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十一點半。
慕容涼來到了跟樑銳約好的花信咖啡廳。
除非很困,他一般沒有正中午喝咖啡的習慣。
點了一壺龍井茶,一盤水果。
坐在位置上靜靜地等待。
五年沒見樑銳了,印象裡最深刻的是他黝黑的皮膚和一身強悍到可怕的身手。
跆拳道,武術,劍道……樣樣精通。
他很護妹妹。
是那種完全沒有原則的護。
樑詩禾天生殘疾,雙腿不能正常行走。
聽樑銳說過,樑詩禾小時候,他一直抱着、揹着,八歲之前沒讓她的腳尖着地過。
再大一點,會準備輪椅。
一直沒有送她去上學,甚至連殘疾人學校都不願意她去。
他擔心樑詩禾在學校會被人欺負。
樑詩禾僅存的知識都是她哥哥教給她的。
她分不清是非對錯,辨不了真情假意。
樑銳告訴她哪些事能做,她就做,告訴她哪些事不能做,她就不做。
樑銳沒有告訴她的事,她就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
這樣一想,樑詩禾的自閉,心靈脆弱,語言障礙等不健康發展很大一部分源於樑銳的過度溺愛。
可是——
一個一心想保護妹妹不受傷害的哥哥有什麼錯呢?
他只是用錯了方法。
不讓她與人來往,久而久之,她就會有點自閉。
不讓她與外界接觸,她沒經歷過事情,心靈就會格外脆弱。
不讓她與人交流,她當然會有語言障礙。
慕容涼胡思亂想着,看到了朝他走來的樑銳。
感覺他是匆匆趕來的。
額頭上都是汗水,黑色T恤的前胸部位汗溼了。
他跟五年前相比,沒變多少。
皮膚好像更加黝黑了,手臂上的肌肉突起,充滿了賁張的力量感。
頭髮很短,好像剃了光頭後冒出來的一點點頭髮渣。
一雙眸子銳利非常,鷹鉤鼻,嘴脣偏厚。看着就覺得是那種不好招惹的凶神惡煞,可誰能想象得到,他是一位寵妹狂魔。
樑銳站在慕容涼麪前。
“坐。”慕容涼下巴微擡,示意他坐在對面位置。
樑銳坐下後,擡眸看他,“等很久了?”
“纔來不久。”
曾經的生死之交,現在說起話來平淡如水。
慕容涼提起茶壺給樑銳倒了一杯茶。
透明的玻璃杯,能清晰地看到翠綠的茶葉在裡面打着旋兒,最後落入杯底。
像極了人生。
經歷一生的動盪和掙扎後,歸於平靜。
樑銳打量着對面的男人。
五年,他變了許多。
沉穩,內斂,冷漠,疏離……
歲月好像讓當年那個冷靜的大男孩變成了穩重的男人。
即使坐在對面,端着一張巋然不動的面容,硬是讓人從他眉間讀出了一絲不容壓迫的氣勢。
兩人面對面,靜靜坐着,都沒有開口談事的意思。
樑詩禾控制着輪椅出現在另一側的門外。
服務員看到她,連忙主動過去,爲她拉開了一扇玻璃門。
樑詩禾給她投過去一個感謝的眼神,沒說話。
她去了慕容涼隔壁的位置上。
咖啡廳裡每一桌都是一個單獨的小隔間,用磨砂玻璃隔開。
兩人根本沒發現樑詩禾的身影。
服務員微笑着站在邊上問,“歡迎光臨花信咖啡廳,請問想喝點什麼?”
樑詩禾抿抿脣,不敢說話。
一說話,隔壁小隔間的兩人肯定能聽到。
她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在記事本上寫了美式咖啡四個字。
服務員看向她的眼神愈發憐憫。
小姑娘雙腿不能行走,還不能言語,真的很可憐。
長得挺可愛的。
穿着粉紅色的小裙子,細細軟軟的頭髮披散着,露出小小一張臉。
皮膚粉嫩如嬰孩,睫毛纖長,像兩隻小蝴蝶落在眼眸上,每眨一下,都好像蝴蝶的蝶翼在翩飛,睫毛下面的一雙眼睛也動人,瑩徹清澄,太純淨了,仿若初生嬰兒纔有的眼神。
服務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笑着說,“好的。請稍等。”
另一邊,慕容涼和樑銳在談話。
樑銳率先開口,“其實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見面的。可你也知道,小妹她情況特殊,我走不開。”
“嗯。”慕容涼淺抿一口清茶,脣齒留香。他擡眸看向對面,“找我幹什麼?”
樑銳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挲兩下,淡聲開口,“小禾她太執着了,這些年一直過得挺痛苦,她想見你,而我又一直阻攔她。其實,我也知道,當年的事情,與你無關,縱然那個孫製片人用了你的名義騙她過去,可實際上你確實無辜。”
“我不該用恩情束縛你的行爲,這對你不公平。”樑銳兩隻手擱在桌上,一副爲難的樣子,“可我當時沒辦法啊!”
隔壁間的樑詩禾聽得一頭霧水。
根本想不明白怎麼回事。
當年的事,跟慕容涼無關,是什麼意思?
用恩情束縛你的行爲,又是什麼意思?
怎麼每一個字她都明白,連在一起她卻聽不懂呢?
“小姐,您的美式咖啡。”服務員將一杯咖啡端到她面前。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微微仰頭,朝服務員扯出一個笑,以示答謝。
服務員微笑着點頭,轉身離開。
慕容涼捧着茶杯,指尖在杯沿上來回划着,淡聲說,“你說的我都明白。”
一聽到他的聲音,樑詩禾就分外激動。
她好想現在就過去,見到他的樣子。
他肯定會如五年前一樣,英挺,溫潤。
她抓着自己的心臟,摁壓了幾下才慢慢平復下來。
不。
她現在還不能過去。
慕容涼正在跟哥哥談事情。
她不能過去打擾。
再等等吧。
“請恕現在的我,不能完成當年答應你的事。”慕容涼簡單明瞭地說,“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繼續當年的誤會,我是另一個女孩的男朋友。她不能讓他受一丁點委屈。”
樑銳想過他要跟他說的話,卻不曾想,他說得這般直接。
一點餘地都不留。
“你說的那個人是顧傾傾?”
“很明顯。是她。”慕容涼看着他,眼眸中迸發出銳利的光芒。
樑銳皺着眉,“你完全可以告訴顧傾傾實情,小禾不會對她造成威脅。然後在小禾面前繼續用謊言騙她,讓她抱着對你的念想過完這一輩子,不行麼?我不用你對她負責,不用你娶她,只是每隔一段時間過來看看她,以一個男朋友的身份。這樣也不行麼?”
“不行。”慕容涼吐出淡淡的兩個字,沒有過多的情緒在裡面。
態度卻很堅決。
清俊精緻的臉上好像籠了一層冰霜,他一字一頓,“這是對感情的不忠!對她,對我,對樑詩禾,都不公平。尤其是對顧傾傾,我是她的男人,是她未來的老公,憑什麼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另一個女人面前!”
樑銳的表情一瞬間變了,兩道囂張的眉峰凝成了冷硬的弧度。
慕容涼真是比五年前絕情多了。
有了愛人的緣故?
可有了愛人不是應該變得更溫和嗎?
樑銳沒愛過人,他不會知道。一個男人有了心愛的女人後,某些方面會變得溫和,柔軟,某些方面卻更加冷硬。
尤其,真正愛一個女人時,對待其他女人會更加絕情冷漠。
哪怕,這個女人是弱者,是需要同情和愛護的人。
“那你想怎麼做?告訴她當年的真相?讓她永遠不再糾纏你?”樑銳嗤笑,“慕容涼,你不覺得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太殘忍了嗎?”
“我沒說讓你那麼做。”
樑銳看着他。
他也看着樑銳,態度緩和一些,說道,“當年的真相,你可以選擇隱瞞,我不介意。但是,我從沒喜歡過她,從沒說過要娶她這兩個事實,你該對她說清楚。”
樑銳語塞。
良久的沉默後,他緩緩說,“不可能。”
如果告訴小禾,慕容涼從來沒喜歡過她,沒想過娶她,她會崩潰。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慕容涼淡淡的說,“那你就繼續爲她編織一個更大的夢境吧,這個夢境我不會參與。只一點,別再去打擾顧傾傾,也別打擾我。”
話落,他起身,打算離開。
樑銳拽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地用力,大力到幾乎要將他的手腕捏斷了。
“慕容涼……”他低聲下氣,用一個男人的尊嚴和臉面來換他的同情,“算我求你,幫幫我行嗎?”
慕容涼側身看他,“恕我不能。我可以用別的方式補償,可以給你們一輩子的生活保障,你可以不用出去工作,一心一意照顧你妹妹。”
樑銳氣得手臂青筋暴起,猛地甩掉慕容涼的手。
“這是你們慕容家慣用的手段嗎?”
慕容涼蹙眉,“你什麼意思?”
“你以爲我們兄妹倆當年爲什麼出國?”樑銳冷笑,“你真以爲是給小禾治病?是你媽!以爲小禾真的是你女朋友,給了一筆錢,讓我們兄妹倆永遠消失在你面前!不然,她就動用權勢讓我們兄妹在國內待不下去。你媽媽能力可真大!”
他笑得譏誚、諷刺。
慕容涼眉心蹙得更深,好像有些難以置信。
印象中,母親一直很溫柔,說話的時候總帶着三分笑意,有時候,還跟個小姑娘一樣,跟言琪一起瘋。
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站在她的立場上,也能理解。
慕容家多代單傳,人丁實在單薄,都感覺會突然在哪一代就斷了香火。
母親誤會樑詩禾是他女朋友,誤會他將來可能娶她。
她爲了慕容家的傳承,大抵也不會接受一個有流產體質的殘疾女孩。
從母親第一次見顧傾傾時,對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她並不會太多的干涉他的感情。
她當年對樑銳說的那一番話,可能恐嚇的成分更多。
不一定會付諸行動。
這麼多年,母親何曾用權力壓過人?
這樣想,他對母親僅有的那點成見也沒了。
眼見慕容涼沉默,樑銳怒氣更盛了一些,“慕容涼,你要我怎麼跟小禾說你從沒喜歡過她!啊?!我特麼的怎麼跟她說!沒喜歡過怎麼會上牀?她以爲當年那晚是你啊,以爲那個流掉的孩子是你的啊!”
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失去理智了。
“你難道要我跟她說——”樑銳揪起慕容涼的衣領,怒氣衝衝,“她十六歲的那晚被人迷姦了!還懷了孩子!不僅如此,她的哥哥和她喜歡的男人欺騙了她!欺騙了五年!你他媽的現在要我揭她的傷疤?!”
砰!
他一拳打在慕容涼的臉上。
白皙如玉的右臉立刻紅了一片。
哐當!
“啊——”
一道物體倒地的聲音伴隨着尖叫聲響起。
兩個男人齊齊愣住了。
尤其是樑銳。
這聲音……
他鬆開了慕容涼,出了隔間,衝向隔壁。
輪椅倒在地上,一個軲轆在轉動,而樑詩禾,狼狽地趴在地上。
桌上的一杯咖啡也歪倒了,黑褐色的咖啡淋在她的手臂上。
登時紅了一片。
樑銳整個人都傻眼了。
快速蹲下身,抱起樑詩禾,嚇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小禾,小禾,你別嚇哥哥,你怎麼樣了,你告訴哥哥,你怎麼樣了,痛不痛?”
他不敢去觸碰她的手臂。
細嫩的肌膚上紅了好大的一片,還起了水泡。
他手掌擡起她被髮絲蓋住的小臉兒。
滿面淚痕。
她在這裡多久了?
她聽到了什麼?
至少,他剛纔說的所有,她都聽到了吧。
怎麼辦?
他到底該怎麼辦?
有什麼辦法能讓人失憶嗎?
樑銳開始慌亂,完全冷靜不下來。
這動靜驚動了前面的服務員,兩個服務員小跑着過來了。
慕容涼聲音冷靜,“麻煩端一盆涼水過來。謝謝。”
“好的。”
其中一個服務員趕緊離開,另一個服務員還站在原地,“請問需不需要燙傷膏,對面就有藥店。”
小姑娘的情況看起來很嚴重,光是涼水的話可能不行。
慕容涼搖搖頭。
樑詩禾體質柔弱,需要去醫院。
服務員很快端過來一盆涼水。
樑詩禾的手臂起了水泡,放在涼水中浸泡肯定不行,萬一弄破了會很疼。
慕容涼彎下腰,用手沾了點涼水,灑在燙傷的部位,好歹讓她舒服一些。
樑銳猛地推他一把。
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着他。
要不是他,小禾怎麼會變成這樣?
都是慕容涼!
猝不及防。
慕容涼被他推倒,坐在地上。
從來沒有過的狼狽。
他有些微的怒氣,卻忍着沒發作。
“她需要去醫院。”他冷聲說。
樑銳抱起纖弱的樑詩禾,出了咖啡廳。
樑詩禾蜷縮在他懷裡,小小的一團,渾身都還在顫抖。
也不知是燙傷的地方因爲太疼了,還是因爲樑銳之前的那些話。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木偶一般。
純淨的雙眼空洞無神,不停地流着眼淚。
感覺比在Z省證實顧傾傾是慕容涼的女朋友的時候,還要悲傷。
是啊。
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怎麼可能不悲傷。
樑銳也快哭了,一雙眼睛通紅,佈滿血絲,仰頭看向湛藍的天空。
“小禾,你要哥哥怎麼辦啊。”
慕容涼結完賬後,大跨步出了餐廳。
樑銳抱着樑詩禾站在路邊。
他兩隻手都被佔用了,根本無法招來出租車。
“我開車過來的。”慕容涼走到他身邊,說道,“我送你們去醫院。”
“滾開!”
慕容涼聲音微冷,“樑銳,你能不能冷靜點,她現在需要醫治。”
“你他媽叫我怎麼冷靜!”
“……”慕容涼目光沉沉地看向樑詩禾手上的傷,“既然不需要,我走了。”
“慕容涼!”樑銳雙目猩紅,嘶吼道,“你他媽真夠無情的!”
媽的!
簡直不是個人!
眼下,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甩手走人!
慕容涼“我一直都這樣,你沒發現而已。”
話落,他轉身就走。
樑銳:“……”
窩在樑銳懷裡的樑詩禾,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眼前也成了一片黑暗。
感覺生命都可以在此時此刻終結。
過去的一切都像泡沫一樣,陽光一出來,一個個泛着七彩顏色的泡沫開始破碎,消失在空氣中,一點痕跡都沒有。
慕容涼從沒喜歡過她。
在病房裡待的那半年裡,他對她的好,都不是喜歡。
那一晚,也不是慕容涼,是別的男人。
孫製片人嗎?
她已經忘記了那個男人的樣子。
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慕容涼的,是那個男人的。
可笑啊。
懷孕的時候,她那麼開心,摸着肚子對寶寶說話。
慕容涼也從沒說過娶她這句話,這是哥哥給她編造的另一個夢境。
一個夢境接着一個夢境。
每一個都那麼美好。
美好到她都願意待在裡面不出來。
可是一切都晚了。
樑銳急得準備衝到馬路上攔車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面前。
車窗落下來半截,露出慕容涼一張可恨的臉。
他聲音清冷,“上車吧。”
縱使樑銳再恨慕容涼,也沒辦法,他要爲樑詩禾考慮。
慕容涼下車爲他打開後座的車門。
樑銳抱着樑詩禾彎腰鑽了進去。
車子停在就近的一家醫院。
醫生給緊急處理了燙傷部位。
期間,樑詩禾一直面無表情,不皺眉,不呼疼。連淚眼都沒有,怔怔地看着一處,發呆失神。
樑銳看到她的樣子都覺得害怕。
抱着她出了診室,坐在走廊長椅上,“小禾,跟哥哥說句話好不好?別讓哥哥擔心了。”
慕容涼給付了醫藥費,站在一邊,“要送你們回去嗎?”
“不用你假好心!”
慕容涼擡步就走。
“慕容……”一道微弱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慕容涼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樑詩禾仰頭看着他,“真的嗎?”
簡簡單單三個字。
慕容涼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問,他跟她哥哥之間的對話是不是真的。
他對上她純淨無辜的眼神,都沒辦法將“真的”兩個字說出口。
半晌,他沒說話,轉身離開。
樑詩禾看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沒有勇氣再叫住他。
“小禾,你看着哥哥。”樑銳捧着她的臉,“你看着哥哥,哥哥和慕容涼說的話都不是真的,我們在……”他腦子飛速運轉,編織着下一個謊言,“我只是想刺激他。對,哥哥就是故意刺激他,誰讓他總不來看你呢。”
“哥哥。”
“嗯?”見她終於肯說話了,樑銳臉色鬆動了幾分,沒有那麼僵硬了。
“你敢發誓嗎?”樑詩禾看着他,“你敢拿我發誓嗎?如果你騙我,就讓我不得好死。”
樑銳喉嚨如同卡進了魚刺。
一吞嚥就會有刺痛感。
“小禾……”他聲音啞得厲害,嘴脣都在顫抖,“我們忘了過去好不好。哥哥會照顧一輩子,你永遠是哥哥羽翼下的乖女孩。”
樑詩禾哭着搖頭,“不好,不好……”
怎麼可能忘了過去?
她做不到。
心已經痛到極限了,不能再繼續忍受了。
一秒都不能!
“哥,我想喝水。”她抿抿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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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銳垂眸,看着她乾燥的脣瓣,“我去給你接一杯。”
走廊盡頭的水房裡有提供水的地方。
“我想喝超市裡冰冰涼涼的汽水。”
樑銳點點頭,“好,我抱着你去買。”
“我坐在這裡等你,醫院下面小賣部裡就有。”
樑銳看着她,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你快去,我好渴。”
把她放在長椅上,他起身揉揉她的頭髮,“我現在就去,你等着。”
眼見着,樑銳進了電梯。
樑詩禾撐着手臂從長椅上下來,手臂太疼了,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
撲通一聲。
她摔倒在地上。
好像沒覺得疼。
走廊裡一個護士路過,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蹲下來扶她,“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甩甩手,“你別管我了。”
“可是……”
“我在地上找東西呢。”
護士半信半疑,“你真沒事嗎?”
她搖搖頭。
護士這才端起地上的東西,一步三回頭地看着樑詩禾。
她撐着手臂,一步一步往前爬。
樑銳在醫院樓下小賣部,拿了一瓶汽水。
心裡不安起來。
很快拿了飲料往醫院裡衝。
剛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走廊裡一羣護士匆忙奔跑,領頭一個醫生說着什麼“立刻想辦法通知病人家屬……”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了一句。
邊上一個護士說,“一個小姑娘從樓梯上滾下去了,正在搶救。”
樑銳手中的飲料掉在地上,“小姑娘?長什麼樣子!”
“穿粉紅色的裙子,嗯,好像不會走路。”
粉紅色裙子,不會走路……
小禾!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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