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想着是爺爺不好，你爸媽都不在了，爺爺卻沒有把你照顧好。”喬老爺子擡起那隻枯老的手去擦眼淚。
他看着喬雨馨消瘦的身體，蒼白的臉頰，越發的心疼，心裡頭又對着厲爵琛隱隱的責怪，他把自己最心疼的孫女嫁到了厲家，卻是這種結果。
胃癌，怎麼會是胃癌……
簡直一個巨大的傷痛砸到了老爺子的心裡。
“爺爺，馨兒沒事。”喬雨馨笑着安慰喬老爺子，“馨兒就是胃有點痛，爵琛說只要做個小手術就可以了。”
喬老爺子跟着扯出了一個笑容，“沒事的，我知道馨兒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在房間裡呆了一段時間，喬雨馨問了喬老爺子過的怎麼樣，又說一些貼心的話。好一會兒，喬老爺子見喬雨馨滿臉的倦容，就先出去了。
厲爵琛一直在外頭守着。
看見了喬老爺子出來，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喬老爺子的柺杖在地上杵了一下，擡起柺杖朝着厲爵琛點了一下，說道，“我們談談。”
厲爵琛坐在喬老爺子對面。
“爵琛，告訴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一年之前，馨兒還不是這個樣子的，爲什麼在你身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喬老爺子的眼裡是隱隱的責備。
“爺爺，很抱歉，是我沒有照顧好雨馨。”厲爵琛低着頭，眼裡是歉意。
喬老爺子的眸子滄桑，他嘆了一口氣，問厲爵琛，“這手術的把握，如何？”
“百分之五十。”
這個百分比說出來的時候，厲爵琛都跟着難受。
“你不打算告訴馨兒嗎？”
厲爵琛頓了頓，“我不希望雨馨跟着擔憂，我希望在雨馨看來，這只是一個小手術，疼過了，就沒有事了。”
“告訴馨兒吧，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如果不止是疼過了……”喬老爺子沉沉的說道，卻沒有再說下去，有些悲痛說出來只會更加的悲痛。
厲爵琛一愣，沒有想到會從喬老爺子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爺爺，你希
望我告訴雨馨？”
“我不想馨兒在不明白的情況下……”
厲爵琛的手握的緊了一分，沉着氣，“好，爺爺，我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厲老爺子也過來醫院了，對着喬雨馨噓寒問暖了一番。
夜幕降臨，厲爵琛思考着喬老爺子的話，思考着該不該告訴喬雨馨，他坐在喬雨馨的牀邊，看着這個女人憔悴的臉龐，看着這個女人宛如一朵枯敗的花。
他握着喬雨馨的手。
“雨馨。”
“嗯？”
“我……”
看着厲爵琛這般猶豫的模樣，喬雨馨很是彆扭，何時見過這樣的厲爵琛，便是說道，“爵琛，你有什麼想說的便是直接說吧。”
頓了頓，想要說的話，又臨時改了口，他說，“雨馨，你怕不怕手術很疼？”
“不怕。”
怎麼會不怕，連來醫院都很恐懼的人，怎麼會不怕，不過是在厲爵琛面前掩飾罷了。
“不怕就好。”他看着她堅強的笑着，心中終究是不忍。
寒風呼嘯。
喬雨馨因爲身體的虛弱，先睡了，厲爵琛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他自黑暗裡窺見喬雨馨的臉頰，耳邊是喬雨馨輕輕淺淺的呼吸，卻是覺得不夠，卻是覺得擔憂慢慢。
唯恐這呼吸突然就這麼斷了。
這種恐慌感壓迫着厲爵琛。
他趁着喬雨馨熟睡的時候走出了病房。他吸菸區吸了好多口煙之後，決定要找個人談談。這個人便是宋青巖。
自從宋青巖自殺事件時候，這是他第三次來看宋青巖。
此時躺在病牀上的宋青巖比剛剛醒來的那一會兒氣色要好的多，不過臉上仍舊是一股沒有消散的死寂的氣息。
沈月華先一步離開了，此時的病房裡面只有厲爵琛和宋青巖。
“青巖，你最近可好？”厲爵琛淡淡的問道。
宋青巖眼珠子轉了轉，並沒有說話，也許是他很久都沒有說話的原因，他已經喪失了說話的感覺。
他的神情淡淡的，沒有
溫度一般。
“你怎麼了？”
宋青巖眨了眨眼。
厲爵琛繼續說道，“雨馨得了癌症了，胃癌，晚期，我現在有些無措。我還沒有告訴雨馨這個消息，想要告訴她，卻又說不出口，你告訴我，我現在應該告訴雨馨嗎？”
宋青巖終於開口了，說話有些緩慢，有些遲疑，甚至一開始只能艱難的發出一聲“啊”。
厲爵琛耐心的等待着。
“爵琛，”他說，“我聽沈月華說了這個情況，沒想到會是這樣嚴重的情況。”
厲爵琛雙手交握，他看着宋青巖清淡的臉盤，“青巖，死是一種什麼感受。”
宋青巖是從鬼門關裡走出來的人，厲爵琛知道這麼問宋青巖無異於是在戳開宋青巖的傷口，不過，他又必須要這麼問。
因爲現在他最心愛的女人就在鬼門關裡徘徊。
“死是一種對活着的留戀。”宋青巖緩緩道，“死了一遭，才發現活着是多麼的不容易，重新過來了，卻也沒有對生活有多大的期望。可是，再讓我去死，我又捨不得。所以，就像一具不死不活的行屍走肉一般。”
他捨不得死，是因爲夏星辰到現在都沒有來看他，他還沒有問，她是否原諒了自己。他還沒有看見她。
他又看着厲爵琛說道，“我真的沒有想到小嫂子會遭遇這種事情，其實，爵琛，我很羨慕你和小嫂子的。我想着，人可能活該有報應的，因爲以前那麼花心，所以現在才覺得要得到一個人的真心，真的很難。”這是宋青巖發自內心的感慨。
可能是他太久沒有說話了，此時感慨良多。
“爵琛，告訴小嫂子吧。”他說。
也許，厲爵琛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氣，說道，“青巖，我不想對雨馨這麼殘忍。”
“那不是殘忍。”宋青巖回道，“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你也不希望她不明白的就上了手術檯吧。”
不明不白的就上了手術檯，百分之五十的機率。
如果……
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