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熙兒愣了下。
“就算如你所說,只是單純的婢女吵架,那你和錦時去了之後呢?半個時辰了,連小小的婢女也勸不住嗎?”這寧氏倒玩得一手好段子。
回想方纔,確實,那寧家的婢女壓根就沒給她們好臉色看,歐陽熙兒恍然,隨即又擔憂的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錦時以後......”
“我們擔心沒用,她自己的事,總歸要她自己上點心的。”蕭真說得雲淡輕風,她能做也就是像今天這樣提點一下而已,其餘的,她幫不了,所以自便吧。
馬車到了司徒府門前,歐陽熙兒下了馬車見蕭真也走了下來,問道:“姐姐是要在我府上坐一會嗎?”
“不坐了。”轉身對着車伕道:“你回臨王府吧,這段路我走回去就成,也不遠。”
“是。”車伕駕着車離開。
直到蕭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歐陽熙兒才收回了目光,思索着什麼。
貼身侍女秋蓮在旁輕聲道:“夫人,這韓夫人真的值得夫人您真心相待嗎?在方纔,她可是一點出面的意思也沒呢。”
歐陽熙兒笑了笑:“我現在發現,真姐姐與我們的區別在哪了。”
“在哪?”秋蓮好奇的問。
“出了方纔那樣的事,我們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事挑起了怒火,而真姐姐所想的,卻是這事背後的意思。”歐陽熙兒輕嘆了口氣:“秋蓮,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真姐姐的不是,知道嗎?”
“可是,方纔韓夫人確實有點……”在夫人微微喝責的目光下,秋蓮忙閉上嘴,只還是一頭霧水。
此時在另一邊,蕭真悠閒的走着回家,春花在旁亦步亦趨的陪着。
見夫人在欣賞二旁的風景,春花也欣賞起來,一時主樸二人啥話也沒說,難得的是臉上都是愜意的表情。
入了夜,涼了幾分。
蕭真正在看着賬冊時,張劉進來稟報道:“夫人,大人下了朝就去了左侍郎大人家裡慰問,說會晚些回來。”
“左侍郎大人?”左侍郎的妻子自盡了,做爲同僚確實應該慰問一下,但左侍郎也就只是個五品以下的官階,以韓子然現在的身份,並不需要親自前去,“大人與左侍郎很熟嗎?”
張劉搖搖頭:“宮裡並不清楚,但宮外,大人與左侍郎大人並無往來。”
“可知道那左侍郎大人叫什麼?”
張劉想了想:“都叫他洛大人,想起來了,叫洛豪。”
“洛豪?”蕭真愣了下,洛豪,這名字很是耳熟,那不是韓子然的同窗嗎?前年她剛嫁來韓家時,韓子然的三位同窗時常過來韓家玩,還一同與她賞了燈會,洛豪,女扮男裝的華欽,還有白皓。
“夫人是認得嗎?”見蕭真這般表情,張劉問。
蕭真點點頭,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啊,那日山上的夫人當中,竟然還有洛豪的妻子。
這些日子以來,她都忘了韓子然這幾位同窗,在上一世,雖這二人與韓子然同朝爲官,但官位都不高,而韓子然又是清正之人,漸漸地,感情淡了,來往並不多。而做了上影的她,也不可能去注意這二人,因此,並不知道他們具體是什麼官職。至於華欽,也就是華盈,她也就見過一二面,後面去做什麼了不得而知。
韓子然回來時,已是深夜。因去過白喪,因此春花早已在院中的小路上撒了些鹽,待韓子然走過後,又忙準備了洗澡水讓他沐浴以示清潔。
當一切落幕時,夜色更深了。
看着韓子然沉默的面龐,蕭真心裡頭也不好受。
“我今天才知道左侍郎是你的同窗洛豪。”蕭真坐在了韓子然的身邊,輕道。
韓子然嘆了口氣:“才這麼些時間而已,他整個人就瘦了一圈。他與他的夫人從小青梅竹馬,這份傷痛就更甚了。”
這話題有些沉重,蕭真便道:“那白皓呢?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在離京城不遠的晉縣做縣令,爲官清正,是個好官。”韓子然淡淡一笑:“至於華欽,倒是沒再聯繫了,他們也不清楚他到底如何。”
“白皓成親了嗎?”
“他們都比我大,因此功成之後就成了親,當時我們忙於嵊縣齊大人的事,又因爲路途太遠,就做罷了。”
蕭真點點頭。
“可惜了華欽,他的文采挺出衆的,若是入試,應該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聽着韓子然語氣中的惋惜,蕭真摸了摸鼻子,如果韓子然知道了那華欽是女扮男裝的,不知做何感想。
也就在這時,聽得窗口一聲響動,蕭真與韓子然互望了眼,蕭真將窗戶打開後,藍鏡跳了進來:“見過大人,夫人。”
“什麼事?”韓子然清冷的眸光微肅。
“大人,皇上已決定讓你今晚就帶兵屠被安置離京城外十里的流民村,等會聖旨就會下來。”
“什麼?先前不是說緩一緩嗎?”
“是的,可那邊爆發了瘟疫,緩不下去了。”藍鏡頗爲沉重的說道。
瘟疫?見韓子然臉色那般不好,蕭真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在崇明寺的事情出來後,這二千流民,皇帝早就打算屠殺,這般挑畔朝廷和皇權,是不可能讓他們活下去的,但被韓子然勸阻,如今瘟疫一旦爆發,皇帝更不可能留他們性命的。
見韓子然沒說什麼話,藍鏡道:“老將軍讓小人來問問大人,需不需要他帶人去阻止聖旨出宮來爭取時間讓你想辦法?”
韓子然沉默了半響,搖搖頭。
藍鏡走後,屋子陷入了沉靜。
蕭真關上了窗戶,目光落在韓子然身上,對於她而言,屠殺雖然殘忍,但有時是不得不面對的,她的雙手早已佈滿了血腥,韓子然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吧,沒有辦法,這是他必須經過的心理路程。
“你覺得這些難民,該死嗎?”韓子然擡眸看着她。
“人活着,哪有該死不該死的。只是他們處於弱勢。”
“二千多條人命啊。”
“雖是二千多條人命,但他們離京城不過十里,京城裡住的是十幾萬民衆。”
雙目相對,蕭真的黑眸中有慈悲,有清冷,也有溫情,韓子然正欲說什麼,張劉的聲音急急忙忙在外面響起:“大人,車非夫子帶來口信,說九皇子闖宮見駕,攔下聖旨,請求皇上不要屠難民村,皇上龍顏大怒,說要將九皇子關押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