”
面對陸凌鄴的坦然,歐非倒是尷尬的笑了笑,“我……我只是想告訴你,關於Season的一些事!”
“請說!”
歐非又是一陣沉默,半餉才蹙眉看着他,“Season當初生下初寶時發生的事,你知道嗎?”
此時,歐非是以不太流利的英文和陸凌鄴對話。
她說的磕磕絆絆,但大體的意思,陸凌鄴還是能夠領會的。
“請繼續!”
歐非睇着陸凌鄴,搖頭輕嘆,“看來你是不知道的。Season當年生孩子的時候,意外的大出血,雖然現在的科技很發達,大出血也不會致命,但是……Season特別就特別在,她是RH陰性的血腥。當年,因爲這種血型急缺,所以險些要了她的命。”
陸凌鄴的指尖驟然一緊,眉宇緊蹙成川。
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
就連報告上,也根本沒有寫。
而且……他記得,硯歌的資料上,寫着她是B型血。
歐非似乎看懂了陸凌鄴的狐疑,又是一聲嘆息,“這都是西蒙的傑作。沒辦法,當年這件事,是Season唯一一件執意要讓西蒙幫她做的。其實當年她懷孕的時候,我曾勸阻過,讓她打掉孩子,但是醫生給的回答是,她身體特殊,子宮壁很薄,若是強行流掉孩子的話,恐怕以後都不能再生產了。而這次她又一次懷孕,我真的很擔心會再發生意外!”
這段話,歐非說的很慢。
她臉上的擔憂和焦慮尤爲明顯。
陸凌鄴冷峻的臉頰瞬也不瞬的看着歐非,心像是被蟄了一下。
原來,這纔是她生下初寶的根本原因。
曾近他也感到疑惑過,畢竟一個十九歲的姑娘,未婚先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而她本可以將孩子打掉,但卻沒有這麼做。
究其原因,竟是這個。
陸凌鄴的手緊握,腦海中似乎能夠想到,那時候的她,在那樣的環境,人生地不熟,又面臨着這麼大的難題,該是一種什麼樣的無助。
心疼,很疼。
至於硯歌爲什麼要讓西蒙將她的血型改掉,陸凌鄴已然不在乎。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歐非看着陸凌鄴越來越冷峻的臉頰,感慨的說:“我想,Season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的,但我實在是擔心,所以……”
“我不會告訴她的,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打擾了!”
歐非急匆匆的退出書房外,留下這一方安靜的天地,給陸凌鄴一個人體會蝕骨灼心的感受。
沒人知道,這個深夜,陸凌鄴一個人坐在書房整夜沒有閤眼。
他每每想到當初硯歌經歷的一切,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刀。
這個女人,他用盡生命去愛,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