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大雕在蒼穹的雲氣之中飛速前行,四周天風激烈,水霧四蕩,再往上的是一層若有若無的虛空,依稀可以看出外頭尚且有無限的黑暗混沌。不過金羽大雕以前道行不夠,飛行不到這個地方,現在道行夠了,卻是不敢去碰虛空雲層,心裡頭知道厲害,自然也就不知道虛空之外的黑暗混沌是什麼東西了。
不過心裡頭卻有些嚮往,修煉到這一妖仙這地步,金羽大雕在八橫大山一處開闢了自己的小小洞府,限於道行,空間也是有限,平日裡頭忙於引天氣元氣到自己的洞府之中,不斷錘鍊裝飾,也有百十平方里山水,甚是逍遙飄逸,比在外頭安逸得多了。這虛空外頭的無限混沌,隱約覺得纔是開闢洞府的真正所在。
遊戲世界之中的NPC無非想過得舒適,玩家卻是賺錢過第二第三人生,至於悟道的玩家也好,NPC也好,也都各有追求。對於NPC來說,悟道之後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多少把握到天道的運行,便想成爲不朽的存在。只不過知道的越多,自然忙乎的事情也是越多。象金羽大雕數百年來也就是在自己的小小洞府之中快活,但此次有重大要事,也不得不出來。
不多時候金羽大雕就飛行到了宋國地界上空,看地下山巒重疊,平原廣闊,更有無數細小城池坐落在上頭,大翅膀一收就化身爲金衫別冠俊秀白麪青年緩緩落了下來,方向剛好是大荒山下的白雲村。
這個地方的風水倒也還馬虎過得去,大雕輕飄飄落到了白雲村中,呼吸了口氣,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太喜歡這裡的環境,雙瞳金睛四下張望就,搖着手中金色羽毛扇子,漫步來到了村長家門口朗聲道:“請問是否有位叫吳起的道友,小生金羽前來拜訪。”
門口張村長,村長兒子張三還有一些地痞近日一直都在門口守候,不敢稍微有點放鬆,擔心哪天吳起出來了怪罪下來,都是擔當不起。沒想到來了個年輕人,身子輕輕一晃就到了門口,更是不敢阻撓,這兩天看到的事情多了,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都是混口飯吃,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也是不簡單,哪裡敢隨意出手惹事。
話剛說完,金羽驚訝地咦了一聲,顯然看出這小小的木屋已經被下了禁止,平常人等輕易不得出入,再看又笑了:“原來另有道友在此,不過小生還是要打擾一二。”說罷,漫步就踏進了那披髮道人設下的禁制,身上的金色長衫隱約泛起點點細碎金光。
披髮道人猛然回頭,雙眼冒出點點紅光,隱約現出九隻細小瞳孔,看來也不是普通修道人物,凶煞氣息猛然奔涌而出,渾身上下紅光一閃而過,披散頭髮當中一根紅色髮絲更是紅的耀眼發亮。
金羽羽扇晃動了幾下,煽動陣陣氣流,兩股氣息激盪之下,兩人之間清晰可見一股細小的旋風,雙方身體各自顫抖了幾下,爆發出的光芒轉眼就平息了下來。不由得各自都露出驚訝的面容互相打量了幾眼,看來也都不太認識,剛纔出手又試了個勢均力敵。
披髮道人怒目而視:“大家都不容易,你是哪裡來的,何苦要壞道爺的好事。”
金羽扇了扇扇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嘻嘻地:“怎麼是壞你的好事,你這隻癩蛤蟆能來,難道我就來不得,真是奇怪了。”兩人道行相差無幾,各自都看出了對方的真身。不過金羽卻是佔了天生的便宜,雖然都已經修煉到了妖仙的境界,本體之間相剋的作用幾乎看不出來,但相對來說還是佔了略微的優勢。天上對第上的嘛,總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先天的作用。
這披髮道人也不是人類的修士,乃是洪荒初開時候的一頭紅絲赤眼九瞳吞天蛙,天生靈慧過人,經過數百年的修行悟道,也已經修煉到了妖仙的境界。剛纔那一看一出手之間,自然知道對方的本體和實力,和自己也沒多少差距,真要動起手來,沒打上幾天幾夜,恐怕也不好分出勝負,憑空耽誤了大事。
“原來是金兄弟,好久不見,來來來,咱們去喝一杯茶,坐下來慢慢聊!”吳起正被困得憋悶,心血來潮到外頭巡視一番,竟然平白被困了幾天,無論如何也是出不了這披髮道人的禁制。看到有人能跟這個披髮道人對上兩手,心裡頭頓時雲開霧散,覺得大有轉機,立刻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金羽大雕的胳膊,管他認識不認識,先熱情了再說。
卻不料金羽眉頭皺了皺,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讓吳起雙手一把抓空,再看的時候金羽依舊是在眼前一米開外,手中羽扇輕輕晃動了下,頓時一陣大力立刻把吳起被逼得蹬蹬後退,坐在了椅子上頭。金羽呵呵一笑,微微躬身:“吳道友見諒,小生此次前來也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希望道友能夠隨小生到那八橫大山之中一同修行。”
金羽乃是天上的王者,這次要不是不得不出來,平常是高高在上,哪裡肯跟普通人打交道,更不用說被人觸摸到了,只是這次事關吳起,這下對吳起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披髮道人看似忠厚木訥,一眼也看出金羽此行的目的,呵呵一笑:“看來你來的目的跟我也是差不多,不過想從道爺手中把人搶走,還得看看道爺的拳頭答不答應。”身體刷地站了起來,發中紅絲隱隱發亮,身形似鼓了氣一般,大了一圈。
吳起就更是憋悶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救星,剛想套套近乎,誰知道熱臉面貼了冷屁股,更要命的是這傢伙似乎來頭不善,跟那道人雖然不熟,但看目的卻是一樣的,都是要把自己帶走。
摸了摸頭髮,吳起嘆了口氣,轉頭對阿福道:“阿福啊,老爺我渾身上下到底哪裡好,竟然有人把老爺我當做寶了。”眼前這局勢明顯是逃脫不得的了,吳起只好苦中作樂,看金羽和披髮道人兩人在那對峙。
“善哉,善哉,你家道爺我叫洪杜思,這人我是無論如何要定了。你若是不怕那因果報應的話,請儘管去搶去。”披髮道人兩個大眼睛一瞪,報了自己的姓名,突然把路給讓開了。
金羽看了看洪杜思,臉上笑容一收,羽扇輕輕搖動,竟然在那發起呆來了,半晌纔看着吳起笑嘻嘻地說道:“原來如此,果然是有因果,卻是我算差了。吳道友,剛纔實在是小生魯莽,你不是說要去喝茶慢慢聊嗎,咱們現在就去喝茶,慢慢培養感情好了。”
吳起大喜,猛然站了起來:“這樣子感情好!”轉頭對洪杜思笑嘻嘻地:“你這傻叉,老子求了你那麼長時間,都跟你說了,生意要慢慢做,收徒弟也不能強買強賣,感情總是要慢慢培養的。看,金兄弟就是懂得大體,來來,咱們去喝茶去,小弟知道一處地方的茶葉不錯,這次就由我做東。”
雖然金羽來勢不善,吳起也知道這是逃了虎穴又入了狼窩,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要幹啥,不過看起來似乎不至於下惡手的樣子。總之先出了這門再說,已經被困了足足有五天了,玩遊戲也不是這麼個玩法的。
洪杜思一把就踏在了吳起和金羽中間,粗聲粗氣說:“不行。想出這門,非得拜在老道門下不可。”
金羽扇子一揮就落到了洪杜思的肩膀之上,卻不料洪杜思手掌一翻,一陣紅煙霧涌動了出來就朝金羽面門撲去,其勢迅疾無比。饒是金羽這妖仙也只能連忙後退,手中扇子連連翻動,金光紅霞一觸就失,轉眼之間就把這紅色煙霧給扇得無影無蹤。這兩人之間的幾次交手極是有水平,看起來平實無奇,一點都沒有波及到吳起或者是這小屋子裡頭的物事,但其實兇險無比。
“你個臭蛤蟆,小生也是看到同道中人,纔對你客氣三分,想不道你這麼不知進退,那就別怪小生無禮了。”金羽雖然滿臉怒氣,依舊是斯文瀟灑無比,只是手中羽扇扇的更勤快了。那紅煙乃是洪杜思的天生本命元氣,其毒無比,且不說金羽道行與洪杜思相仿,就是高個一疇二疇,被纏上了也是個元神被侵蝕,道行大褪的下場,難怪金羽憤怒無比。
洪杜思斜着眼睛:“咋的,道爺就是這樣的,要打到外頭打去,一頭扁毛畜生而已,少來這裡呱噪。”洪杜思也不知道是真淳樸還是假淳樸,當然也一眼就看出了金羽的本體,出口那是一點好不留情。
金羽勃然大怒,最恨的就是有人提這個,手中羽扇登時分化了開去,散落成無數金色的羽毛在小屋子裡頭四散飄飛,一片片金光顯得甚是明晃好看。每片金色的羽毛上頭隱約露出點點文字,涌現陣陣傲視高空的氣息。
洪杜思冷哼了一聲,髮髻的那根紅絲愈發的亮了,看了眼四散的金色羽毛,竟然沒有動手。
“慢打,你們慢打,我先走一步,免得被誤傷了。”吳起登時大喜,拉着阿福就要從旁邊走過。該死的,不知道撞了什麼黴頭了,竟然惹出了這種強人過來,出門的時候咋就沒有看看黃曆呢。打,最好打個你死我活,老子剛好逃跑。
洪杜思和金羽也不阻攔,俱都是冷冷一笑,突然之間金羽散去。吳起和阿福只覺得眼前景物突變,似乎到了一個極其寬闊的地方,天高雲淡,無邊無際的平原上頭只有嶙峋怪石。自己和阿福在的地方只是座小山,極其遙遠之處似乎有兩個小小的黑點,仔細看去正是金羽和洪杜思兩人。
阿福都快哭出來了:“老爺,這碰到的都是什麼妖怪啊,怎麼這麼厲害,到現在都回不去了。”還沒等阿福話說完,就看金羽猛然直拔數千尺,發出了清亮的笑聲,如驚濤拍岸一般陣陣朝依舊在下頭的洪杜思發出了進攻。
吳起只覺得小山簌簌發抖,片片碎石落了下去,心神都有些振盪了。心裡也是驚駭莫名,明顯金羽的攻擊只是針對那洪杜思的,餘波想不道還是這麼厲害。再看四周已然明白自己的算盤是白打了,人家道行高深,早就算準了自己心裡頭的那點小九九,哪裡會給逃跑的機會,肯定是被金羽施法脫入到鬥法的空間之中了。
遠處傳來了洪杜思囂張的叫罵:“你個土雞,嘿嘿,你難道不知道不能動手嗎。反正是你動手的,算不到道爺頭上,看你將來怎麼應對這因果。”
因果,什麼因果。吳起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自己還關係到他們的什麼勞麼子因果?
吳起道行不到,卻是看不清楚了。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多少能推算出與自己將來有關的一些關鍵之處,是生是死,是進是退……所謂趨吉避凶就是這個道理。因果自然也是可以更改的,只不過要看道行的高深了。道行愈是高深,自然看得更加清楚,更知道該如何去設計更改,纔不會招致更改因果的後果。道行愈淺,就愈是模糊,強行更改的話只會愈改愈亂,反而會遭受大害。
洪杜思不敢動手就是這個道理,吳起也是三百多年的道行,自然也能預知到一點,所以無論如何就是不肯答應洪杜思的要求。至於金羽雖然道行也是不差,看樣子也要差洪杜思一點,竟然把吳起給拖入了鬥法的空間,難怪洪杜思要笑話他了。
金羽和洪杜思現在也不能不來,等到哪天吳起道行又精進了,卻又更算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