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的工作遠比鍾臣南預計的還要棘手一些,錯綜複雜的交易關係,使得他必須多方拜訪來協調合作關係,爭取公司在這場競爭中受到的波及最小。
他已經連着好幾天都熬到凌晨三四點才睡覺了,每天晚上要喝掉好幾杯咖啡來提神,今天大概是因爲喝了太多咖啡,哪怕上牀之後也毫無睡意。深夜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摸索到牀頭的手機,翻出手機裡楚靜寧的照片,他的手機相冊裡幾乎滿滿的都是她的照片,有好幾張是她裹得毯子坐在地毯上看書的照片,那還是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們剛剛確認了戀愛關係,他每天都會過去她公寓那邊陪她,儘管大多數時候都是做着各自的事情,可是心裡就是一片安寧。
後來,他懂得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悲傷和不安,她隻身前往荷蘭,他在安排好一切好跟隨她的腳步也去了荷蘭,那段時間,她放下了身上沉重的包袱,快樂得像個孩子。也是那次的荷蘭之行之後,她帶他去見了容善,那個在最美麗的年紀爲情所傷離開了這個世界的女人。
手指輕輕劃過屏幕,是她捧着話筒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貓膩的照片,背景是景宸那段掛着油畫的走廊,那是她買的第一幅何端的畫作,似乎是從那天起,她就對何端這個小畫家有了好奇心和興趣,如今更是兩個人合開了畫廊。
想起她前兩天在電話裡說的,她給何端放了幾天假,讓何端好好陪陪路遙。當時聽着不覺得如何,在這個時刻回想起來,卻無端覺得她的話語裡帶了幾分委屈。
細細數來,從他離開N市到今天,已經四天又超過半天了,然而起碼還要接近兩週多的事情,他才能徹底結束這邊的工作回去。這樣一來,他幾乎是要離開她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半個月不見都不知道要隔了幾年秋了。他輕嘆了一口氣,這嘆息在深夜顯得格外悠長而無奈。
等到太陽漸漸升起的時候,咖啡的提神作用還沒有過去,腦子裡一片清明,然而身體的疲倦卻騙不了人。起身的時候彷彿骨頭都是懶洋洋的,他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陽光盡情的揮灑進來,他微微眯起眼睛,視線投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莫易斯和前幾天一樣,早早就來他這邊報道了,着裝依舊搭配得亂七八糟,偏偏又長了一張天怒人怨的帥氣的臉龐,讓人嫌棄不起來。
“哦,南,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重?難道你昨天沒睡嗎?”看着鍾臣南那青黑的眼圈,莫易斯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南,你這麼努力工作會讓我感到害怕的。”
鍾臣南擡起手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只是咖啡喝多了睡不着而已,我可沒有你整夜加班不睡覺的怪癖好。”
“不不不,”莫易斯伸出一根手指在鍾臣南面前晃了晃,“親愛的南,你應該稱讚我的敬業,怪癖好是帶着貶義的,我不接受這個說法。”
看着莫易斯認真的眼睛,鍾臣南無奈的聳了聳肩,“好吧,我爲我說的話表示抱歉,你是個非常敬業的夥伴。”
莫易斯聞言咧嘴一笑,露出閃亮亮的白牙,“南,你今天準備了什麼早餐?”
鍾臣南愣了一下,隨即抱歉的笑了下,“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我今天不在狀態,忘了準備早餐了。”
“天哪,怎麼會這樣!”莫易斯哀嚎一聲,根本不能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他早就吃夠了唐人街上不倫不類的中餐,好不容易等到南過來,總算可以品嚐真正的中國美食,這幾天他幾乎每餐都是在這邊解決的,結果現在他肚子都餓得咕咕直叫了,南竟然告訴他沒有早餐。
天哪,
難道要讓他忍受着飢餓開始高強度的工作嗎?
只有這樣一想,莫易斯就覺得渾身難受,好像不止是胃在抗議,感覺整個身體都罷工了啊。
“南,要不我在這裡等着,你去弄點最簡單的早餐,好嗎?”莫易斯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可是他的眼神明顯就透露出一個訊息,他非常的飢餓,非常希望他的夥伴答應他的懇求。
“很抱歉,莫易斯。”鍾臣南看着手機上的航班訊息,頭也不擡地說道,“我可能沒有辦法滿足你的要求了。我想我可能需要回國一趟。”
“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突然就要回國?”莫易斯的腦子飛速的運轉起來,南已經和自己的家族分裂了,說不定那些人趁着他不在國內的時候對他中國的產業進行打擊報復,南在中國的產業不過是小打小鬧,這樣一想感覺真的很危險呢。
鍾臣南不知道莫易斯已經腦補出來一場商業激戰,定了最近一班回國內的航班後,他才收起手機,看向莫易斯,“莫易斯,我回國看看阿寧,明天就回來。”
莫易斯“啊”了一聲,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不由嘴角一抽,“南,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你纔來這邊五天的時間都不到吧。雖然你家的阿寧確實非常的迷人可愛,但是你不是每天都有和她保持通話嘛。”
“莫易斯,你不懂。”鍾臣南看看莫易斯,真的愛及了一個人,別說五天,就是離開她身邊一時半刻,都會忍不住想念。而他,在看了一晚的照片之後,根本就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思念了。
“好吧,”莫易斯怨念的撇撇嘴,“我確實不懂,誰讓我身邊沒有個迷人的天使呢。”
鍾臣南拍拍莫易斯的肩膀,“莫易斯,相信我,如果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着裝打扮,會有無數女人對你前仆後繼的。”
雖然這樣亂七八糟的着裝也無損莫易斯的帥氣,但是有一點很致命的是,莫易斯雖然是個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但是他的愛好就是淘各種各樣的便宜衣服穿在身上。說白了,就算有女人看中了他的那張臉,也會被他身上那奇奇怪怪的衣服給嚇走。沒辦法,實在是太像一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
莫易斯認真的思考鍾臣南的建議似乎可行,雖然他並不是一個飢渴的男人,但是成年男性還是需要紓解慾望的,不然他怕自己禁慾久了真的會變成性無能,那就實在太不對上帝對他的恩賜了。
鍾臣南一看莫易斯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的,就知道他又在想一些奇怪的問題了,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和莫易斯探討人生了。雖然這邊去機場只需要十幾分鍾,而他也不需要收拾行李,但是時間也並不寬鬆。
拿好證件錢包之後,鍾臣南拍了拍還在沉思的的莫易斯,“莫易斯,麻煩你開車送我去機場,然後你可以去享受一頓美味的早餐再回來補覺。”
“哦,親愛的南,雖然你拋棄了我,但是我還是願意幫忙的。”莫易斯眨眨眼,還想再說些抒情的話,卻發現鍾臣南已經轉身走了。
看着穩穩走在前面的鐘臣南,莫易斯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上帝總是給帥氣的男人安排了更多磨難。”
“好了,我親愛的南,回去見你的阿寧吧,上帝保佑你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到達機場後,莫易斯誠摯的奉上了自己的祝福,如果他的表情不要那麼欠扁的話,或許鍾臣南會對他說一聲謝謝。
但事實卻是,看着莫易斯那張帥氣的臉上露出有些猥瑣的表情,鍾臣南表示自己真的有些無語,無力的擺了擺手後,就轉身進了機場。
帥氣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不
缺乏關注的,坐在候機室裡,沒過多久就有一個金髮美女快速的走過來,彷彿是感受不到鍾臣南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非常自來熟的坐到一旁開始搭訕。
難得的是,她一開口竟然是一口頗爲流利的漢語:“你是中國人嗎?”
鍾臣南正在編輯給楚靜寧的短信,聞言擡起頭淡淡的瞥了眼金髮美女,眼睛裡多了幾分不耐煩,“很抱歉你打擾到我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離開。”
金髮美女笑臉一僵,估計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偏偏她又實在對他的長相太過着迷,哪怕被他給了難堪也不想輕易放棄,然而不等她開口說話,這個英俊的中國男人就已經往邊上挪了一個座位,竟然是對她避之不及。
這下子金髮美女真的笑不出來了,狠狠的瞪了鍾臣南一眼,起身朝着自己原先的座位走去。高聳的胸部隨着她快速的走動上下晃動着,吸引了許多男人的注視,然而這些往日裡能夠讓她感覺到得意的目光今天卻失去了效果,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所在的方向,卻只見到他微垂着腦袋看着手機,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的離開。
真是不知好歹的臭男人。她低聲咒罵了一句,重重的坐到座位上,拿過一旁的單肩包往膝蓋上一放,遮住了白花花的大腿。
N市,桃木畫廊裡,楚靜寧正在接待着一位特別的客人,爲什麼說這位客人特別呢,因爲他自己本身就是國畫界的大師,幾乎每幅作品的價值都是以百萬計的,就連容柯這對國畫只知皮毛的人家裡都收藏了三幅他的作品,不過在畫廊開業前,容柯就送了其中一幅給楚靜寧作爲開業禮物,如今這幅名爲白鹿的國畫就掛在楚靜寧的畫廊中,雖然已經註明了是非賣品,但是見到這位國畫大師之後,楚靜寧還是感到些微的尷尬,尤其是這位吳老已經在這幅作品前足足站了有十幾分鍾了。
“小楚啊,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楚靜寧看着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吳老師,心裡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道:“當然不介意。”
吳老還是笑着,眼神卻露出幾分楚靜寧看不懂的深意,“小楚啊,我看到你特意註明了這幅白鹿是非賣品?”
楚靜寧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吳老,溫聲解釋道:“嗯,因爲是畫廊開業時,兄長贈送的,是以雖然掛在這裡,不過卻是非賣品。”
“這樣啊。”吳老聞言似乎有些失望,沒再說什麼,只是轉過身繼續盯着那幅畫。
楚靜寧看着吳老的背影,不知爲何,突然就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有些難受。於是她腦子一抽,就開口問道:“這幅畫是對吳老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等到她回過神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封上,明明人家都不說話了,你還自己把話題重新接回去,真的是腦子抽風了啊。
吳老似乎也看出來她的懊惱,心情莫名就好了一些,他指着那幅畫,懷念的說道:“白鹿是我早期的作品,是爲我的初戀情人而畫的。”
“那爲什麼沒有送給她呢?”楚靜寧不解的問道。
“唉,”吳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蒼老的臉龐一瞬間寫滿了哀傷,他低聲說道,“因爲畫完這幅畫之後,我們就分手了。後來,在她嫁給別人的那一天,我把這幅畫當成一幅普通的畫售賣了。”
年輕的時候堅信,兩個人兜兜轉轉總會在一起的。
他收着這幅畫瘦了十幾年,最後等到的卻是她另嫁他人的消息。這幅畫也就再也沒有送出去的機會,而他也再也見不得這幅畫,卻又捨不得毀掉,就拜託好友替自己賣了這幅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