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輪盤賭(Russianroulette)是一種殘忍的賭博遊戲。與其他使用撲克、色子等賭具的賭博不同的是,俄羅斯輪盤賭的賭具是手槍和人的性命。俄羅斯輪盤賭的規則很簡單:在手槍的六個彈槽中放入一顆或多顆子彈,任意旋轉轉輪之後,關上轉輪。遊戲的參加者輪流把手槍對着自己的頭,扣動板機;中槍的當然是自動退出,怯場的也爲輸,堅持到最後的就是勝者。
而放在托盤上的那把槍,正是一把手槍。
鍾臣南看着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托盤,視線淡淡地從手槍上撇過,看向秦遠,語氣彷彿談論天氣般隨意:“幾顆?”
俄羅斯轉盤賭中手槍中既可以只放一顆子彈,也可以放多顆子彈。秦遠神色自若地舉起右手,像是刻意嚇唬人似的,過了一會兒他才彎下三根手指,剩下兩根手指對着鍾臣南晃了晃,笑道:“兩顆。”
六個彈槽,兩顆子彈。第一槍,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中彈。
鍾臣南面不改色地從托盤上拿起手槍,他垂下眼,左右握着手槍,將彈夾隨即旋轉,輕微的機械聲響起,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鍾臣南的動作。
眼見着鍾臣南已經舉起了手槍,越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對着身旁的曉晨君使了個眼色。
在他們的計劃裡,只要拖住秦遠一段時間,葉雲飛自然能將楚靜寧安安全地帶下來。明知道楚靜寧不會有危險,對於秦遠出其不意玩的這一套,鍾臣南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曉晨君也猜不透鍾臣南的心思,凝着眉對着越霖搖了搖頭,示意他靜觀其變。
越霖咬了咬牙,狠厲的眼神落在秦遠身上時,右手不着痕跡地按了按腰部的位置,他已經想好了,一旦事情出現變故,他二話不說就把秦遠崩了。
所有人的心都繃得緊緊的,就連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東陽也有些意外鍾臣南竟然選擇了第一槍,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在N市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鐘家老麼。
隨着“嘭”的一聲,越霖和曉晨君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是空彈。
鍾臣南的神色由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波瀾,彷彿他手中拿着不是能決定一個人生死的手槍,而是一件小玩具罷了,他把手槍重新放到托盤上,由那個始終不知姓名卻明顯是秦遠心腹手下的男人將托盤送到對面的秦遠面前。
“鍾少好運氣。”秦遠拿起手槍在手裡隨意把玩了幾下,整個人的氣勢突然一變,一改吊兒郎當的模樣,眼神銳利彷如勢如破竹的利劍,他剛剛把槍口對着太陽穴,就聽到一聲急喝。
“秦遠!”楚靜寧站在樓梯上,葉雲飛站在她身旁,嘴角掛着笑,眼神看向秦遠身後的人時閃過一抹嘲諷的意味。
楚靜寧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爲何會出聲
,然而身體的反應卻遠遠比大腦更加誠實,她抿了抿脣,看向秦遠對面的男人時,不知爲何突然就有些委屈起來。在圖書館被秦遠嚇到的時候她沒有感到委屈,被秦遠打暈了擄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她也沒有感到委屈,然而這一刻,看着鍾臣南,心裡的委屈卻氾濫成海。
她沒有顧忌那羣眼神危險的男人,她的眼睛她的心都被一個叫做鍾臣南的男人牢牢地佔據,葉雲飛一步不落地跟在楚靜寧身後,看着她躲進鍾臣南的懷抱,他笑了笑,湊到越霖旁邊坐下,伸手勾住越霖的肩膀,毫不顧忌對方的人說道:“怎麼樣,我這速度可以吧?”
“速度是可以。不過就是下來的時機不對。”越霖撇了撇嘴,看着面色陰沉的秦遠,總覺得心中堵着一口氣,被葉雲飛這樣一打斷,準確說是被嫂子喊了一聲,秦遠也反應過來自己受了算計了,早就把手裡的槍放下了。
“鍾少好手段,既然有能耐把人帶下來,又何必多此一舉和我賭這一局俄羅斯輪盤賭。”說道俄羅斯輪盤賭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秦遠刻意加重了語氣,眼神也似有若無地落在背對着他的楚靜寧身上。
俄羅斯輪盤賭。楚靜寧心裡一顫,下意識地擡頭去看鐘臣南的表情,竟然竭力想要保持淡定,但是一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鍾臣南既然拿着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開槍,她就沒有辦法掩下心底的慌張。
“爲什麼?”既然已經安排了葉雲飛上樓找她,爲什麼還要答應秦遠喪心病狂的賭約。
那雙眼睛微微泛紅,固執地看着他。鍾臣南輕輕嘆了一口氣,顧不得衆人投來的目光,低下頭在楚靜寧嘴角吻了一下又一下,低聲安撫着她:“相信我,我答應過你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不會讓你難過。”
那是車禍之後,他給心裡不安的她的承諾。楚靜寧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壓下泛起的眼淚,顫着手摸了摸他的臉,鍾臣南抓住她的手配合着她的動作讓她的手指摸過自己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直到她眼底的驚慌漸漸散去,他才正眼看向秦遠,嗤笑了一聲,“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不要動她。”
說着,他不顧秦遠的反應,對着葉雲飛做了個手勢,然後擁着楚靜寧的肩膀徑直往門外走。
吳恆想要上前阻攔,越霖,葉雲飛和曉晨君三人卻同時起身,在他們面前一字排開,儘管三人的神情看上去如出一轍的輕鬆,但誰也不敢小覷了他們。
一直到鍾臣南一方除了三人以外的人都離開了這方天地,秦遠始終微垂着腦袋坐在那兒,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吳恆瞪了越霖一眼,湊近秦遠,不甘心地問道:“秦少,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秦遠懶洋洋地擡起眼,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不然呢?”
見到吳恆愣怔的表情,他嗤笑了一聲,視線落在托盤上的手槍,鍾臣南的那句話不
其然的出現在腦海中,他伸出手拿起手槍,神色古怪地摩挲了槍聲一會兒,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把槍口對着地面開了一槍。
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立刻就出現了一個燒焦的小洞,秦遠的瞳孔一瞬間緊縮,竟然真的是實彈。如若不是楚靜寧喊了那一聲,那一槍就真的打在了他的腦袋上。
“今日之事,我們記下了。老大交代我對秦少說一句話,來日定有大禮相送。”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葉雲飛突然轉過頭,視線落在吳恆身上,直到把吳恆看得緊張起來,他才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狀似隨意地說道:“時日不同了,東城的勢力也該重新劃分了。”
吳恆聞言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些年他能在東陽的虎視眈眈下守住手中的三分勢力,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他不是空有一身蠻力卻沒有腦袋的人,從今日的事情自然也看出鍾臣南的不簡單,這樣一個人若做了東陽的幫手,那他手中的三分田地恐怕真的要守不住了。
想到這裡,吳恆哪裡還坐得住,他甚至沒有和秦遠說一聲,帶着手下的人馬就匆匆離開了。
等到人都走得一乾二淨,男人撿起落在地上的手槍,放到桌上,然後對着秦遠說道:“少爺,鍾少,不好惹。”
簡單至極的三個詞,沒有半句廢話,偏偏卻讓人無法質疑也無力反駁。
秦遠靠着沙發背閉上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今天的這一步,是我走岔了。”
星光公司方面正在井然有序地進行他的計劃,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楚靜寧必然會離開鍾臣南離開N市到《別相信他》這部劇的拍攝地去,那時候楚家也該有所動作了,而他只需要順水推舟完成和他父親之間的協議就萬事大吉了。
然而他今天這一步,雖然不會打亂星光公司那邊的計劃,但是勢必在鍾臣南心中敲了一記警鐘,這樣一個男人如是讓他生出了提防的心思,那他再想要對楚靜寧做一些小動作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別的不說,光是想要讓楚靜寧離開N市這一件事,恐怕就要耗費比原本計劃更多的時間才能達成。
有鍾臣南這樣一個男人守護,楚靜寧還真是深受老天爺的寵愛啊。明明他們都是深陷泥沼的人,然而她卻在一點一點地脫離這個泥潭,眼看着就要徹底走向光明,他多麼想伸手拉她一把,將她重新拉回這個無邊地獄。
一個人飽受折磨的日子,太難熬了啊。
他睜開眼,看了一眼畢恭畢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語氣不明顯地柔和了幾分:“秦一,今天的事情你不必替我守着,父親問起你,你就據實回答,什麼都不必瞞他。”
被喚作秦一的男人面如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訝異,轉瞬即逝,快得連近在咫尺的秦遠都沒有發覺他的表情變化,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應道:“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