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就跟個旁觀人似的,看着林嬸發瘋,沒想到林嬸這麼個尖酸刻薄的人,對於自己女兒死去的打擊居然這麼大,看來對於自己女兒是疼進心裡。柳清菡想起安小琳,這不失爲一個扭轉怒火的點。
“你爲什麼不生氣?”林嬸看見柳清菡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沒有跟安景才和安賤人一起苦苦求饒,心生不滿,大吼大叫:“你給我跪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這小子丟下去。”一邊說一邊拎着平兒就跟拎着小貓崽子放在火上烤似的。火光印在平兒的臉上,他冷汗直流,情況十分不好,額頭破了,鮮紅的血液潺潺流着。
村長和安嬸看見林嬸危險的舉動,驚得差點心臟驟停,急忙看向一旁的柳清菡。
“衛娘子,你快給林嬸跪下,衛娘子我求你了,你的大恩大德,安氏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安嬸朝着柳清菡磕頭,一直想要扯住柳清菡的氅衣衣角,可惜柳清菡毫不客氣的掙開了。
村長也一臉乞求狀看向柳清菡,柳清菡冷笑一聲:“跪這麼個瘋女人,虧你們想得出來,平兒是你們兒子我又爲什麼要跪。”
她說的非常無情冷酷,村長和安嬸一臉驚愕之色,顯然沒想到一貫溫柔的柳清菡竟然就跟變了個人樣似的。
“好,你不跪下,我先在就扔到火堆裡。哈哈,給我女兒作伴。我女兒要是不高興了,就可以打罵,她心情就好很多了。”林嬸髒污的臉龐獰笑,看上去比厲鬼還可怕。
“衛娘子,你快跪下,我給你磕頭了。”安嬸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看着林嬸的動作,她大吼起來甚至怒罵:“衛娘子,你狼心狗肺,我家平兒那麼喜歡你,爲了他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虧你以往喜愛他原來都是假的,假的!景才你快按住她讓她跪下來。”
安嬸顯然失控了,對着柳清菡破口大罵,手指甲對着柳清菡不斷扯,在柳清菡手背抓了好幾道的紅色指甲印。她是做慣了農活,力氣大得驚人,站起來扯她肩膀,柳清菡好幾撮的長髮被她拔下來,肩膀也刺骨的疼。
柳清菡一把擋開情緒失控的安嬸,眸子看向村長,村長深吸一口氣還是做不出來勉強柳清菡的事情,尤其是她眼眸就跟冰棱似的,看過來,就跟一盆冷水把心急如焚的村長澆了個透心涼。衛娘子跟他家並沒有什麼交情,對於她來說,自己的兒子還真是就是跟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村長重重的閉了閉眼睛,想着要是這個瘋婆子真的把自己兒子丟進火堆,兩人顯然也活不下去了。乾脆跟林嬸同歸於盡。
柳清菡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張臉色,她腦中高速轉動,要怎麼樣做才能分開林嬸和平兒,她接觸的第一個瘋子是自己老媽,瘋起來比林嬸過之不及,甚至可能拿刀砍人。
其實很多人以爲平靜安撫一個瘋子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很顯然,安撫也就是欺騙她按着她的要求,讓她心裡高興滿足,獲得一時的平靜,再奪下她手中傷人的器械,但是這無疑助長了她的亢奮。再說了她們的距離太遠了,根本做不到把她手中的小孩解救出來。
即使他們三個人跪下來,說不準,林嬸高興亢奮的忘乎所以,一時拿不穩,手中的小孩很容易鬆開手,其實這樣也是十分危險的。
再說了讓一個瘋了的人平靜下來,有什麼好處,智商回來了反而更不容易哄騙,還不如趁着她現在失去理智,反而把握更加大。
這些思緒在柳清菡的腦海裡發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
“林嬸,你可真可悲,以後死了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惦記你。沒有人給你送終,你知道安小琳是怎麼死的嗎?其實她不是被處刑而死,是我買通獄卒虐打而死的,你知道她一邊吐血一邊喊着誰的名字救她?”柳清菡脣角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似乎非常高興得意似的,她停頓的片刻。
“你說什麼?你胡說八道什麼?”林嬸眼睛紅紅的瞪得比銅鈴還要大:“她說什麼了?她說什麼了?”她手指顫抖,手裡的平兒似乎也搖搖欲墜的跟要掉進火堆似的。
“衛娘子,你別刺激她了!她要發瘋了!”安嬸怒目而視看着柳清菡,心驚膽顫的簡直又想要鉗住柳清菡的嘴巴不讓她說出這些刺激人的話來。
“她一邊吐血一邊喊着‘娘——救我,娘。’嘖嘖,真是可憐啊,誰叫她得罪我了呢?她本來判的刑法是發配邊疆,但是之前她那麼陷害我,怎麼可能讓她活的好好的。林知縣跟我有交情,我讓他給安小琳判死刑,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樣死在牢獄,只要說是生病而死就好了。處理起來也方便。”柳清菡不鹹不淡說着故事一般。
“衛娘子,你……”村長難以置信看了眼柳清菡。
林嬸更是瞪着發紅的眼睛,臉色扭曲的跟從水裡爬出來的惡鬼,越聽柳清菡說話,越是憤怒,臉上不多的皮肉抽搐起來。扔開平兒,步伐蹣跚,滿臉猙獰之色,身子僵硬的就跟喪屍似的,簡直要把柳清菡掐死。一把丟開平兒,任他啪嗒一聲甩在冰冷髒亂的地板上。
柳清菡注意一旁的平兒被完好扔在地上,高高懸起來的心稍微放下來,一步一步往後退,笑意更深了:“你知道安小琳被埋在那裡?我怎麼可能讓她轉世爲人,我希望她下輩子就做個人人宰殺的畜生,所以她的屍首,我讓人扔到山上,山上猛獸那麼多,她那麼小一個身子,應該也不夠野狗分的吧。”
“我的女兒啊!你死得好慘!爲娘現在給你報仇。”林嬸就跟一隻發怒的水牛,噴着熱氣,眼珠子紅通通的,就跟要吃了柳清菡的肉,和柳清菡的血一般。
柳清菡手摸到自己靴子處,正要摸出手槍來,一槍解決林嬸這個瘋子,她算計的時間剛剛好,哪知道林嬸蹣跚走到安嬸和村長前面,甚至離安嬸和村長更近,安嬸一時害怕林嬸的,錯手急忙一把推過。
對面是柳清菡。連帶着這陣推力,直朝着柳清菡撲過來,她心裡恨的柳清菡要死,手腳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拼盡全力,利索的敏捷的比任何青壯年夥子還要快。
村長震驚看着安嬸的舉動,安嬸面帶慌亂之色一直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林嬸就跟一顆巨大的爆發力強盛的炮彈,一把把柳清菡撞到地上,柳清菡只感覺自己背部觸及地面的疼痛。靴子裡的手槍根本沒有摸到。
村長和安嬸沒想到事情發展這麼迅速,安嬸立馬跑過去,抱住自己氣息羸弱的兒子,一邊抱着他一邊喊着自己兒子。村長觸了觸他的鼻息,還好還活着。
看見林嬸撲在柳清菡身上,兩隻乾瘦枯枝一般的大手,死死掐住柳清菡的脖頸,村長迅速上前想要扯開發瘋的林嬸,他現在怎麼可能還不知道柳清菡顯然是故意激怒林嬸。讓林嬸的恨意全部轉嫁在柳清菡身上。
安小琳是村長自己埋葬的,根本不是柳清菡說的那樣,是被牢裡虐殺而死,也不是拋屍荒野,她就是被處以死刑,跟任何一個普通的犯人一般死了。
但是沒想到林嬸現在的力氣根本不是村長能比的,根本扯不開。柳清菡自己也知道激怒一個發瘋的人的危險,發瘋的人雖然會喪失理智,但是同時也會導致她挖掘出她發瘋的潛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柳清菡的臉色被林嬸掐的,臉色憋的通紅,脖頸處剛剛好的傷又裂開了,就跟撕開了皮肉似的。她的手朝着自己的靴子裡。可惜身上壓着林嬸,根本動不了分毫。
林嬸給了柳清菡臉上兩個巴掌,重重的,就跟寒冰刮過,有更像是撞到岩石上面,眼珠子瞪得就跟隨時要掉出來,臉色扭曲,一副要喝柳清菡血肉的感覺。
柳清菡只感覺自己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了。不會吧這麼悲催,就被一個瘋女人掐死。
她似乎聽見村長氣急敗壞叫喊安嬸的聲音:“你快來幫忙拉開啊,衛娘子要被掐死了!”
安嬸抱住自己兒子,不撒手。
“我力氣不大。”安嬸揣揣的看了眼林嬸掐着柳清菡的瘋勁兒,慢慢的靠近,就在村長以爲她要幫忙的時候,一扭頭抱着自己兒子跑了。
“你給我回來!回來!”村長在旁邊急得團團轉,他不斷搜尋地上,可惜只有一些凌亂的稻草。什麼大件的東西都沒有。
柳清菡終於勾到自己靴子出的槍支,她感覺自己肺裡的氣息要全部空了,感受到死亡一般的窒息感。費力的拉開保險箱。手指的力道顫抖,根本使不上力氣。
啪嗒一聲手槍被林嬸一隻手拍下地上,就在她腦袋旁邊不遠處。看來自己真是託大了。臉皮發青,柳清菡知道自己一點點流逝自己的生命力。
想到衛驍翊那張沉穩的臉龐,柳清菡升起一絲氣力,勉力兩手想要扒開林嬸的掐着她脖頸的手指。
柳清菡一邊無力掙扎的時候,她一邊想自己作爲一個穿越女居然死在一個瘋子手下,簡直是丟盡了穿越女的臉。鬼知道自己頻臨死亡的時候還能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林嬸猙獰的臉色凝固,身子一僵,潺潺的血液流在柳清菡臉頰邊,一滴兩滴,吧嗒一聲壓在柳清菡身上,掐住她脖頸的力道也鬆了。馬上林嬸就被人跟死狗似的扔開了。
柳清菡大呼一口氣,不斷咳嗽,也來不及看哪個人救了她,咳得滿臉通紅的倒在地上,半蜷縮着身子,咳得耳根漲紅,幾乎要把肺給咳出來。
“你沒事吧?”一道修長白淨的手繞在她的肩膀處,讓她靠在他身上。不斷給她拍了拍背部。
柳清菡擡起頭來驚訝萬分:“是你?”她說出來的時候帶動她的聲帶,一陣疼痛。
“不要說話了,你的脖頸流血了。”徐寒清俊的臉龐滿是焦急之色,緊皺秀氣的眉頭,半扶着她。素來波瀾不驚的眼眸也不知道里面流淌什麼樣的情緒。
村長垂立在一旁,本來看見柳清菡沒事,心裡喜悅,不過再看見有人攙扶她,他沒有上前,臉色愧疚。明明柳清菡就是無辜的,只是爲了幫他們找兒子,沒想到柳清菡救了他兒子,安嬸反而差點害了柳清菡的性命。
他根本沒臉見她,柳清菡卻沒有看他,看到林嬸腦後一個大窟窿,還有沾血的大石頭,眸子詢問一般的看向徐寒。
徐寒點了點頭,是他看見這個婦人緊緊掐住柳清菡,一時太過情急,直接拿了大石頭砸過去。
村長顯然也看見了,手指伸過去,觸了觸她的鼻息:“死了。”他的語氣帶着幾分悲涼,但是轉瞬即逝,風輕雲淡的就跟是死了一個完全沒有瓜葛的人一樣。
“這位公子帶着衛娘子走吧,這事情我來料理,衛娘子你放心我會好好料理,之後上門請罪。”村長看也不看柳清菡。
可惜柳清菡怎麼可能走,徐寒爲了她誤殺了林嬸,這樣的事情要是沒有料理清楚,一定會給徐寒招來殺身之禍,她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最後是村長和徐寒一起把林嬸隨便找了個偏僻的地埋了,沒有埋一個高高的墓丘,而是平平坦坦的埋了,讓人看不出來。
村長對柳清菡欲言又止的,柳清菡自己心緒也還沒有平復,示意徐寒帶着她走。
“對不起。”柳清菡嘶啞開口,讓他無故擔上一條人命:“以後出了事,我會一力承擔。”柳清菡保證道。
“我自願的。”徐寒說話就跟沒有波瀾似的,被柳清菡驚訝的眼神看的一瞬不自在,轉了個頭。白皙秀氣的臉龐紅的跟雲霞似的,就連耳根子同樣。
他從沒有跟人打架過也沒有殺過人,但是爲了柳清菡,他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害怕。
柳清菡何等的聰明,一眼就看出徐寒根本是喜歡上她了。以往徐寒在她攤子轉悠,她還能罵自己自戀,只是爲了她殺人,就連一直想要救她出來的村長都有些下不了死手,只怕徐寒真的喜歡她,雖然柳清菡自認爲沒有怎麼跟他相處過,也覺得他的喜歡來的莫名其妙。
“我……”我已經嫁人了。柳清菡想要清楚告訴他。
“你現在不要輕易說話。”徐寒阻止她,也不知道是怕她說出傷人拒絕的話還是怕她傷勢加重。
柳清菡也覺得自己說話費力的很,掏出馬車暗格裡的紙筆:想了想寫道:“你吩咐夥計在我家停下。”
馬車停在柳清菡家門前,柳清菡全身沒有力氣,腿發軟。示意夥計扶她。
“我揹你。”徐寒彎下腰,柳清菡停頓片刻也就趴上去了。
柳溪村的家裡好久沒有人過來住,空空蕩蕩的,冷冷清清的。徐寒吩咐了夥計去燒一鍋水。柳清菡本來也要這麼吩咐,夥計看過來她點了點頭。
夥計走開後,兩人相對無言。因爲柳清菡全身髒污,她是不會去牀榻上的,也就半躺在美人榻上。徐寒整襟危坐的,就跟石像一般。
夥計是柳清菡新招來的夥計,性子憨厚聽話,手腳利索,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是絕對可靠的。但是依然掩飾不了他心裡的奇怪。
好好的,掌櫃跟柳溪村的村長和村長夫人一同去找村長家的兒子,怎麼會全身髒污凌亂,就跟在地上滾過一般。而且他在村長家門口等了很久,結果村長夫人急急忙忙抱着自己兒子跑回來,就跟後面有惡鬼追着似的。
他一時疑惑就想要問村長夫人,反倒是被村長夫人一把推開,推到地上,嘴裡一直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夥計那時候就看出有點古怪了,心急掌櫃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回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是這樣一幅模樣,就跟受了嚴重的傷似的,脖頸處的傷口也裂開了,狼狽的不行,還有個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年輕的男子扶着自己掌櫃。
他被吩咐去燒水的時候,總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大好,猛然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兩個不會是老相好吧?這些也就是心裡想一想。
等他燒好了水,就怕衝撞了他們,於是特地倚在牆門處聽了聽,沒有動靜,稍微放下心,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端着木盆進去,看到兩人的動作跟他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更是覺得兩人守禮,自己思想齷齪,興許是交情好的朋友,再不敢胡思亂想了。
徐寒主動擰了毛巾給柳清菡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和手上的灰塵。拂開她的頭髮。
柳清菡擋過,總覺得太親密了。徐寒看上去是個溫吞的人,這次居然沒有理會柳清菡的意思。
仔仔細細連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乾淨。
“是你跟蹤我?”柳清菡雖然是問話,但是她的語氣是陳述的。徐寒欣長的身姿陡然一僵,半垂着的臉龐,看不清楚神情,只有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我……”徐寒嘴巴翁動幾下,又停住了。他沒想到柳清菡竟然一猜一個準,心下開始慌亂,怕看見她厭惡的眼神,低垂着頭更是不敢看她。手指微微顫抖。
“你要見我爲什麼要躲在暗處?”柳清菡問道。要不是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都要扯着他的肩膀問他,嚇人很好玩?
沒想到她這一問話就跟扔了個小石頭進潭水裡似的,一下子就沒聲沒響了。甚至可憐的垂下頭。一副任打任罵就是不願意開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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