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擡起眼,視線直接落在走進門的那道白色身影上。
“嗨,盛醫生!”夏甜在門開的剎那就舉起一雙小爪子,對着門前的人特別狗腿的揮了揮。
走進門的男人穿着醫院統一的白大褂,身形修長如玉樹,瞥見季暖的一剎那,頃刻皺了皺眉,在季暖眼神冷冷的朝他看來的時候,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盛醫生,前幾次都沒給你正式介紹,這位就是我經常提起的那位最好的朋友季暖。”夏甜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表情似的介紹。
盛醫生鼻樑以下的臉都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乾淨如雪的額頭和一雙冷如極川的寒冷眉眼。
病房裡有那麼一剎那,安靜的彷彿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清楚,季暖目光冷淡的看着他,嘴角甚至隱隱有着譏諷的冷意。
四目相對,不出兩秒盛醫生冰冷的目光便直接從她冷豔凜然的臉上離開,淡道:“見過,有些印象。”
夏甜就像是發現了什麼大八卦似的坐在病牀上,張嘴就要繼續來兩句,卻適時被季暖打斷。
季暖精緻的五官輪廓上帶着幾絲淡冷,開口的話卻似是帶了幾分調笑:“盛醫生,我打算今天爲夏甜辦理轉院手續,你是她的主治醫生,轉院手續需要你親自簽字過後纔可以去辦,麻煩你幫我們籤個字。”
“轉院?”盛醫生清冷的眸色這才又看向季暖:“她的腿不想要了?”
“怎麼?不能轉?”季暖面對他,沒什麼表情。
“她的腿現在經不起任何移動,轉院時所乘的車只要有一點顛簸足可以造成還未接上的腿骨之間有輕微錯位。如果她打算以後的大半輩子兩腿走路不協調,或者變成個跛腳婦,我不介意現在就簽字放人。”
說話間,盛醫生的目光平靜而冷淡的落在季暖的臉上。
季暖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骨折這種事情確實不是小事,如果骨頭在癒合時有一點錯位,對夏甜以後的影響都會很大。
雖然要防着那個渣男,但也不能讓夏甜的腿有任何閃失。
“不轉也可以,那就麻煩盛醫生對她的病房嚴加看管,別讓那些不明不白的人隨意進來,她現在身邊最親近的人只有我,如果她在醫院期間實在太無聊的話,盛醫生趁不忙的時候就來陪她說說話,這樣的要求,不算過份吧?”
夏甜在那邊看了他們半天,這一來一往的對話間什麼都沒看出來也沒聽出來,眼巴巴的瞪了許久,忽然聽見這麼一句,當下臉就綠了。
讓這冰塊兒來病房陪她說話?
那還不如讓她一個人呆着!
這盛醫生一來不會說好聽的話哄病人,二來是個大冰山,無論她說什麼話他幾乎都不怎麼理會,真要是來陪她說話的話,估計會從他進門開始就一直冷場。
多……多尷尬……
盛醫生眉宇透着冷漠:“我沒時間。”
夏甜在心裡暗道,對對對,他沒時間,所以堅決不用這勞值子醫生來陪她!
季暖卻是不緊不慢的勾了勾脣,忽然傾身向盛醫生靠近,盛醫生眉目一頓,因爲她的湊近而黑眸震了震,失神的一瞬間,只聽見季暖似笑非笑的低聲說:“前幾天夜裡,城東酒吧發生一件驚動了警方和媒體的大事,當時我正巧路過,如果沒看錯的話,你也在。”
眼前的男人眉眼在口罩之外,看她一眼,眉宇間的情緒不變,沒有任何驚訝。
“一個醫生晚上居然有時間去酒吧?也不知道究竟是去做了什麼。”季暖盯着他,慢悠悠的說。
他只看着她,不說話。
“你就不能體恤一下孤單單躺在醫院裡的病人?夏甜可是從住院開始就一直由你接手,無論是病人的情緒還是身體情況,我認爲,盛醫生都應該多多留心,醫者仁心,不是麼?”季暖對他彎了彎脣,笑意卻不達眼底。
見他們兩個人竟然在說悄悄話,夏甜這會兒什麼都聽不見,急的恨不得直接跳到門前去,但她現在連病牀邊的柺杖都碰不到,更別說下牀了,只能一臉不爽的瞪着季暖的方向。
“聽說盛家的兩位繼承人,一個得了癌症,另一個因爲盜竊商業機密罪被拘禁。”季暖挑着眉:“我看你這個骨科醫生應該是當不了多久了。”
盛醫生的眸色漸深:“季暖,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要讓你好好照顧我朋友,再給她安排一間沒有其他人能隨意打擾的病房,如果她在你這裡有任何一點閃失,我都會毫不猶豫將當年的那件事透露出去,現在是你正式回盛家的一個關鍵時期,你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偏偏我,一句話就能讓你身敗名裂。”
季暖說完,視線涼涼的看着他:“怎麼樣盛醫生,我現在的性子可沒有幾年前在季家時那麼好拿捏,只是這麼一點點的要求,還是不答應?”
盛醫生沒有說話,片刻之後,才淡的好似沒有聲調似的道:“你對盛家的事倒是很瞭解。”
季暖低笑:“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盛醫生。”
……
十分鐘後,季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夏甜一臉懵的坐在病牀上,看着那個單手插在白色衣袋裡卻久久沒有離去的男人。
“那什麼,盛醫生……”夏甜微愕的看着他:“你是要繼續查房?還是……”
病房前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視線淡的好似沒有任何情緒。
嘶……季暖把這個冰塊留在她病房裡是什麼意思?
半天沒得到迴應,夏甜自討沒趣的自己乖乖躺在牀上,向上扯了扯被子,眼神不時的瞟向門前的冰山。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盛醫生低冷的嗓音忽然響起:“你想聊些什麼?”
“……”
夏甜差點從牀上跳起來,一臉詫異的看向他,嘴巴蠕動了半天才嚥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真聊啊?”
男人蹙了蹙眉,眼神依舊很冷,沒說話。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能答應季暖的要求,夏甜福至心靈似的忽然說:“那什麼,聊天倒是次要的,你要是不想聊我也不勉強,但是……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來讓我看一眼?”
盛醫生目色冷淡的看着她,片刻之後,無聲無息的擡起手將口罩摘下。
然後,便在夏甜一副被驚豔到了的表情下,沒什麼表情的打開病房的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