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趕緊拉住她,神經兮兮地道:“別去!說不定那是個男扮女裝逃避追殺的。萬一賴上你,我哭都沒有眼淚。”
衆人齊齊地看着他,這腦洞,你不去寫話本太屈才了。
大鵬衝着一位瘦小凸脣的手下道:“你,去看看什麼情況!”
那名親衛離得不遠,也聽到了主子們和上司的對話,嬉皮笑臉地道:“行,頭兒!屬下替你去瞧瞧。屬下沒娶親呢,如果對方漂亮,硬要賴上來的話,屬下就勉爲其難地收了她!”
說着,他目露戒備,謹慎地一步步接近昏倒在雪地裡的女子。用劍鞘撥開女子的頭髮,瘦小親衛吹了聲口哨:“運氣不錯,雖然髒了點,能看出是個美人呢!嘿,俺不吃虧!”
“行了!此人身份未明,把人拎到後面的馬車,趕路要緊!”大鵬吵他吼了一嗓子。隊伍又開拔了!
瘦小親衛收起故意裝出的色眯眯表情,拎着女子的衣服,毫不憐香惜玉地往裝貨物的馬車上一扔。敢攔寧王府的車架,若不是偶然遇上,就是包藏禍心。他們主子位高權重,年輕英俊,才華過人,偶遇的機率太低。保護我方主子,不能讓別有用心之人得逞!
此時離京城已經不遠了,馬車平穩快速地前進,在封門宵禁之前,順利進入了寧王府。
顧夜一進門,就有軟轎在二門處候着。氣溫越來越低,風就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往人身上刮。顧夜也不矯情,抱着手爐登了轎子,一路往長公主的院子而去。
花廳內燒了地龍,一進去一股暖氣襲來,顧夜舒服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長公主招招手,道:“凍壞了吧?過來喝杯熱茶暖暖……”
或許是琳琅公主心有執念,意志力過人,傷病看着兇險,在這位大夫的精心治療下,燒很快退了,人在後半夜也醒了過來。
顧夜感覺到公主婆婆的維護,動容地點點頭,乖巧地道:“那姑娘也怪可憐的。聽說一身的傷,還發着高燒。如果夫君不救她的話,她恐怕就交代在風雪中了。畢竟是一條人命嘛!”
不少在關注寧王府動向的人家,發現寧王妃回門後,竟然從外面尋了大夫進府。不知道誰病了,應該不是什麼緊要的人吧?畢竟寧王妃和她身邊的丫鬟,都是有一身過人的醫術的。要是主子們病了,根本不會勞煩別的大夫的。
她這是在哪兒?她恍惚記得,爲了躲避刺客的追殺,她闖進了一隊精良親兵保護的車隊。當時想着,有這麼多親衛兵在,刺客總會忌憚幾分,爲自己爭得幾分逃命的機會。看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小姑娘太善良了,希望她的善良不被辜負。有自己護着,寧王府的小王妃,不會成爲東郭先生的!
容和長公主緩緩皺起了眉頭,警告地瞪了兒子一眼。這是凌絕塵進門一來,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這一次就罷了,以後不要瞎好心,什麼人都往府裡撿!”長公主雖然長居庵堂,可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對於兒子救人,顯然不是那麼贊同,“找大夫給她醫治,再賞銀子,已經是仁至義盡。”
救了她的這家人,絕對位高權重。房間內的傢俱都是黃花梨木做成的,雕工精良,技術精湛。還有牀幔,這種紗在森國,一尺一兩金,她在閨房中用它做牀幔,還被人告到父皇那兒,說她奢靡成風,帶壞了太子……
家族得到的消息,轉年京中會辦醫學院,教授寧王妃那些出神入化的醫術,各大醫學世家都有推薦名額。其他的大夫,要是想進的話,必須經過考覈。
顧夜想都沒想,道:“在外院尋個安靜的房間,找大夫給她看看。如果不鬧什麼幺蛾子,病好了給她些銀兩,打發她離開便是。”
“你兒子發善心,救了風雪中昏迷的姑娘。”顧夜往凌絕塵身上甩鍋。
顧夜乖巧地點點頭,孺慕地看着婆婆:“母親這一開導,我這心豁然開朗。以後還要勞煩母親多提點提點我呢!”
凌絕塵睜圓了眼睛:怎麼成了他救的了?他比竇娥還冤哪!
這小姑娘遠嫁炎國,以後跟孃家見面的時候少之又少,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想家,會不會偷偷地哭。親家一家也是真心疼這個女兒,竟然願意爲了她,在炎國多待上一個月。尤其是鎮國公這樣的武將之家,就不怕被東靈皇帝猜忌?
“高興!更高興的是,我爹孃準備在盛京過了年再回去呢!”顧夜興致勃勃地跟婆婆分享好消息。
顧夜解下斗篷,遞給丫鬟,快步走到婆婆身邊,接過她遞過來的姜棗茶,一口氣喝了下去。肚子裡暖呼呼的,顧夜拍着小馬屁道:“多謝母親。有婆婆疼的媳婦是最幸福的,我這莫不是掉進蜜窩窩裡了吧?”
透過玻璃窗往外看去,天色昏暗,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掏出太子弟弟重金給她買的生辰禮物——懷錶,指針指在子時一刻。
這個小馬屁精!凌絕塵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婆媳倆的互動,壓根就插不上話。唉,公主母親這是有了媳婦,兒子就扔在一邊。對媳婦噓寒問暖,對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嚴重懷疑,自己是撿來的可憐蟲!
“自己的兒媳婦不疼,難道去疼別人的媳婦?”長公主端走她手邊的點心,笑道,“吃一塊墊墊就可以了,馬上要用膳了。怎麼樣,見到你孃親,高興嗎?”
顧夜嬌嫩嫩地笑着:“瞳安太遠了。我準備在京城置辦個宅子,以後孃家來人看我,也有個住處……”
琳琅公主緩緩地睜開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屋子裡亮堂的程度,讓她以爲是白天。仔細一看,原來是屋頂一個明亮的球形物,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被寧王府請進來的大夫,倒是緊張中帶着幾分興奮。這位大夫年歲不是很大,而立之年,出身醫學世家,有一手過人的醫術。不過,他自認爲比起寧王妃來,差遠了。
“那太好了?改日請親家來府裡小住!過年的時候,你也有孃家走了!”長公主看着兒媳婦稚嫩的小臉。
顧夜扁扁嘴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我爹那人,性子比較執拗,非說吃人嘴軟,住人氣短。不願意佔女婿的便宜,我怎麼說他都不肯聽。”
長公主問道:“什麼姑娘?”
婆媳倆聊得熱鬧,月圓從外面進來,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王妃。長公主輕輕拍了拍兒媳婦的手,提示了她一下。顧夜扭頭看向月圓,問道:“什麼事?”
這位大夫醫術雖好,卻不是家族嫡支,估計推薦名額輪不到他頭上。如果能在寧王妃面前混個臉兒熟,說不定對他考醫學院有些幫助。因此,在給琳琅公主治病療傷的時候,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如果那姑娘識相,老實離開倒也罷了。如果有其他企圖,貪心不足,就莫怪她……低頭看了一眼忽閃着大眼睛的兒媳婦,純淨的瞳孔未染塵埃。兒媳婦太小,經歷的事情也少,還是她在一旁幫忙盯着點兒。寧王府的大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如果是府裡的下人生病的話,那也是在主子面前得力的,要不然何必興師動衆?
長公主笑道:“你爹也是慈父心腸。怕將來塵兒這個女婿對你不好,他家沒底氣站出來給你撐腰。我要是有女兒,也會盡心盡力地替她打算。你要理解父母的愛女之心。”
“救回來的那位姑娘,王妃看該如何安置?”月圓一禮過後問道。
“你這孩子,見外了不是。你孃家人也是王府實實在在的親戚,咱們府上閒置的院子多,讓親家們挑着住下便是。”長公主摸摸小姑娘的頭髮,和藹地笑着。
簡直是一派胡言,她用自己的私房錢布置自己的屋子,怎麼就帶壞太子弟弟了?他們背後不知站着睡,想讓她跟太子弟弟離心!
這家客房中竟然用上了這種牀幔,該讓那些無聊的大臣們看看,這才叫奢侈!她看到桌邊撐着腦袋打盹兒的小丫鬟,十來歲上下。這種年歲的,頂多是三等丫鬟。看看人家穿的,八分新的細棉布衣料,厚厚的棉衣,繡花的褙子,能跟她身邊的大丫鬟相媲美了。
想到爲自己引開追兵的貼身丫鬟,琳琅公主的神色驟然一暗。煙兒那丫頭的武功還不如她呢,自己都這麼兇險了,那丫頭肯定九死一生。煙兒從小就在她身邊伺候,兩人情同姐妹……
“砰!”打瞌睡的小丫頭,腦袋一歪,磕在了桌子上。她睜開了迷糊的大眼睛,茫然四顧。看到琳琅公主醒了,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從溫着的水壺裡倒了一杯水,給她端過去:“姑娘醒了。喝杯水潤潤嗓子吧。”
琳琅公主燒了大半個晚上,再加上一整天都在逃命中,喉嚨乾渴得幾乎冒火,嘴上都起皮了。她用手撐着牀,吃力地坐起來。扯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