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強裝鎮定。
他的臉被盛北瑜打了一巴掌,因她的力氣不大,臉上倒瞧不出痕跡。
可這脣角,卻是真真實實的破皮了。
需要解釋清楚。
半晌,他脣角扯出一個頗爲無奈的笑。
“剛纔抽菸的時候,正在想事情呢,菸頭拿錯了方向,突然把嘴角燙了。”程昊哭笑不得地說,“我用手摸了兩下,然後就破皮了。”
他摟着姜一瀾,低聲笑,“說出來還真覺得挺蠢。”
姜一瀾抱着他的腰,仰頭看他,擡手摸了摸他的脣角,半心疼半玩笑的說,“看着倒像是被人咬的。”
程昊笑笑,“你不在,我難道還能被別的女人咬了?”
“嗬嗬嗬。”姜一瀾被他逗笑了,貼在他懷裡。“我們該下去了,party還需要我們開舞呢。”
“嗯。”
姜一瀾離開他的懷抱,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好看嗎?”
她剛纔特意上去換了一條裙子。
火紅的修身裙,緊緊包裹住玲瓏有致的嬌軀。
看起來性感火辣。
剛纔在大廳被盛北瑜的禮服打擊到了。
心想着,高貴典雅比不上,必然也要在身材上壓她一頭。
純屬女人的嫉妒心理。
程昊點點頭,輕笑說,“好看。”
兩人緩步下樓。
姜一瀾格外粘程昊,只要在他身邊,她一般都挽着他的胳膊,或者靠在他懷裡。
那些賓客見了,都紛紛讚歎兩人般配,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程昊略略地掃了一眼。
沒在人羣中看到盛北瑜的身影。
大概走了吧。
與此同時——
盛北弦,楚心之和盛北瑜坐在車上。
正打算回老宅。
盛北弦能來參加訂婚典禮已經是給姜家面子,自然不會留下來參加什麼露天party。
恰巧盛北瑜心情不佳,幾人就一起離開了。
楚心之剛纔在別墅找到盛北瑜的時候,她正在哭,脣上還沾了點血跡。
問她什麼,她一個字不肯說。
從上車開始,她也沒說一句話。
一直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她想安慰兩句,偏生,不曉得她發生了什麼事,不知該從何說起。
盛北弦又素來不大關心她的感情生活。
車內安靜得出奇。
這種詭異的安靜氣氛一直持續到回家。
盛北瑜率先推開車門下了車,抿抿脣,一聲不吭地進了正廳,擡步上樓,回房間,關門。
動作一氣呵成。
楚心之嘆了一口氣。
盛北弦擡手在她腮幫子上捏了一下,“嘆什麼氣啊,船到橋頭自然直。”
楚心之睨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開。”
眼下十點半了。
家裡人都各自回了房間。
客廳裡就林嫂一人。
詢問兩人吃不吃夜宵。
楚心之在宴會上吃了不少糕點,一點都沒覺得餓。
盛北弦沒吃什麼,也沒覺得餓。
“林嫂下去休息吧。不用準備夜宵了。”楚心之笑說。
林嫂哎了一聲,離開了客廳。
盛北弦挑眉,一彎腰,將她攔腰抱起,往樓上跑。
步子又大又穩。
只覺得沒跨幾步就到了三樓。
楚心之圈着他的脖子,聲音軟軟,“不許亂來了,我困了,明天還要早起。”
盛北弦俯身,吻住她的脣,舌尖探進去糾纏許久。
最終,莫可奈何地輕嘆。
到底沒有捨得讓她太累,抱着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就躺在牀上相擁而眠了。
晚上十一點半。
姜家的人將所有的賓客都送出了別墅。
偌大的宴會廳裡只有姜家一家人。
姜振聰和姜夫人坐在沙發上。
姜一瀾坐在兩人身邊。
程昊恭敬站立。
姜振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眼角餘光瞥向程昊。
眼見他不驕不躁,謙和恭謹,面上緩和了幾分。
他手持茶杯,手指在杯壁上來回摩挲着,沉聲說,“你們匆匆訂婚,我心裡原本一直存着怒氣……”
“爸爸!”姜一瀾擔心姜振聰說一些難聽的話,忙打斷了他的話。
姜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閉嘴。
姜一瀾撅撅嘴,也不作聲了。
“既然我寶貝女兒喜歡你,我也就勉強答應了。”姜振聰話鋒一轉。“可你那個職業,我多多少少是有點看不上的。看得出來,你還是很有能力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來姜氏集團工作。”
姜一瀾一愣,隨即看着程昊道,“程昊,還不謝謝爸。”
程昊微微一低頭,聲音低沉說,“謝謝爸。”
“嗯。”姜振聰露出一個微笑。
姜一瀾站起身,拉着程昊的胳膊,一起坐下。
姜振聰從茶几上拿出一份合同,遞給程昊,“姜氏集團百分之三的原始股轉移到你的名下,就當是瀾瀾的聘禮了。”
姜一瀾有些羞赧,看着姜振叢嗔道,“爸,說什麼呀。”
聘禮?
那不是要結婚的時候才準備的嗎?
姜振聰笑笑,“你別告訴我你不想結婚。”
“爸!”
程昊目光深深地看着茶几上的合同。
姜振聰倒是挺疼愛他這個女兒。
他又說了聲“謝謝爸”,從懷裡掏出簽字筆,在合同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振聰眼中又多了幾分讚賞。
他如果推拒,不肯接受,他會覺得他虛僞。
他這樣大方乾脆的簽上了名字,他反而覺得他這人坦蕩。
合同一式兩份,程昊簽好了,遞給姜振聰一份。
姜振聰拿起合同,“好了,我跟你媽打算回家,你們倆就在度假別墅裡住幾天,就當散心了。”
姜一瀾笑得有些害羞,親自送他們到別墅外。
回來時,程昊還坐在大廳。
姜一瀾過去,摟住他的胳膊,非常有料的胸脯蹭着他的胳膊,肆意燎火,“很晚了,我們上去休息吧。”
兩人眼下已經訂婚,是未婚夫妻了。
姜家的家規其實沒那麼嚴。
剛纔爸媽的意思很明顯,不反對他們發生關係。
她想給他。
其實能感覺到程昊對她的喜歡,遠不如她喜歡他那樣,熱烈,明顯,像飛蛾撲火一般。
她想,男人大概對愛情都是遲鈍的。
胡思亂想間,兩人已經上了二樓。
程昊替她打開主臥的門,“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
“程昊。”
“嗯。”他看着她。
姜一瀾突然環住他的腰,抓住他的手放在胸上,“一起吧。”
程昊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
“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就差領證而已。”姜一瀾踮腳尖在他耳邊呵氣如蘭,“你不會屬於保守那一類男人吧。”
話落,她瘋狂地吻住他的脖子,伸出舌舔弄。
程昊蹙眉,握住她的手,將她稍稍推開。
姜一瀾有些氣息不穩,一雙水杏眼含着水光,正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想要我嗎?”
一個男人真正愛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沒有慾望。
程昊緊抿脣瓣。
擱在以前,他心裡除了仇恨,什麼都不剩。
一心只想着弄死姜振聰。
覺得睡了姜一瀾根本沒什麼。
眼下,卻不能了。
想到那個女孩含淚看他的樣子,他會有負罪感。
“一瀾。”
“嗯?”姜一瀾仍是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珍惜你。”程昊擁着她,面容溫和得不像話,聲音也溫柔,“我想把最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想給你最穩定最有安全感的愛。你明白嗎?”
姜一瀾一怔。
他說的是,愛?
他愛她?
這個認知讓她開心得想要飛起來,哪裡還顧得上獻身。
她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親了一下,隨即鬆開手,“那我先進去啦。”
話音落地,她轉身回了房間。
程昊站在房門口怔忡了兩秒,擡步到隔壁客房。
睜眼到天亮。
翌日,清晨。
盛北弦和楚心之下樓的時候,盛北瑜已經坐在小餐廳了。
像個沒事人一樣。
楚心之張了張嘴,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盛北瑜胃口還挺好。
吃了兩碗粥,兩個素包子,還有一個煎餃。
除了人變得有些沉默,好像別的地方也沒什麼異樣。
吃過早飯,盛北瑜一聲招呼也沒打,就出門了。
她去了康誠醫院。
以前經常來這裡找傅景堯,輕車熟路就找到了他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
“請進。”
是傅景堯的聲音。
盛北瑜心想,他上班可真早,眼下才八點多。
她推門而入。
裡面除了傅景堯,還有他的那個助手,關蕊。
關蕊是來給傅景堯送病歷單的。
看着盛北瑜,覺得不可思議。
她以前來找過傅醫生,傅醫生好像還挺討厭她的。
她怎麼又找過來了。
傅景堯擡起頭,也有些詫異,“怎麼過來了?”
盛北瑜抿抿脣,有些難以啓齒,“有點事情找你幫忙。”
“你先出去吧。”傅景堯對關蕊說。
關蕊點點頭,轉身出去了,順手將門關上,心裡更是疑惑。
兩人看着關係挺好,是她的錯覺嗎?
“坐。”傅景堯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起身拿了一個紙杯接了一杯熱水,“有什麼事找我幫忙。”
盛北瑜沒坐下,開口說,“景堯哥哥,你是院長,是不是醫院裡大部分醫生你都認識啊?”
“嗯。怎麼了?”
盛北瑜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你們醫院婦科能檢查女人是不是處女嗎?”
傅景堯面色一僵,灑了小半杯水。
他定定神,將紙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半晌,吐出一個字,“能。”
盛北瑜低頭說,“給我安排一下吧。”
傅景堯:“……”
他當真不知道怎麼接話。
盛北瑜半天沒聽到他迴應,又問,“行麼?”
“我……咳咳。”傅景堯握拳抵住脣角乾咳了好幾下,“我能問問爲什麼嗎?”
盛北瑜直言不諱,“不爲什麼,就想作踐自己,氣程昊。”
傅景堯:“……”
這些話,她不敢跟家裡人說,怕被罵。
不能跟楚心之說,因爲她跟程昊是好朋友。
思來想去,她只能跟傅景堯說。
傅景堯是醫生,人品讓人放心,他守口如瓶,不會將這些事亂說出去。
二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雖說之前的關係尷尬,可她已經放開了,傅景堯也拿她當朋友看。
她沒什麼好顧忌的。
“我跟程昊的事,你都知道吧。”
“知道個大概。”
大抵是兩人談了沒多久,分手了,然後程昊跟姜家的小姐定親了,而盛北瑜,似乎不甘心。
盛北瑜說,“我能感覺到,他是喜歡我的,他根本對姜一瀾一點感情都沒有。他昨天爲了讓我恨他、離開他,故意說話刺激我。還說我……說我不清白。”
傅景堯眉心緊蹙,那個程昊也太不是東西了。
盛北瑜仰着頭,斬釘截鐵說,“反正我知道他是故意說的那些話。他刺激我,我也要刺激他。我逼死他,就不信他不肯跟我說實話!”
她在賭。
賭程昊對她有感情。
只要他喜歡她,她越是作踐自己,他就越是沉不住氣!
傅景堯擡手撫額。
當真對這姑娘無語了。
就算要刺激人家也不該這麼作踐自己吧。
“這件事我只能找你幫忙。”盛北瑜說。
傅景堯兩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來回踱步。
“景堯哥哥。”
“行吧。”
半個小時後。
盛北瑜心滿意足的拿着鑑定單,裝進一個密封袋裡。
她打聽過了,昨晚訂婚宴結束後,程昊和姜一瀾並沒有離開青龍灣度假別墅。
出了醫院。
她隨手就將密封袋郵出去了。
“程昊,我等着你!”
同城快遞,幾個小時後就寄到了青龍灣度假別墅。
中午十二點。
程昊正在陪姜一瀾在豪華的餐廳用餐。
姜一瀾穿着吊帶裙,不知正在說什麼,笑得嬌美。
傭人走進餐廳,“姑爺,門口有您的快遞。”
程昊愣一下,起身出去。
姜一瀾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程昊簽收了快遞,看到上面寄件人一欄寫着S。
S?
誰啊?
這麼神秘?
“誰寄的快遞啊?”姜一瀾要拿過來看。
程昊手緊握着快遞,“可能是客戶的信息,不方便泄露。”
姜一瀾撇撇嘴,沒再堅持。
她曉得程昊是做私家偵探的,調查的客戶資料自然是機密,不能外泄。
程昊拿着快遞上樓了。
“誒,你飯還沒吃……”
姜一瀾一句話都還沒說完,程昊的身影就消失在二樓樓梯口。
他記憶力很好。
盛北瑜的字他認得。
三下兩下拆開了快遞,裡面一個密封袋。
他打開了,一張薄薄的紙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