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珠被王氏揪着耳朵狠狠訓斥了一頓。
梁氏假裝在一旁勸着,心裡卻有些看戲的心態,這個家裡,平常也只有她會被王氏這麼訓斥。
這回,玉珠被罵得狗血淋頭,她心中帶了幾分暗爽,總算不止她一個人被罵了。
胡玉珠與梁氏個性最爲相似,原先,梁氏對大女兒還算不錯,可自從她在孃家遭受打擊後,對外嫁的女兒,就一點都看不上眼了。
關鍵的時候,一個也幫不上忙,還是她的平順最好。
如今在梁氏心裡,大兒子平順纔是第一位,小兒子平善都排在他身後。
她如今能這麼消停,也多虧了平順,上次平順沒能考上秀才,她心中有愧,當時,正是她和孃家鬧得厲害的時候,梁氏覺着自己影響了平順的發揮,要不然,平順一定能考過。
所以,這幾年,她一直安穩待着,孃家那邊再沒踏足過。
馮氏原先三不五時還帶着幾個媳婦孫子跑過來和梁氏解釋拉攏,王氏就讓她們在堂屋裡說話,不許她們進後院,除了一杯茶水,什麼都不招待她們。
幾次過後,馮氏在梁氏身上撈不到任何好處,私下暗罵,就少了往來。
梁氏也算看清了自己孃家那羣人,對待她們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掏心掏肺了。
玉珠和翠珠在她眼裡也一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對她們再好有什麼用。
“你好好跟大成認錯,以後不許再打芳芳,你對芳芳這麼刻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後孃呢,你長點心眼不。”王氏一臉恨鐵不成鋼。
玉珠被罵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回孃家非但得不到寬慰,反而被壓着認錯,她嘴裡跟含了黃連似的,苦不堪言,可她又不敢頂嘴,除開回孃家,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還能跑到哪裡。
傍晚,家宴散席後,衆人先把胡玉珠兩口子送出了院門。
“大成呀,記住了,別讓玉珠太慣着春哥兒了,他都一歲三四個月了,她還整日抱着,孩子到現在,走路都不利索,這可不是好事。”王氏諄諄告誡。
“沒錯,大成,你這一家之主要立得起來,眼光放長遠一些,總慣着春哥兒,養得嬌貴了,毛病就多了,要是想着以後讓他光耀你老黃家的門楣,就要用心管教,而不是慣出一身毛病。”胡全福與凌老先生學了好些年頭,眼光見識也比從前高了許多。
黃延成牽着芳芳一臉羞愧,點頭附議,玉珠抱着春哥兒,抿着嘴,不敢多話,全部人都指責她,她腦門抽了纔敢和他們對着幹。
送走了他們兩口子,天色微暗,衆人開始一一告辭。
“玉生,你回來一趟不容易,好生歇息幾天呀。”王氏拉着羅璟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是啊,是啊,公務忙完了,在村裡多歇幾天。”胡全福看着偉岸英挺的準孫女婿,眼角笑出了道道褶子。
羅璟笑着一一應下。
把客人都送走了,一家人才掩了院門。
“玉生好是好,可惜就是離得太遠了,等珍珠成親不得也跟着去西北呀。”胡全福嘆了口氣,他捨得孫女嫁那麼遠呀。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操心了,而且珍珠說了,玉生以後會想辦法調到近一點的地方。”王氏說道。
那死丫頭最好嫁得遠遠的,省得在家裡指手劃腳的,梁氏走在他們身後心中暗哼。
“老大媳婦。”
梁氏正想着,王氏突然出聲喊了一聲,把梁氏嚇了一跳,急忙心虛地應了一聲。
“一會兒把甜瓜削皮,給平順和平善吃。”珍珠拿了一小筐甜瓜過來,給孩子們添點零嘴。
“哎。”梁氏應下,暗暗抹了把汗。
四月末,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初夏的青翠染滿了層林。
離端午還有幾日,胡家已經開始準備包糉子了,羅璟兩日後出發,她們提前準備好,包好糉子,留給他們路上吃。
“好好的端午,玉生還得趕路,他們的差事,也是辛苦呀。”李氏坐在矮凳子上,手裡拿着長勺往糉葉上舀糯米。
“呵呵,可不是麼,都以爲當官有多好,怎麼不想想,他們付出的也多,經常出門辦差,一去就是好長時間,節假日不能陪家裡人一起過,那是常有的事情。”一旁的陶氏感嘆,這些年,多少次過節,家裡只有她和蕭珺兩人。
“那夫人自己帶着孩子過節,着實也辛苦了。”李氏看了她一眼,心有感觸,她雖然嫁了個莊稼漢子,可好歹總能陪在她身邊。
“是啊,是啊,都以爲我嫁給了鎮國公有多好,可是,我寧願他差事清閒些,能陪家裡人的時間多些,也不願他權高位重,整日忙得不見人影。”陶氏看着李氏,一臉知己模樣。
珍珠瞥了陶氏一眼,心裡默默吐槽,明明是她每年往鄂州跑,一來一去就是一個多月,還嫌蕭擎不陪家人。
“珍珠啊,你帶秀珠去摘些櫻桃給玉生和十三他們送去,他們好像還沒吃過咱家的櫻桃呢。”李氏朝她眨眨眼,玉生後日就要出發了,她怎麼不懂抓緊些時間多陪陪他。
“娘,我這不是包糉子呢。”珍珠好笑,舉了舉手裡的糉葉。
“不用你包,你速度慢,還是去摘櫻桃吧。”李氏嫌棄道,隨手拿下她手裡的糉葉,“手就是笨的,活計做得也慢,金葉都比你包得快。”
一旁不做聲的劉金葉擡頭“嘿嘿”笑了兩聲。
被嫌棄了,珍珠苦笑,只好洗了手,帶着秀珠去菜園子後面摘櫻桃。
櫻桃熟得很快,沒幾天功夫,枝頭上已經結滿串串紅豔的果實了。
秀珠邊吃邊摘,玩得不亦樂乎。
摘了滿滿兩籃子櫻桃,拿回井臺邊清洗兩遍,這才帶着秀珠慢慢走出了胡家的院門。
她們先去了羅十三家。
姜書媛開門,看見紅通通的櫻桃笑開了花。
婉拒了她邀請進屋喝茶的熱情,在她的道謝聲中,走向另一邊的羅府。
羅璟正在書桌上忙着奮筆疾書,見她們進來,也沒放下手中的筆,只是示意她們先坐。
等他寫完最後一筆,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用鎮子壓好宣紙,這才起了身,笑着朝她們走去。
“玉生哥哥,吃櫻桃。”秀珠踮着腳尖,指着八仙桌上的紅櫻桃。
羅璟一把抱了她起來,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是秀珠摘的櫻桃麼?”
“是我摘的,哦,還有姐姐也摘了。”
“呵呵,謝謝秀珠了,櫻桃一定很甜。”
“嗯呢,可甜了,你嚐嚐。”
珍珠撐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說話。
羅璟擡眸,正好看見她笑顏如花,心情一時大好,捻起一顆櫻桃就放進嘴裡。
“嗯,真的很甜。”
“是吧,是吧,我家的櫻桃最甜了,夫人說,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甜的櫻桃呢。”
“秀珠有幫忙給櫻桃澆水麼?”
“有啊,有啊。”
“秀珠好厲害呢。”
“……”
一大一小對答半響,竟然毫不冷場,珍珠不由對他刮目相看,看來他還會哄孩子呀。
“對了,馨月郡主託我問問你,十月要不要去嘉晉城參加他們的婚禮?”
羅璟看她安靜着笑而不語,就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