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着“手術中”的紅燈熄滅。
傅景堯從裡面走出來,摘掉了口罩和無菌手套。
韓子赫擡起頭,滿面疲憊。
“怎麼樣?”
“要聽實話嗎?”
韓子赫擰眉,“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傅景堯抿了下脣,“你該相信我的專業判斷,在馬場時我就跟你說了,她的手,廢了。”
“不是做了手術嗎?”韓子赫壓抑着怒氣,沉聲道,“傅景堯,你是骨科教授,你應該有辦法的,你救救她,她才二十歲。”
傅景堯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我是人不是神,她的手已經廢了,做手術並不能痊癒。還有……她的手,恐怕以後連生活都不能自理。”
韓子赫身軀一震。
生活不能自理是什麼意思?!
“傅景堯,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超過一個雞蛋重量的東西她都拿不起來。”傅景堯說。
“我已經盡力了,馬蹄踏下的時候,將她的手骨都碾裂了。”他就是有再大的能力,也不可能讓裂了的骨頭粘合在一起。
韓子赫跌坐在長椅上。
傅景堯嘆了口氣,安慰的話,他着實說不出來。
“她醒來後情緒可能會崩潰,實在不行,記得讓護士給她打一針鎮定劑。”
話落,傅景堯轉身離開,走了沒兩步,又頓住了腳步,“對了,忘了跟你說,她沒懷過孕,不存在墮胎。”
原本情緒低落的韓子赫,猛地擡起頭,看向傅景堯,“你,剛纔說什麼?!”
“你的耳朵沒毛病。”傅景堯一字一頓道,“她沒有懷孕。當然了,我也不是婦產科的醫生,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找個婦產科的專家給她檢查一下。”
韓子赫整個人怔住了。
如遭雷劈。
孟涵沒懷過孕,她沒懷孕!
傅景堯的話,他當然相信,他沒有理由騙他。
“韓子赫,你難道就沒想過,她發現‘懷孕’的日子太巧合了,恰好是你婚禮的那一天。你爲她棄了秦暖,不值。”
韓子赫怔忡了半響,驀地起身,衝出了醫院。
“誒,你幹嘛去啊?”傅景堯在他身後喊。
韓子赫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眨眼就跑沒了影。
邁巴赫在路上狂飆,連闖了幾個紅燈。
交警攔都攔不住。
車子一個漂移,掉了個頭,穩穩地停在一家醫院門口。
是上次孟涵“墮胎”的那家醫院。
韓子赫雙眼猩紅,打開車門,鎖車都沒來記得,就直接衝進了醫院,到了三樓婦產科。
一位中年女醫生在坐診。
他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
女醫生嚇了一跳,“先生,你……”
韓子赫動作粗魯地揪住了女醫生的領子,幾乎將她提起來,“我問你,有沒有一個叫孟涵的女人在這裡墮過胎!”
聽到孟涵的名字,女人的眼睛明顯閃了一下。
一閃即逝。
韓子赫卻看到了。
“她有沒有懷孕?!”他處在暴怒的邊緣,像是發狂發癲的獅子,隨時準備咬人。
女醫生顫抖着,哆哆嗦嗦地說,“她,她懷孕了,她……”
“媽的!”韓子赫將女醫生推到一旁,她的背抵在牆上,一拳砸在她腦後的牆壁上,“我他媽這輩子就打過一個女人,你別成爲第二個!你要是不說實話,勞資找人拆了你們醫院!”
四十歲的女醫,嚇得臉色慘白,眼淚留個不停。
“我說,我說…。”女醫生看着他,顫着聲音道,“是孟涵,找到我,給了我三,三萬塊錢,讓我幫她做一張假的病歷單。我……她沒懷孕。”
“麻痹!”韓子赫推開她,轉身出了病房。
覺得不解恨,在醫院走廊的牆上打了好幾拳,直到拳頭砸出了血,才衝出醫院。
一張臉,格外陰沉。
韓子赫沒急着開車,從車裡拿出一盒煙,點着了,站在路邊抽。
每點着一根菸,猛吸幾口就扔在地上。
不大會兒,腳邊一堆菸頭。
他擡眸,看着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
眼前竟恍惚起來。
耳邊都是秦暖那個女人的話。
“你出身貧窮,是大學生。在酒吧,舞廳一類的場所工作。恰巧遇上了韓子赫,你知他身價高又花心,就起了想攀附他的心思。但你一沒容貌,二沒家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你的清白和清純。”這是秦暖第一此見孟涵時說的話。
“韓子赫,她是騙你的!你爲什麼就看不清?她早不墮胎晚不墮胎,偏偏挑在今天,不就是想破壞婚禮嗎?!”她在婚禮上說的話。
“我都說了,我學謀心的,謀心的前提是看懂別人的心,那個女人的心,我能看得透透的,你能嗎?”是她剛纔說的話。
每一句,都直戳他的心窩子。
現在想想,全天下最傻的傻逼就是他了。
從來都是他玩女人,第一次,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他爲了這麼一個女人,在婚禮上逃了。
爲了這麼一個女人,他打了秦暖。
韓子赫,你他媽的可真行!
他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直到一整盒煙都抽完了,才坐進車裡。
韓子赫開車去了公司,沒去醫院。
翌日。
韓子赫的私人郵箱裡,發來了一份視頻。
時長一個半小時。
他點開了。
視頻的內容是孟涵與不同的男人上牀。
她每一個銷魂的表情,每一聲媚人的嬌喘都傳進韓子赫的耳朵裡。
“去你媽的處女!”手機甩出去,摔在牆上,四分五裂。
……
孟涵醒來後,確實情緒崩潰了。
病房中,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被子、枕頭都扔在地上,桌上的水杯也砸在地上,碎得稀巴爛。
“你們都滾開!我要轉院,你們這裡的醫生不行,他們都是騙我的,我的手好好的,怎麼會廢了?!”
她跳下牀,用左手推着小護士,將她推出了病房,“你們都滾!”
護士們都站在病房外,十分爲難。
韓子赫站在門外,看着孟涵在裡面發瘋。
護士看到了他,五官都皺到了一起,“韓少。”
“你們都出去。”
孟涵聽到聲音,扭過頭看着韓子赫,她赤着腳衝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嚎啕大哭,“子赫,我醒來看不到你,還以爲你不要我了。”
“子赫,怎麼辦?我的手……”
孟涵的眼淚滾落在他的襯衫上,浸溼了大片。
半響不見韓子赫說話,孟涵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子赫,你不會不要我的,對吧。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我們的孩子沒有了,他們說,我的手以後都不會好了……子赫,你別嫌棄我,好不好。”
語氣帶着可憐的祈求。
與秦暖那個女人一點都不一樣。
那個女人,只會高傲的仰起頭,俯視所有人,不會哭泣,不服軟。
韓子赫抓着孟涵放在他腰間的手,她的臉上露出欣喜,“子赫。”
他猛地一推,將她推倒在地上。
孟涵倒在地上的瞬間,手擦到了地面,疼得眼淚更加兇猛地往外涌。
“子赫…。”她看着韓子赫,溼潤的眸一眨不眨,“爲什麼?”
她的心裡涌起不安。
韓子赫果然嫌棄她了,他嫌棄她的手廢了。
“子赫,不怪我,都是秦暖,你看到的,都是她害我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要這麼對我。”她匍匐到韓子赫腳邊,抱着他的褲腿。
韓子赫蹲下身來,兩根手指捏她的下巴,“你的話裡有幾句是真的?”
孟涵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子赫,是不是秦暖,是不是她在你面前說了什麼?”孟涵緊緊地抱着他,從地上爬起來,“一定是她在暗中搗鬼,子赫,她喜歡你,她想要把我從你身邊趕走,你不要相信她。”
韓子赫掐着她的脖子,眼神冷厲,“孟涵,你真的懷孕了嗎?”
孟涵一愣。
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子赫……”
“別再撒謊了!”他一甩手,孟涵再次摔倒在地上,“你他媽的再給我說一遍!你懷孕了嗎?!”
孟涵攤在地上,她從沒見過韓子赫這個樣子。
韓子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孟涵,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噁心的女人!特麼的裝處女,裝純,裝可憐,連懷孕也是裝的!我現在懷疑,你的臉是不是也是裝的!跟不少男人做過了吧,四十多歲的都有,你的胃口可真大!”
“以前人家跟我說,這世上有報應,我不信,但現在,我特麼的信了。遇上你,就是勞資這輩子最大的報應!”
“孟涵,以後別特麼在勞資面前出現!不,你最好別在H市出現,出現一次勞資打一次。勞資不打女人的規矩早就因爲你打破了!”
昨晚,他一整晚沒睡,腦子裡不停回放着他打秦暖的那一幕。
每回想一次,他就嘔得吐血。
有一種想把自己的腦袋往牆上撞的衝動。
韓子赫冷冷地說,“孟涵,你的手廢了都是你咎由自取,就算秦暖不這麼做,我也不會放過你,我韓子赫可以對一個女人溫柔,也可以狠心。孟涵,你沒見過我殘忍的時候,別逼我。”
話落,不給孟涵一個多餘的眼神,轉身離去。
孟涵伏在地上,掩面哭泣。
他當然知道韓子赫絕情起來有多可怕。她跟他在一起後,從沒見他的前女友在他面前出現過。
可——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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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應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