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孩子們之中有幾個受傷的,還有嚇得生病的,所以把同仁堂的孫大夫給請了過來,他的小孫子也過來給搭把手。這個小孫子餘小草也認得,就是那個半路上攔着小黑,想要把它據爲己有,被發現後真誠道歉的那個男孩。
孫大夫已經替其他一個孩子診治好,其中受傷最重的是那個據說是企圖逃跑被歹徒打傷的孩子,肋骨斷了兩根,幸好沒有傷及內臟。孫指揮使的兒子孫鑰洋不過是皮外傷,因爲有小石頭他們幾個講義氣的孩子,傷勢並無大礙。
聽說餘小草受傷了,孫大夫慌忙提了藥箱過來。看到她脖子上淡淡的痕跡,孫大夫有些哭笑不得,這也算傷口,只不過破了點皮而已。不過,他還是很謹慎地給小草把了脈,沒檢查出什麼問題,便道:“沒事,脖子上的傷口塗點傷藥就成!你自制的傷藥,還有吧?就用那個,效果不錯!”
案情的後續發展很順利,這夥窮兇極惡的歹徒,除了被擊斃的都束手就縛了,就連碼頭上的那夥買家,也被逮了個正着。震驚津衛府的拐賣大案,在年前很快落下了帷幕。
貓冬的唐古百姓們口耳相傳,尤其是那些丟了孩子又找回的人家,對縣太爺和衛所的官老爺感恩戴德,在家中給他們立長生牌。他們卻不知道,這其中一個剛滿十歲的女孩子,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被稱作“女中豪傑”的餘小草,拒絕了縣太爺的嘉獎。在她看來,她這麼賣力只是爲了救出自己親愛的小弟而已。冒險領着衛所的士兵去追擊兇手,也是不想給家裡留下後患。她沒他們說的那麼無私那麼偉大,也不想出那風頭,所以就讓縣太爺把她參與這件事隱瞞下來。
不過,遠在京城的房子鎮,卻不知通過什麼途徑聽說了這件事,冒着風雪從京中趕來,到餘家的時候他都快成個雪人了。
一進門,他先把幹閨女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傷口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把餘小草給臭罵了一頓,話裡話外都是對她滿滿的關心。
餘小草給乾爹倒了杯薑糖水,看着他喝下去,才道:“乾爹,這都快過年了,您不陪乾孃和小弟在京中過年,跑東山村幹啥來了?是不是港口上有什麼事?”
“港口的工人都放年假了,能有什麼事?你乾孃聽說你的英勇事蹟,很不放心。如果不是我攔着,她就一起跟過來了!你啊你!要乾爹怎麼說你?人家遇到危險躲還來不及呢,你倒好,硬往上湊!!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往京中送個消息,要不是孫大頭往京中遞了摺子,裡面提及你的事,乾爹我還矇在鼓裡呢!”房子鎮越說越氣,銅鈴般的眼睛又氣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幹閨女。這孩子,膽子怎麼這麼大啊!
餘小草嘿嘿乾笑兩聲,道:“乾爹,我這不是啥事都沒有嗎?大過年的,提這事做什麼,讓你們跟着擔心!當時的情形您不知道,如果讓歹徒首領跑了的話,我擔心他向我們報復。而小白又能嗅到歹徒的氣味,我要不跟着,孫指揮使哪能那麼順利地抓住歹徒?”
房子鎮還想說什麼,餘海心疼女兒被訓得跟孫子似的,開口道:“好了,事情都過去了,還說那些幹啥?你年前也趕不回去了,就跟我們一起過年吧!”
餘小草也順勢道:“乾爹,女兒都好久沒見您了,您一見面就把我訓一通,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就不疼我這個幹閨女了?”
房子鎮忙安撫閨女的“玻璃心”,柔聲道:“本來我跟你乾孃,打算在京中給你小弟辦了百日宴席就回來的,誰知道小麟得了咳症,京中大小醫館的大夫都給看過了,都沒給看好。就連宮中的太醫也束手無策。最後還是你給熬的川貝枇杷糖漿纔給治好的。你不知道,在你熬的糖漿之前,大夫給開的藥多苦啊,小麟被灌藥的時候哭得喲,你乾孃都跟着掉眼淚。還是你的藥好,甜的,小麟喝的時候有滋有味的……”
餘小草在心中翻了個大白眼,心道:能不甜嗎?裡面加了好多蜂蜜和紅糖呢。她估摸着小麟麟是得了百日咳,川貝、枇杷、梨子都有止咳的功效,最重要的是糖漿裡的靈石液起了作用。要不,哪能沒診斷就下藥,藥效還那麼好?
房子鎮還在那說得津津有味:“你那兩瓶止咳糖漿沒喝完,小麟的病就好了。後來,宮裡的大皇子受了涼,咳嗽得厲害,又不肯吃藥,剩下的糖漿都被皇上討要過去了。據說喝了糖漿沒多久,大皇子就不咳了。宮裡的太醫,根據你的糖漿琢磨出了方子,可照着他們的方子熬出來的糖漿看着差不多,藥效上就差遠了。”
餘小草心中微微有些慌亂:可別因此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啊!不知道類似止咳糖漿的藥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不過,皇上要真的追問下來,就說自己琢磨出的方子。
房子鎮繼續道:“小麟麟病好之後,就已經入冬了。你乾孃怕孩子小,路上再受了涼,就決定開春以後再一起回唐古。其間,你乾孃寫信讓你去京城跟我們一起過年,被你拒絕了。我說小草啊,你啥時候跟乾爹去京城,我和你乾孃好把你介紹給親朋好友啊!”
“那個……等小麟麟週歲的時候吧?到時候我去京中,參加他的抓週。”餘小草對於權貴豪門還是有些敬而遠之的,所以心中一直對進京有些小小的排斥。
房子鎮算了算,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便點頭道:“就這麼說定了,別到時候又找各種理由推脫。”
餘小草乾笑着,道:“哪能呢……乾爹,你餓了吧!我去廚房做你最喜愛的醬肘子。”
房子鎮也有半年沒吃到幹閨女的手藝了,砸吧着嘴道:“好,聽說你家養了幾隻野豬。大災年的,怪不容易的。”
餘小草笑道:“我們家也沒怎麼受災。我們對白鬍子半仙的話深信不疑,早早就把田裡的莊稼收了回來。六畝番薯都長成半大了,還有紅薯秧子、玉米秸稈,再加上一些麥糠什麼的……哦,還有我們儲存的蝗蟲曬乾了磨成粉,餵豬餵雞都長得挺快的!”
晚飯,餘小草除了做醬肘子之外,還炒了螞蚱醬給房子鎮嚐嚐。房子鎮挺喜歡香香辣辣的螞蚱醬,就着螞蚱醬一連吃了五六個餅子,才捨得騰出嘴巴來說話:“閨女啊!這麼好吃的醬,你咋不讓人往京城捎幾瓶呢?”
餘小草驚訝地問道:“我託小郡王給你帶兩罐嚐嚐,你沒收到啊?我還以爲你和乾孃嫌棄是用蝗蟲做的,不喜歡呢。所以後來就沒再提。”
“什麼?你讓陽郡王給我們捎了螞蚱醬?怎麼沒聽你乾孃提及啊?難道你乾孃不喜歡,賞賜給下人了?不對啊,按理來說你送的東西,她肯定會對我說的啊!”房子鎮有些納悶了。
餘小草心中把小郡王給罵了一通,扁扁嘴道:“乾爹,你們沒收到的話,一定是被小郡王給昧下了!這傢伙,也真是的!明明給他說了,兩罐是給你們的,剩下的兩罐纔是給他的!!”
這爺倆討論着螞蚱醬的去處,遠在京中的朱儁陽,正在母妃和大哥驚恐的目光中,津津有味地吃着螞蚱醬。突然,他的鼻子癢癢,打了個大大個噴嚏,心道:一定是餘小草那丫頭在念叨爺。難道爺昧下兩罐螞蚱醬的事被她知道了?切,知道了又怎麼樣,不就兩罐螞蚱醬嘛。那丫頭家地窖裡凍着的螞蚱多着呢,還在乎這兩罐螞蚱醬?小氣鬼!!
靖王妃忍住胃裡往上翻涌的感覺,擔憂地道:“陽兒,這螞蚱醬果真是用蝗蟲做成的?吃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朱儁陽把香辣口味的螞蚱醬,塗抹在白白軟軟的饅頭上,咬了一大口,道:“母妃,放心吧。兒子在東山村的時候,吃了不止一次了。能有什麼事?這螞蚱醬可香了,母妃,大哥,你們確定不嘗一點兒?”
靖王妃腦子裡都是蝗蟲可怕的模樣,她最怕那些蟲子了,忙搖頭道:“看你吃的那麼香,母妃怎麼好意思跟你搶?你吃吧……”
朱儁陽遲疑了片刻,又對着一臉嚴肅的靖王,問了句:“父王,你要不要嚐嚐?”
靖王心道:你個臭小子,終於想到老子了。老子這麼大的一個人坐這兒,你當老子不存在嗎?
靖王這個人,是個非常嚴肅的人,在家中也保持着大家長的威嚴,平時幾個兒子對他很敬畏,但親近不足。尤其是這個小兒子,從五六歲的時候,性情大變,脾氣暴躁易怒,還經常傷人。靖王很是頭痛,對他嚴懲了幾次,小兒子就記恨上他了。平時見了他繞道走,繞不過去了,就視而不見。所以,平日裡飯桌上,朱儁陽只跟他母妃和大哥說話,無視了他的存在。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主動開口跟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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