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輕輕鬆鬆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沒想到竟然打得這麼焦灼,四大糧商再也沒辦法像之前那麼淡定了,他們連忙召開了緊急會議商討對策,“價格又被打下去了,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價格依舊沒有達到我們的預期,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未來一段時間也看不到希望!現在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國內中糧、中儲糧和惠農的聯合團隊心裡沒底,他們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而四大糧商其實也一樣,李耒他們耗費了辛辛苦苦積攢的庫存和資金;四大糧商也把送到國內的資金消耗地差不多了,他們的資金實力確實雄厚,但這些錢也是有用處的,美國的小麥、玉米還收不收了?南美的咖啡、可可還要不要了?所以留給用於大豆戰爭的資金並不像許多人想象的那麼豐厚、
而且現在已經到了美國的大豆收穫季節,按照合同他們得儘快從美國的農場主手裡收購大豆,現在好多地方的農場主已經開始不滿了,這些人加起來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四大糧商也不能一直拖延,這又要佔用一部分資金。
但是他們心心念唸了好幾年,想要拿捏住國內的大豆產業,所以不到最後關頭肯定不會放棄,於是在這場會議上,還是沒人提出和談,而是打算把這場仗繼續打下去,並且制定了新的對策。
“之前我們想先炒作期貨價格,然後再用期貨價格來推高現貨價格!現在看來這一戰略存在漏洞,我們不停地收購買單,他們不斷拋出賣單,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現貨交割!從期貨交易的角度來說,這種模式是合理的,但我們的目的並不是通過期貨賺錢!而是想擡高大豆價格!”
“我們現在等於是客場作戰,很多時候都處於比較不利的地位,畢竟裁判不站在我們這邊!我研究過中國的金融市場,他們的操作很不規範,有時候手上明明沒有貨,也敢拿出大量賣單進行拋售,比如當年的‘327國債’事件!”一位金融專家給他們講述了“327國債事件”的詳細經過,讓他們大開眼界。
這倒不是說歐美金融市場不能裸賣空,要不然小方總和保時捷也玩不出逼空的套路,只是他們的手段更加精細,不像“327國債事件”中那麼粗糙罷了。
這個案例一講,其它人都明白了,“你是說中儲糧他們手上並沒有這麼多大豆,放出空單只是恐嚇我們?如果我們選擇交貨時間較短的合約,他們就不敢拋單了?然後大豆價格就能被我們打上去?”
這一過程並不複雜,之前中儲糧、中糧和惠農拋售的都是交貨時間比較長的賣單,比如三個月之後交貨,那麼他們就可以利用這個時間來進行操作,要麼把賣單重新買回來,就跟信用卡循環套現一樣繼續延長交貨時間,要麼等價格下跌的時候從巴西等地買到足夠的大豆來交貨,這樣就算現在手裡沒貨,也能應付過去,不用擔心會違約。
現在四大糧商選擇交貨時間較短的買單,要求必須在一個月甚至十五天之內交貨,中儲糧他們如果手裡沒貨肯定不敢接,不接的話大家都能知道他們手裡沒有庫存,大豆價格馬上就會漲到天上去;接的話交貨時間很快就到了,這麼短的時間根本沒辦法拿到足夠的大豆,要是無法按期支付就是違約,不僅會暴露他們虛假的實力,還要承擔法律責任,這麻煩可就大了。
“可是如果他們手上有足夠的大豆可以交付怎麼辦?我們要這麼多實物大豆做什麼?”繼續掃貨的錢有,那麼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了,四大糧商是想把大豆賣到中國並控制中國的大豆產業鏈,可不是想從中國購買大豆賣到其它國家去,現如今世界上還有哪個市場比中國還大?這麼多大豆根本找不到買家。
“他們絕對沒有!我們詳細計算過近幾年中國的大豆產出、消耗和進口額,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存儲!就算我們忽視了耐鹽鹼大豆,但我們也安排人到處去看過,這種大豆的種植面積和產量根本沒有他們宣傳的那麼多!”有人斬釘截鐵的做出判斷,國內的榨油廠可以安排人去美國查看大豆生長情況,他們同樣可以安排人來國內查看耐鹽鹼大豆的種植情況。
雖然時間比較倉促,還來不及跑遍所有種植大豆的鹽鹼地,但是從幾個大豆主產區的情況就能得出大概的結論,就和他們當初宣佈美國大豆減產一樣,中國人也在耐鹽鹼大豆上說了謊。
而且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們現在也沒有太多手段可用了,於是在期貨市場收購短期交付大豆,和在線下加價搶購大豆的方案同時開始執行;同時繼續放出假消息,比如美國、巴西等地多個大豆存儲倉庫意外失火等等,藉此來引發市場的短缺預期,從而炒高大豆價格。
“情況不妙啊!三個月的時間還來得及週轉,十五天、一個月那可就得真拿出大豆了,這些單子我們接不接?”這一手段確實發揮了作用,中儲糧他們開始緊張起來,一個月的時間,就算在巴西買到大豆,那也運不回來,沒辦法如期進行交付,可要是不接,價格肯定會竄上天。
“接,他們要大豆,那就給他們大豆!這些傢伙是想賣大豆吧,現在買這麼多大豆也是白白增加倉儲成本!”李耒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認慫,一旦認慫可就前功盡棄了。
“也不一定沒用,ADM不是和益海嘉裡有合作麼?要是他們把這批大豆交給金龍魚,讓他們榨油,豈不是連海運的運費都省了?”中糧的高總提醒道,現在大豆油市場,魯花、金龍魚、福臨門三分天下,中糧對這個競爭對手可是關注的很,早就知道他們和ADM有勾結了。
“一樣,不管益海嘉裡也好,還是那些小型榨油廠也罷,每年消耗的大豆都是一定的,這裡買的多了,其它地方就會少買一些,而且這些大豆原本就是要賣給他們的,現在只不過是早點交到他們手裡而已!”李耒倒是不在乎這點小事兒。
他也不是光捱打不還手的人,所以又提出了新的方案,“不過現在全國上千家榨油廠,每年都需要進口大量大豆,如果一直都是各自爲戰的話,很容易被四大糧商各個擊破!所以我們得學習中鋼協的做法,組建一個全國性的糧油協會,擰成一股繩去和國外買家談判,四大糧商要是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那我們從今往後就不從他們哪兒買大豆了,中國的大豆缺口雖然不小,但巴西、阿根廷這幾個國家加起來,也夠滿足需求了!”
去年中國進口鐵礦石數量第一次超過日本,成爲全球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年底的時候中國首度參與一年一度的國際鐵礦石價格談判。
而在大豆進口領域,完全有機會比鐵礦領域做得更好,因爲國內的榨油企業並不想鋼鐵行業那麼分散,鋼鐵行業巨頭太多,寶鋼、武鋼、首鋼、鞍鋼、攀鋼等等都是一方諸侯;榨油行業的話,現在是魯花一家獨大,福臨門和金龍魚緊隨其後,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小廠子不成氣候,魯花和福臨門聯合起來就能掌握話語權,那些小廠子也只有聽從的份。
“而且我們還可以給這些國家提供扶持幫助,從育種、農機、化肥、農藥到收割壓榨的全產業鏈扶持,四大糧商如果不想他們對全球市場和南美大豆產業的控制被削弱的話,那他們就必須和我們簽署長期協定,按照約定好的價格爲我們提供足夠的大豆!”剛纔是統一內部,現在則是從外部對四大糧商進行威脅。
不要以爲全球就你們掌握着大豆的全產業鏈技術,我們同樣也有,或許比你們稍微差一點,但也夠用,我們只要稍微放鬆對農場主的限制,他們肯定會欣然放棄和你們的合作,轉而跟我們簽署合同。
“這好辦,我們兩家牽頭,再把一些中型國有糧油公司和民營糧油公司拉進來,搭一個簡單的架子就能通過審批。”高總想想覺得這個辦法很不錯,而且政策上也不是問題,其它企業想成立全國性的組織很麻煩,可這對中糧跟惠農完全不算一回事兒,找領導彙報彙報就行了。
“那我們就放出大豆,然後抓緊時間成立協會,這個消息倒是可以提前放出去,讓那些中小企業也有事情可做,不至於天天盯着大豆行情,動不動就一驚一乍的!”聯合國內所有榨油企業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穩住人心。
於是中儲糧、惠農等機構毫不猶豫地接下了四大糧商的短期交付買單,同時給他們展示了滿倉滿倉的大豆,將這些大豆裝船運到大連來進行交付,這些大豆大多都是李耒提前儲備的,現在的大豆價格雖然已經被他們打下去了不少,但依舊比他當初收購的時候高,就算加上運輸和倉儲費用,李耒依舊能大賺一筆。
如期拿到大豆後,四大糧商的代表看着這些大豆就跟吃了蒼蠅一般難受,我們特麼的就是全球最大的大豆供應商,我們要這麼多大豆乾什麼?他們也只能按照中方猜測的那樣,將這些大豆送到益海嘉裡的榨油廠,再生產成金龍魚。
但是益海嘉裡馬上就告訴了他們一個壞消息,中糧和惠農正在牽頭準備組建全國糧油企業協會,計劃讓全國的榨油企業都聯合起來,一改過去零散作戰的方案,統一和大豆供應商進行談判。
面對上千個零散的小買家和一個統一的大買家,到底哪個更好談、更容易賺錢四大糧商再清楚不過了,他們肯定想阻止這一組織的成立,但卻毫無辦法,因爲這是中國榨油行業內部的事,他們怎麼幹涉?
買通一些榨油廠讓他們搗亂麼?挨個談然後從中分化麼?放到鋼鐵行業或許可以,大豆油領域則不行,因爲魯花和中糧聯合起來就掌握了國內大半壓榨能力,那些小榨油廠頂什麼用?就算是和ADM有合作的郭家,這時候也會站到中糧一邊,因爲把大豆價格打下去,對他們也是有好處的。
還沒等他們想出應對的手段,糧油企業協會的牌子已經掛出來了,請了一位資深領導當會長,李耒和高總都是副會長,協會剛成立就宣佈了兩件事,件件都讓四大糧商難受不已,第一件就是統一談判,入會的企業把海外大豆採購談判權交給協會,協會再出面和國外的供應商談;第二件則是宣佈和巴西在大豆領域進行更加深入的合作,盧拉也及時做出迴應,對此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第一招限制了四大糧商漲價的空間,一次性談一千萬噸大豆和十萬噸大豆的價格肯定是不一樣的;第二招則削減了他們的份額,中方和巴西合作越深,留給四大糧商的份額就越少,而且一旦巴西獲得成功,阿根廷、玻利維亞等國也會跟上,他們對南美大豆產業的控制就會進一步削弱。
“不行,不能讓他們得逞,談判吧!如果他們肯承諾放棄這兩個方案的話,我們也可以在價格上稍微做點讓步,畢竟根據我們的判斷,未來中國纔是全球最大的大豆市場,我們不能放棄這個市場!”終於,四大糧商的高管裡,第一次有人慫了。
“進入一個市場和控制一個市場,到底那個能帶來更多的利潤?我依舊堅定地認爲,他們沒有足夠的大豆儲備,我們也有能力阻止更多巴西大豆進入中國!所以戰爭還會繼續!”可大多數人依舊不認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