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失戀了？”路呈邊問邊撥開路銘的手，這小子手下沒輕沒重的，沒傷也得給他按成重傷不可。
路銘收回手，老實地搖搖頭：“不知道。”
反正小昭在學校的時候他是沒發現什麼特殊情況，至於最近這段時間小昭有沒有發展出友好的女性朋友，他就不得而知了。
路呈接着問：“那小昭有說因爲什麼心情不好嗎？”
路銘還是搖搖頭：“沒有。”
路呈眉頭微挑：“你就沒問一聲？”
路銘也挑挑眉頭：“爲什麼要問一聲？”
站在一旁的管家嘴角抽了抽，頗爲艱難地憋住了大笑出聲的衝動，爲什麼只要兩個少爺待在一塊，就會出現智商掉線的狀況。
路呈不可思議地看了路銘半晌，在他無辜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他無力地揮了揮手：“去找你的小昭去吧。”
聽路銘隔三差五把小昭掛在嘴邊，他還以爲這小子到了情竇初開的季節了，現在一看，還是對感情一竅不通的愣頭青，唉，也不知這小子什麼時候能長大。
路銘可不知道路呈心裡正爲他的情商感到憂慮重重，他看了眼手錶，意識到自己快要遲到了，連忙風風火火頭也不回地跑了，留下路呈對着他的背影暗暗嘆氣。
路銘從認識楚昭的第一天起喊的就是“小昭”，習慣使然在家人面前提起時都是“小昭如何”，他哪裡知道因他言語中從未點明過小昭的性別，路家衆人都默認小昭是個可愛的女孩子，路呈更是對小昭此人好奇已久，不說日夜盼着路銘把小昭帶回家來，但閒着沒事還是會想想要給未來弟妹準備見面禮的事情的。
此刻路呈深深嘆了口氣，覺得見面禮恐怕一時半會是不用考慮了，想起今天的正事，他轉過頭看向管家，有些忐忑地問道：“路遙沒在家吧？”
管家在他希冀的眼神中殘忍地搖了搖頭，眼神同情：“大小姐就在你回來前不久到家的。”
路呈失望地撫了撫額頭，視死如歸地爬上樓梯，走了兩步他回過頭，眼神哀怨地看着管家：“多給我準備點跌打藥酒啊！”
路銘催了司機一路，趕到榮川高中的時候也已經接近十點了，夜空中繁星點點，楚昭就坐在學校外圍的擋牆上頭，看到路銘來了，他扯出一個笑：“遲到的人要請吃飯。”
路銘仰着頭看楚昭，很想回他一句，大冷天的天把我叫出來你才應該請我吃飯，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那我欠你一頓好了。”
不知爲何，路銘看着楚昭臉上的笑總覺得有點難過，然後就想着，勉爲其難對他好一點好了。
楚昭失望地嘆口氣：“早知道你今天這麼大方，我就該提點別的要求了。”
“想也別想！”路銘小聲嘀咕道，對着楚昭伸出右手，“拉我一把。”
等到路銘也坐到了擋牆上頭，纔想起心中的疑惑，他上下打量了楚昭兩眼，表情有點嚴肅：“小昭，你最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啊。”
楚昭搖搖頭：“沒有的事，你別亂想了。”
路銘微微垂了垂眼，還是有些想不通楚昭的行爲：“那你沒事跑來榮川幹
嘛，我還以爲你交了榮川的女朋友，跑這裡來睹物思人呢。”
的確是睹物思人，不過不是路銘所想的那般罷了。楚昭苦笑一聲，拍了拍手下的牆：“下去吧。”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跟猴子似的輕巧地蹦到了草地上，他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轉頭去看路銘。
路銘深呼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閉着眼往下一蹦，要不是楚昭及時伸手扶住他，他一準得撲到草地上啃一嘴的草。
“走吧。”楚昭伸手替他拍掉褲子上的草，率先往前頭走去，這裡是榮川高中的西樹林，往前走一段就是東湖，繞過東湖看到的第一棟教學樓，就是那個人待了兩年半的地方。
“你怎麼會認識路啊？”路銘跟在楚昭身邊，見他輕車熟路地找到隱藏在湖邊巨石後面的木質長椅時，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楚昭拉着他坐下，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來過很多次，自然就熟了。”
他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沒頭沒尾的，路銘聽得更糾結了，伸手扯了扯楚昭的衣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今天竟然穿的西裝，一時間就把滿心疑惑拋之腦後了，略帶興奮地問他：“你晚上是不是和我哥參加了同一場宴會啊？”
楚昭淡淡“嗯”了一聲，視線沉沉地落在東湖湖面上，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
想到這段時間學校沸沸揚揚的傳聞，路銘眨巴了兩下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楚昭的臉，猶豫道：“小昭，你知道學校裡有和你有關的傳聞嗎？”
“說我是楚傢俬生子的那個？”楚昭眉頭微挑，定定地看着路銘，“你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路銘想也沒想地搖搖頭，伸手勾着楚昭的肩膀，脣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我是和小昭做朋友，又不是和小昭爹做朋友，那些事情有什麼所謂呢。”
他想要結識的，只是楚昭這個人而已。
楚昭伸手揉了揉路銘的頭髮，覺得自己難過的心情好像稍微好了一些，他靠着椅背上，仰起頭看着夜空中的繁星點點，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也或許是因爲身邊坐着的人是路銘，永遠乾淨直白的路銘。
“我是爲了一個人纔回到楚家的。”
路銘沒料到楚昭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他摸了摸腦袋，剛想問那個人是誰，就聽到楚昭柔和的不像話的聲音：“她和媽媽一樣，是世界上最溫暖的人，我一直想要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最好每天都可以和她生活在一起。”
路銘轉過頭去看楚昭，昏黃的燈光映在楚昭臉上，顯得有些朦朧，卻把他嘴角眉梢的笑意照得那樣清晰。在小昭心中，那個人一定很重要，路銘暗暗地想，他伸出手想要戳一戳楚昭的臉，又覺得這樣的情景下似乎有些不恰當，就改成揉了揉楚昭的腦袋，低聲道：“你現在就是和她生活在一起啊。”
楚昭搖搖頭，眼神一瞬間黯淡下去，儘管竭力剋制，但聲音還是有些微的顫抖：“她會離開的，不會再回楚家了。”
路銘一怔，顯然沒料到這個狀況，愣了愣後，訥訥說了句：“那你跟她一起走啊……”
“她討厭楚家的每一個人
，可是我也是楚家的人。”楚昭吸了吸鼻子，表情難過得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這下子，路銘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早知道一開始就不接楚昭的話了，他暗暗嘆了口氣，安慰楚昭道：“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糟糕，畢竟你才當了幾個月的楚家人，她應該不會太討厭你。”
路銘不安慰還好，楚昭緩一緩這陣子難過的情緒就自己過去了，結果聽他這麼一說，不會太討厭，歸根究底還是和討厭離不開。楚昭苦笑一聲，張開手掌把臉埋了起來，肩膀也耷拉了下去。
“哎，你別這樣啊。”路銘見楚昭這樣也覺得心裡悶悶的，怪難受的，他伸手抓了抓頭髮，想要出言安慰楚昭，又怕自己言語不當反倒讓他更難過。
沒辦法呀，他對楚家的事情一無所知，談到楚家，他腦海裡就只能想到楚昭一個人，就連在楚昭心中佔據了極重分量的姐姐，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楚昭一直維持着那個姿勢，路銘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確定楚昭是不是在無聲淌淚，他眨了眨眼睛，彷彿看到楚昭變成了一具古老的雕塑，立在湖畔好多年，寒來暑往，落葉飄零，卻始終無人問津。
他伸出手，摘去楚昭肩上的一片枯葉，就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喚醒了沉默許久的人，楚昭擡起頭，向路銘看過來，那雙眼眸漂亮得彷彿落滿了滿天星光的眼眸，露出一絲忐忑：“路銘，我想要得到楚家。如果有那麼一天，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會幫我嗎？”
哪怕問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楚昭也不確定路銘會做出怎樣的回答，畢竟他太過貪心，他想要的是整個楚家，並不是商店裡隨隨便便只要有錢就能拿到手的東西。
路銘歪着頭靜靜地看了楚昭一會兒，不答反問：“如果幫了你我會身無分文，你會負責我的伙食嗎？”
楚昭看着一臉認真的路銘，眼睛慢慢紅了，他轉過眼偷偷擦掉眼角的一點溼潤，然後輕輕擂了路銘的肩膀一拳：“就算我吃的少一點，也不會把你餓瘦的。”
路銘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那就幫你吧。”
他往楚昭那邊挪了挪，伸出手在楚昭腦袋上左右一通揉，笑得有些得意：“你剛剛是不是被我感動得欲仙欲死的啊！”
楚昭哭笑不得地看着路銘，欲仙欲死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啊！他知道自己的頭髮現在一定亂得和鳥窩一樣卻也懶得伸手去理，只是在路銘越揉越起勁的時候，提醒了他一句：“把我晃暈了，等會可沒人在牆上拉你一把了。”
路銘哼哼兩聲，過足了手癮後終於決定放過揉揉楚昭，還頗有良心地幫他理了理頭髮，他把腳擡起來擱到椅子上，整個人往楚昭身上一靠，整片星空都落到了他眼裡，他放緩聲音，懶洋洋地開口：“嘿，和我說說你和你姐姐的事情唄。”
“和姐姐的事嗎？”楚昭也仰起頭看着夜空，聲音輕輕的，帶着無盡的懷念，“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
昏黃的燈光透過樹葉打在少年身上，他嘴角噙着笑，彷彿一整個冬天的寒冷都隨着故事的展開而融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