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比我更瞭解林思雅的爲人!”最後一句,帶着威脅的意味。
徐榕咬着脣,渾身顫抖。
臉色瞬間變了,比身後粉刷過的牆壁還要白。
林思雅其人,看似溫柔,實則如蛇蠍。
誰擋了她的去路,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斬殺,顧傾傾就是一個很好的列子。
她惹了林思雅的下場,只怕比顧傾傾還要慘。
徐榕看向慕容涼,眼神堅定。
“我可以說出這件事情的真相,但,你要保證我的安全和工作。”徐榕提出要求。
慕容涼雙手插進口袋裡,一派悠然。
徐榕倒不傻,知道事情敗露,首先護住自身利益。
“我答應你。”
徐榕:“口說無憑。”
慕容涼眼眸微縮,寒色顯露,“徐榕,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性,我只是在給你一個機會,懂不懂得把握靠你自己!”
徐榕握緊雙手,勉強撐住身子。
她該賭一把,賭慕容涼話中的可信度。
“好,我告訴你,化妝品中的東西是我放的,是林思雅讓我這麼做的,目的爲了陷害顧傾傾,將她趕出娛樂圈。”徐榕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慕容涼淺淺勾起脣角,魅惑衆生。
“你可以走了,不用回到林思雅那裡,工作我稍後給你安排。”慕容涼示意了一下田譯。
“徐小姐,請跟我來。”田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着徐榕出了休息室。
不多時,田譯折返回來。
慕容涼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錄音筆。
裡面播放了一句,“好,我告訴你,化妝品中的東西是我放的,是林思雅讓我這麼做的……”正是方纔徐榕說的那一番話。
田譯擦擦冷汗,原來他家藝人搞了半天是爲了給顧傾傾洗脫“罪名”。
不過——
田譯沒想到,整件事情都是林思雅一手策劃,自導自演。
“林思雅還真是傳說中的蛇蠍美人,長着一副清純面孔,竟然想出這樣惡毒的辦法陷害一個小新人,真夠狠的!”田譯搖搖頭,自言自語。
慕容涼盯着手中的錄音筆,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田譯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着慕容涼,“慕容哥,你怎麼知道是林思雅在背後搗鬼?”
慕容涼:“你以爲人人都跟你這麼蠢!”
田譯:“……”要不要這麼打擊人家。
愣了一會,田譯突然道,“不對啊,哥你什麼時候喜歡管閒事了?我覺得你對顧傾傾也太好了點。”
還不等慕容涼說話,田譯又開口說,“不過話說回來,都是一個公司的,你照顧她也合情合理。”
轉念一想,“不對啊,同一個公司的小新人那麼多,也沒見你對誰這麼好啊?哎……”田譯發現慕容涼起身往外走,緊跟上去,“慕容,你去哪兒?”
“你話太多了。”慕容涼冷冷道。
田譯“……”他怎麼又被嫌棄了。
慕容涼走了兩步,突然頓住,“你把錄音筆交給卡琳,她知道該怎麼做。”他將錄音筆交給田譯。
“你怎麼不親自交給卡琳?畢竟是你好不容易拿到的……”田譯看着慕容涼,接觸到慕容涼眼中的冷光,田譯立刻捂嘴。
麗都花園,楚家別墅。
楚心之站在門外。
聽到了裡面的動靜。很嘈雜,很紛亂。
伴隨着楚錦書的怒吼,楚老爺子的斥責,高蕾的哭喊,楚淮的勸說……
這一幕,楚心之即使沒親眼看到,腦海中也該想象的到。
事情敗露,父親不會饒了高蕾。
楚小喬恰巧剛回來,也站在門外。
沒什麼表情地看着楚心之。
有病啊!
站在門口不進去。
楚小喬翻了個白眼,推門進入。
一進屋,就傻眼了。
客廳中,楚錦書站着,高蕾跪在地上,楚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楚淮拉着楚錦書的胳膊,好似在勸說什麼。
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
楚小喬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爺爺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是有多生氣啊,竟然連最喜歡的茶具都摔碎了。
楚心之跟着進屋,面色淡然。
“姐,你回來了,快勸勸爸,爸要打死媽媽,還要將媽媽趕出家門。”楚淮看着兩人的方向,大聲喊道。
楚心之明白,楚淮這聲“姐”叫的是楚小喬。
楚淮不可能讓她幫高蕾說情。
因爲——
她不會幫高蕾求情!
她恨不得高蕾去死!
楚心之看向楚錦書,父親這麼生氣,想必是看到了郵箱的文件。
“小淮,你讓開,讓你爸處理!”從沒對楚淮說過重話的楚老爺子,第一次呵斥了他。
楚淮衝到楚老爺子面前,眼眶紅紅,“爺爺,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爸爲什麼要將她趕出去?”
楚錦書手裡還拿着老爺子的皮鞭,冷喝道,“楚淮,給我滾去樓上!”
“我不,爸,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走!”楚淮張開雙臂,擋在高蕾的面前。
高蕾小聲抽泣,擡頭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瘦弱肩膀。
欣慰感油然而生。
楚小喬皺着眉,擡步走過去,“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爸如果真將媽趕出去,她在楚家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楚錦書擡頭,看着楚小喬。
目光流轉,看到了後面的楚心之,臉色瞬間黑沉。
當着兒女的面,處理這件事,他覺得難堪。
楚老爺子臉色更難看。
他當初就說這個女人不靠譜,他這個兒子偏生要將人娶回家,現在好了?做出這等不守婦道的事,敗壞門風!
“算了,家醜不外揚,在場的都是一家人,錦書你就直說吧。”楚老爺子嘆息了一聲。
楚錦書向來對老爺子言聽計從,眼下老爺子讓說出來,他也不好瞞着。
轉身從公文包中,拿出了幾張紙,甩在了高蕾的臉上。
啪的一聲。
打得高蕾生疼。
幾頁紙像落葉一般,從高蕾的臉上飄落在地上。
高蕾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幾頁紙。
原來,楚錦書真的有證據。
今晚楚錦書回來的格外早。
一進門就衝進書房拿了鞭子抽在高蕾身上,說她出軌,給他帶綠帽子。
高蕾以爲自己跟戚邵東見面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調查了她所有的事情。
高蕾癱倒在地。
面如死灰!
“高蕾!你個賤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楚錦書一把拉開了楚淮,又是幾鞭子下去,抽在高蕾身上。
高蕾穿着黑色的蕾絲打底裙,單薄的很,當即皮開肉綻。
高蕾哭喊着,在地上打滾,淒厲的聲音響徹整棟別墅的上空。
好在家裡的傭人都被趕出去了。
不然,真夠丟人的!
楚淮不忍心,又衝上去用雙手握着楚錦書的手腕,“爸,別打了,再打媽就沒命了。”
“姐,你快幫我攔着爸。”
楚小喬眼睛在地上的幾張紙上,她蹲在地上撿起來,一行一行往下看。
最後,只剩下震驚。
“媽,你……”
“別叫她媽!”楚錦書怒吼,“高蕾,我真是小看你了,給我戴了十多年的綠帽子!十多年前你就跟戚邵東在一起,還生了個野種!”
高蕾抱着楚錦書的褲腿,哭喊着,“錦書,我們在一起時,你說過的,你說不在乎我的過去,只想跟我在一起,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楚心之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中更是在冷笑。
楚錦書看着抱着自己褲腿那雙手,只覺得髒,髒得噁心!
一腳踢開了高蕾,指着她的臉,“高蕾,你還在狡辯!回國後,你竟然還跟戚邵東鬼混,做了他的情婦!”
楚淮腦子嗡嗡地響,好像天地間都沒了聲音。
爸剛剛說了什麼?!
媽在十年前就跟戚邵東在一起過,還生了孩子,現在還跟那個男人有聯繫。
戚邵東,他聽說過,是個罪犯!
媽竟然跟那樣的人在一起!
高蕾看着楚淮失魂的樣子,從地上爬起來,摟着他,“小淮,你相信媽媽,你相信媽媽。”
楚淮低頭,看着嘴角流血的高蕾。
這一刻,他好像從來沒真正瞭解過自己的母親。
他的母親,不僅害得姐右手殘廢,不能生育,還欺騙父親,與罪犯苟合……
這,真的是他心中慈愛,溫和的母親嗎?
楚老爺子連連嘆了好幾聲氣,“小淮,你過來。”
楚淮愣愣地推開了高蕾,走到楚老爺子身邊。
“爺爺……”他喊了一聲,落了淚。
楚老爺子說道,“這件事讓你爸處理,你別插手。”
高蕾徹底崩潰了,伏在地上哭泣。
完了,徹底完了。
她苦心隱藏了多年的秘密,就這麼被揭開。
楚錦書心中的氣沒有消減半分,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擡腿踹了高蕾一腳。
“啊!”高蕾捂着肚子尖叫。
“你說!當年那個野種是誰!”楚錦書舉着鞭子,還要打。
楚淮看得心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去勸說,也沒有力氣去阻攔。
連他都不知道他該怎麼做。
高蕾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後退,“錦書,我是愛你的,我跟戚邵東早在十多年前就斷了,那個孩子是……是戚寧,她跟了戚邵東!”
“呵呵。”一直沉默不語的楚心之笑出了聲,從楚小喬的手中抽出資料,“阿姨,這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戚邵東每隔三個月會打給你一筆錢,兩百萬呢,真不少!這就是你說的斷了?”
“楚心之,你個賤人,你閉嘴!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我相信爸心裡也清楚。”楚心之緩緩轉身,看着楚錦書,“爸,這就是你選擇的人?連母親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哦,不對,她不配跟母親比。”
楚錦書被楚心之的話,弄得滿臉通紅。
楚老爺子怒了,“楚心之,你怎麼說話呢,他是你爸!”
“是啊,我記着他是我爸,可他記得我是他女兒嗎?”楚心之冷笑,眼眸中盡是不屑,“在我媽屍骨未寒的時候,領着小三兒進門!這就是一個當父親的做出來的事!
他知道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嗎?他知道我十一歲的時候,這個女人每天晚上掐着我的脖子,掐着我的手臂,將她血紅的指甲扎進我的皮肉裡嗎?
他知道我的右手殘廢是這個女人造成的嗎!”
楚心之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所以,他不配作爲父親。”
楚小喬看着楚心之,內心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同情?震驚?
從她進楚家的那天起,她就嫉妒楚心之,無比嫉妒!
明明都是爸的女兒,楚心之卻從出生起就過着公主般的生活。穿着公主裙,帶着鑽石王冠,彈着昂貴的鋼琴。
而她呢,什麼都不是!
後來回到楚家,她在家裡也一直受爺爺和爸的冷眼,不像小淮那樣討喜。
現在聽楚心之說的這些,她覺得自己至少比她幸運。她至少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楚淮同樣看着楚心之,滿眼愧疚。
姐一生的不幸都拜他母親所賜,他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一切。
似乎怎麼做都不可能讓一切回到原點……
楚心之看着地上癱軟成一灘泥的高蕾,有種報復的快感,“誰說這不是報應呢?當初您出軌,背叛了我母親,如今高蕾出軌,背叛了您。所以,人這一生,還是少做錯事爲好。”這話,他對楚錦書說的。
楚心之的話,像一根根帶着毒的針,扎進楚錦書的心臟。
鮮血淋漓!
又覺得恥辱。
被自己的女兒指着鼻子指教,讓他覺得萬分恥辱!
“楚心之!這就是你一個做女兒的該說的話?!”楚錦書氣得咬牙切齒,魔怔了一般,手中的鞭子不受控制地招呼到了楚心之身上,“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楚心之脖子上瞬間多了一道血痕。
剛剛楚錦書看也沒看就打了出去,沒想到鞭子落在了她脖子上。
此刻,看着她流着血的脖子,愣在原地。
楚淮大喊了一聲,“姐!”
楚心之笑了笑,彷彿那一鞭子不曾抽在自己身上。
“是啊,你沒我這樣的女兒,正好,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的父親。趁着這個機會,不如再多打幾鞭子,將過去的恩情一併還了。”
楚錦書:“……”如鯁在喉。
楚老爺子站起身,奪了楚錦書的鞭子,“你幹什麼?”
高蕾看着眼前的場面,忍不住暗喜,楚錦書跟楚心之鬧得越僵,她越開心。
她纔不相信楚錦書真的會將她逐出楚家!
他們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楚錦書若真的不顧情面,大不了魚死網破,她將當年的事全都抖出來。
按照楚心之的恨意,絕對不會放過他!
楚心之仰頭看着楚錦書,“怎麼,不打了?”
“不打的話,我就走了。”楚心之轉身,丟下一句話,“從今天起,這個家門我不會再踏入一步,希望你也能記住你說過的話,你沒有我這樣的女兒。”
隨着嘭的一聲關門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客廳裡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楚淮張了嘴,那句未喊出來的“姐”還留在喉嚨裡,哽得他難受。
楚老爺子眉頭狠蹙,額上的皺紋都堆積在了一起。
他不曾想,那個丫頭的性子這樣烈,做事的手段這樣的決絕,跟她母親的性子一模一樣,半分委屈都受不得。
“這個女人你看着處理吧。”楚老爺子起身,進了書房。
楚錦書心情糟到了極點,對着楚小喬和楚淮吼道,“都給我滾回房間去!”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楚錦書和高蕾兩人。
高蕾披散着頭髮,臉上全是淚痕,嘴角流着血,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混合着血肉,不忍直視。
“楚錦書,你真的要將我趕出去?”周圍沒人,高蕾纔開口道。
“你覺得你做了這麼多骯髒的事情後,還配留在這個家嗎?”楚錦書咬牙切齒。
“哈哈哈……”高蕾放聲大笑,“楚錦書,你少道貌岸然,七年前的事情你心知肚明,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嗎?”
楚錦書陡然睜大了雙眼,目含殺氣的看着高蕾。
“所以,楚錦書,你不能趕我走,不能!”
……
楚心之沿着路邊走,漫無目的。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都凋零了,只剩下光禿禿的,醜陋的樹幹,很難看。
地上堆積了一些樹葉,被風捲起又落下,沒有一個固定的地方,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被人撿回又拋棄,最後消失在世間。
楚心之仰着頭,倔強地將眼中的淚水生生逼回去。
媽,如果你知道了我今天那樣對待那個人,你會不會生氣?
肯定不會的對吧,他配不上你的愛。
寒風迎面吹來,楚心之疼得臉色泛白,脖子上一直在流血,染紅了雪白的衣領。
她想盛北弦了,她想現在就見到他。
可——
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該怎麼辦?
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
楚心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老公。
這還是盛北弦他自己拿了她的手機改的備註呢。
怔忡了一下,楚心之接通,吸了吸鼻子,聲音很正常,“北弦。”
“寶貝,現在應該下課了吧,我去接你。”好聽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
楚心之下午確實有課,但她沒上。盛北弦知道她的課表,六點半,正好是她下課的時間。
“嗯,下課了,不過我跟湯圓在吃飯。”楚心之扯着笑臉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盛北弦剛準備開口,手機裡突然傳來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
楚心之咬着下脣,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連撒個謊也能被戳破。
盛北弦:“寶貝,你到底在哪兒?”語氣沉了幾分。
“我在……”楚心之開口,帶着哭腔,拼命壓抑,眼淚卻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盛北弦的心陡然緊張起來,起身拿了西裝往外走,“寶貝,告訴我,你在哪兒?”
楚心之看了一眼四周,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了。
“我,我不知道。”
“周圍有什麼?說給我聽。”
“有一個商場,四季商場。”
“…。”盛北弦掛了電話,從頂樓下到一樓大廳,第一次覺得鼎盛大廈的樓層太高了,下到一樓費了好長的時間。
黑色攬勝在路上飛馳。
盛北弦坐在駕駛座上,面容冷峻,打開了導航系統,鎖定四季商場。
地址很快顯示出來,在麗都花園附近。
楚家別墅就在麗都花園!
寶貝她,回了楚家?
楚心之站在原地,不敢再走動,她怕盛北弦來了找不到她。
她蹲在路邊,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
脖子上的血乾涸了,黏在領子上,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纏繞在鼻尖,很噁心。
盛北弦趕到的時候。
一扭頭,便看到了蹲在路邊的一團雪白。
那是他幫她買的羽絨服,穿起來特別好看,像只小白狐。
盛北弦停了車,站在楚心之十步開外的距離。
看着她,心絞疼。
小小的一團,蹲在那裡,瑟瑟發抖,像被人遺棄了。
這一幕,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
盛北弦一側眸,視線落在她的衣領上,那一抹鮮豔的紅,灼了他的眼,顫了他的心。
大步流星地跨到她面前,俯身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平緩的語氣中透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殺氣,“這是誰做的?”
楚心之渾身凍僵了,又蹲得久,猛地被拉起來,腿彎處有些疼。
盛北弦掀了她的帽子,露出脖頸,白皙的肌膚上一道血紅的痕跡,尤其明顯。血液雖凝固了,但紅痕周圍的皮膚都紅腫了,羽絨服的毛領上也蹭上了血跡。
“我再問一遍,這是誰弄的?!”盛北弦嘶吼。
楚心之在他懷裡抖了一下,大概被他的樣子嚇到了。
盛北弦感受到了她的害怕。
低咒了一聲,他是氣糊塗了,纔會對她發脾氣。
重新幫她把帽子戴上,盛北弦將她放在地上,換成橫抱。
往攬勝走去。
康誠醫院。
“找個女醫生過來!”盛北弦將楚心之放在病牀上。
楚心之拉着他的胳膊,小聲說,“其實買點藥擦擦就好了。”
盛北弦:“閉嘴!”
楚心之:“……”她好像又惹他生氣了。
盛北弦握住楚心之的手,冰涼的觸感使他皺起了眉。
車內開了一路的暖氣也沒能將她的手捂熱。
盛北弦解了西裝的扣子,將她的小手塞進懷裡,隔着一層薄薄的襯衫,貼着他。
“我不冷。”楚心之動了動,想要抽回手,被盛北弦阻止了,“聽話點,別讓我擔心。”
楚心之安分了。
傅景堯很快過來,後面還跟着一位女醫生,三十多歲,挽着髮髻。
“傅醫生,是這位姑娘受傷了?”女醫生看着楚心之,問道。
“是她。”盛北弦說。
女醫生走到跟前,掀開帽子,查看她脖子上的傷口,眉頭緊緊蹙起,“這是……鞭子抽的?”她擅長處理外傷,一眼就能看出來。
楚心之沒說話,仰着頭方便她上藥。
女醫生也沒再問,低頭小心地處理傷口。
先用棉球消毒,沾了藥水的棉球擦洗在傷口上,疼得楚心之全身發抖,手緊緊攥住身下的牀單。
盛北弦沉聲交代,“醫生,你動作輕一點。”
女醫生放慢了動作。
心想,也不知是誰,這般狠心,眼前的姑娘怎麼看怎麼乖巧,又生得漂亮,怎麼下得了手,打成這樣?
女醫生將血跡擦乾淨,抹上了藥膏。
藥膏剛塗上,有些刺激傷口,楚心之抿着脣,額頭冒出了一層薄汗。
女醫生動作更輕柔了一些,心裡感嘆這個女孩子的堅強,處理傷口的過程她自己都覺得心驚,這女孩子愣是沒喊一聲疼。
女醫生拿了紗布,裹上傷口,囑咐道,“現在天氣涼,不容易發炎,但也不能掉以輕心,記住,傷口至少一個星期不能沾水,還需要忌口,辛辣的食物這幾天就不要吃了,不然會留疤。”
楚心之點頭,一一記下。
末了,還衝女醫生笑了笑,“謝謝阿姨。”
女醫生轉身向傅景堯招呼了一聲,轉身離開。
傅景堯喊了盛北弦出來,一臉凝重,“大哥,小嫂子這是怎麼弄的?”
盛北弦冷臉,眉宇間皆是寒冰,融化不開的寒冰。
“楚家人。”他只說了三個字,使得傅景堯渾身一抖。
大哥性子冷淡,喜怒哀樂從不在面上表現出來,可眼下……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大哥的怒氣。
另一面,傅景堯對楚家人的做法頗爲唏噓。
之前他也打聽了一些關於楚家的傳言。
再怎麼說,小嫂子也是楚家的嫡出千金,身份自然不是一個小三兒生的兒女能比的,那個楚錦書也是夠糊塗,魚目和珍珠都認不清。
如今鬧成這樣,大哥不幫小嫂子出口氣怕是不成。
須臾。
盛北弦再次走進病房。
將牀上的楚心之抱起來,往外走。
“夜晚想吃什麼?”盛北弦垂眸看着她,問道。
楚心之微眯着眼,有點累,也沒胃口。
七點半,外面的天已經黑透。
楚心之窩在她懷裡了,任由他抱着,一番折騰下來,她渾身都沒了力氣,只想依靠他。
“楚心之。”
“嗯?”楚心之輕輕地應了一聲,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每次盛北弦連名帶姓稱呼她時,都沒什麼好事。
“我是你什麼人?”
楚心之想了一下,她在想着,怎麼回答最合適。
這副遲疑的樣子令盛北弦十分不悅。
“楚心之!”他吼道,“這個問題需要想很久嗎?”
“老公。”她回道。
盛北弦:“你還知道我們結了婚,我是你老公?”
沉吟了一會,他開口,“我是你男人,你受了欺負難道不該打電話給我嗎?不僅不告訴我,還撒謊,楚心之你真行啊。”
盛北弦的語氣算不得好,甚至很惡劣,臉也板着。
楚心之盯着他,突然,“呲!”笑出了聲。
“你還敢笑!”
楚心之也不明白此刻是什麼心理,就像犯了錯的孩子,被家長教育了,可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便笑了。
“我知道錯了。”她說。
不管怎樣,先認錯總歸是好的。
盛北弦瞧着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悔改了,一時無語的很。
將她抱上了車,繫好了安全帶。
“寶貝還沒回答我夜晚想吃什麼。”
“……”楚心之側眸看他,這是不生氣了?“我想吃火鍋行嗎?”
盛北弦擡手在眉心處按了按,頗爲無奈,“剛剛沒聽醫生說的,不能吃辛辣食物,不然會留疤。”
楚心之撅着嘴,小聲道,“可以吃清湯的。”
她就是覺得在寒冷的天裡,吃着燙呼呼的東西很舒服。
盛北弦:“回家,我給你做飯。”
“……”好吧,某人最近好像喜歡上了做飯。
一個小時後。
兩人回到景山別墅。
主要考慮到婚房那邊比較遠,怕她餓着難受。
盛北弦將她抱下車。
客廳裡。
劉嫂還在。
看到兩人回來,先是驚了一下,隨後問道,“少夫人吃飯了嗎?我去做一點。”
盛北弦將楚心之放在沙發上,說道,“不用麻煩,我給她做。”
劉嫂點頭。
前些日子,大少爺跟她學廚藝,炒出幾個菜應該不是問題。
“我想吃劉嫂炒的菜了。”楚心之拉着盛北弦的胳膊,“我現在很餓,你炒菜太慢了。”
盛北弦:“…。”
“少夫人稍等,我這去炒幾個菜。”劉嫂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抹布,開開心心地去了廚房。
之前她還擔心,等大少爺的廚藝練得精湛了,她就沒用武之地了。
還好還好,少夫人喜歡她做的菜。
盛北弦只好陪着楚心之坐在沙發上。
楚心之從沙發上爬起來,坐在盛北弦腿上,兩隻手摟着他的腰,臉埋在他懷裡,受傷的一側朝外。
“盛北弦……”她喊了一聲,沒說話。
盛北弦也沒逼她,摟緊了她的腰,等她慢慢說。
“盛北弦,我跟那個人斷絕了關係,我現在無家可歸了,你要收留我,一輩子。”楚心之的聲音很輕,很輕,帶着點小委屈。
她的手緊緊地抱着盛北弦的腰。
盛北弦知道,楚心之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楚錦書。
他從來都清楚,她不是一個絕情的人。
心裡雖恨着楚錦書,到底叫了十多年的父親,突然斷絕了關係,她的心裡定是不好受。
“可我不後悔。”楚心之說着,臉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極度依賴。
盛北弦的心柔軟一片,伸手捧着她的臉,眼睛看着她,無比認真道,“寶貝,你永遠不會無家可歸。”有他在的地方,他定會幫她築一個家。
不多時。
劉嫂端了幾個菜上來。
楚心之已經掀了帽子,坐在餐桌旁。
劉嫂一擡頭,就看到楚心之的脖子,“呀”了一聲,“少夫人的脖子怎麼了?看過醫生了嗎?我再去熬點湯補補?”
“不用了,劉嫂,就是受了點傷。”楚心之已經拿了筷子吃菜,“已經看過醫生了。”
劉嫂還是不大放心,少夫人脖子上纏了這麼多紗布,傷口肯定不小。
劉嫂頗帶怨念地看了盛北弦一眼。
心道,大少爺也不知道怎麼照顧少夫人的,傷成了這樣?
盛北弦當然不知道,打小疼愛他的劉嫂,頭一次在心裡埋怨了他。
兩人吃過飯,回到房間。
劉嫂收拾了餐桌,也離開了別墅。
“醫生說了不能沾水,洗澡怎麼辦?”楚心之找了一套睡衣,犯難了,脖子上的血跡雖清理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噁心。
盛北弦擡步過來,“接點熱水擦洗一下,不要淋浴了,泡澡也不行,容易沾上水。”
“……”好吧,只能先這樣了。
盛北弦找了個乾淨的盆子,接了一盆熱水,端到臥室,“脫衣服。”
“你去洗澡吧,我自己來就好。”
“你確定脖子上的傷口你能看見,萬一碰到了怎麼辦?”
楚心之:“……”
“寶貝,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害羞。”兩人赤裸相對的次數多了去了,她不該這麼害羞。
楚心之抿了抿脣。
放棄了掙扎。
盛北弦替她脫了羽絨服,扔在地上,“這羽絨服是不能再穿了,領子上都是血。”
“不許扔掉。”楚心之仰頭,“我就喜歡這件。”
“再買一件一模一樣的。”盛北弦說。
楚心之:“……”
羽絨服裡面穿了一件緊身的毛衣,脫起來有點費勁。
“用手捂着傷口,我幫你脫。”盛北弦說着,掀起了她的毛衣。楚心之只得擡手,護着傷口,盛北弦慢慢將她的毛衣從頭上取下來,“從明天起,別穿套頭的毛衣了,換成扣扣子的。”
楚心之:“……”
脫完了毛衣,裡面還有一件棉質襯衫。
盛北弦:“怎麼穿了這麼多?”都穿羽絨服了,裡面還套了毛衣,毛衣裡面又穿了襯衫,就這樣,也沒見她的手熱乎過。
“我怕冷。”
盛北弦拿了遙控器,將空調的溫度上調了幾度。 шшш .тTk an .C○
伸手解開她的襯衫鈕釦。
接着,手指繞到後面幫她解開了紫色文胸。
楚心之立刻雙手環胸,一副警惕的樣子。
盛北弦:“……”
楚心之:“就這樣洗。”
盛北弦擰了熱毛巾,小心地擦洗脖子以下的位置。
精緻小巧的鎖骨上也沾了血跡,盛北弦看着,眼中閃過一絲幽冷的光芒。
仔細擦洗了上身,幫她套上毛絨絨的睡衣。
“下身我自己洗。”楚心之彎腰,端着盆子,轉身往浴室走。
盛北弦坐在牀上,心裡煩躁。
他的女人傷成這樣,楚錦書不脫一層皮他咽不下這口氣!
楚家他不收拾也咽不下這口氣!
楚心之很快出來,只穿着白色的小褲褲,紅着臉,“我忘了拿睡褲進去。”牛仔褲髒了,她不想穿,只能這樣出來。
盛北弦回神,起身過去,抱着她放到牀上。
“我去洗澡,你先暖着被窩。”盛北弦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他的脣微涼,帶着點點清冽的味道,莫名的安心。
楚心之點點頭,乖巧地滾進了被子裡。
脖子一側受了傷,傷口一直到後腦勺,只能側躺着睡。
楚心之閉上眼睛。
沒過一會,手機就響了。
“姐,是我。”楚淮的聲音。
楚心之睜開眼睛,回他,“怎麼了?”
“姐,你的傷好點了嗎?對不起,我…。我不知道媽她對你做的那些事,對不起,我…。”楚淮語無倫次。
其實,他在打電話之前組織了一下語言,可真聽到了楚心之的聲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腦海中一直迴旋着她在客廳中說的話。
媽在姐小時候,掐過她的脖子,用指甲掐她的皮肉……這一切,他都不知該怎麼跟姐道歉。
“姐,對不起,那一年的事,我撒了謊,害你……”被爸疏遠。
楚心之打斷他的話,“楚淮,這些都不關你的事,你不要過問了。”說完,掛了電話。
楚淮低頭看着已經掛斷的手機。
心裡歉疚到了極點。
姐心裡還是怨着他的吧。
就在前幾天,他還開心得認爲姐跟他之間的關係緩和了。
姐對他笑了,還送了他禮物,以後,他們會慢慢變得越來越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姐弟那樣,打鬧嬉笑。
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楚心之抱着被子角。
胡思亂想,她跟高蕾之間的恩怨不算完,母親的死,她還沒查清原因。
楚淮的是無辜的,她不希望他捲進她與高蕾之間的恩怨…。
就這樣吧。
二十分鐘後。
盛北弦從浴室出來,穿着黑色浴袍。
頭髮微溼,正拿着毛巾擦拭。
見他過來,楚心之忙往後挪了挪,留出一大片空間,“我已經暖好被窩了。”
“嗬嗬。”盛北弦低笑,將毛巾扔在一旁,鑽進了被子裡。
摟着她的腰。
“傷口還疼不疼?”指尖撫着包裹傷口的紗布,沒敢太用力。
“有一點點疼,不嚴重。”楚心之答。
被抽了一鞭子,皮開肉綻,肯定是疼的,不過,擦了藥,已經好了許多。
盛北弦擡手,揉了揉她頭頂的柔軟髮絲,“以後不許這麼傻了。”
他清楚,她若真想躲,楚錦書的鞭子落不到她身上。
“嗯。”楚心之說了一個字。
突然想到什麼,她陡然睜大了眼睛,“完了,我這週六要參加校慶表演,脖子上的傷口怎麼辦?”
上臺表演,肯定是要穿禮服的,總不能裹着厚厚的羽絨服。
“推了。”
“可我已經報名了。”
楚心之還想到一件事,下週三,她生日,爺爺奶奶答應了在盛家給她辦生日宴,可她這傷口……下週三之前肯定好不了。
盛北弦沉默了一會,問,“非參加不可?”
“也不是非參加不可,畢竟我報了名,不參加多不好,這不是言而無信嗎?”楚心之皺眉,有點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