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回到家中的時候,前院有些亂糟糟的。
柳常平帶着柳天帆在院子里正忙着解說什麼。
蕭珺和幾個護衛圍着他們仔細傾聽。
他一走進院子,幾名護衛銳利的眼光都掃了過來。
平安剛想喊一聲蕭珺,卻發現了一臉胡茬的蕭擎,頓時,他眼睛就瞪得溜圓。
蕭珺忙上前摟住了他,和他小聲嘀咕了幾句。
平安這纔回過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蕭擎。
“你們在幹啥?”他湊上前,看見地上擺着一個蹲廁一個洗漱盆,還有一些竹管子。
“平安回來啦。”柳常平笑着招呼。
“平安。”柳天帆笑容有些靦腆。
平安一一招呼。
“你爹說,你家的客人想要看蹲廁是怎樣弄好的,讓我來給客人講解一下。”柳常平說道,他特地抽了半天時間出來,帶着大兒子過來給貴客講解。
“啊,是這個呀,哈哈,我家的蹲廁,用過的都說好。”平安有些得意,“柳叔公,你們現在幫別村建房子,是不是都用這樣的蹲廁了?”
“是的,大部分都用,而且,還有好多人家專門請了我們去改造茅廁。”柳常平笑笑,雖然改造茅廁賺的錢不多,不過,只要有時間,他還是會接的。
平安就咧嘴笑,自家用的東西得到別人的認可,他心裡很高興。
“這種蹲廁是誰發明的?”蕭擎低啞的聲音傳過來。
平安瞥了他一眼,“我姐聽別人說過,然後讓瓷窯師傅燒出來的。”
“聽誰說過?”蕭擎繼續追問,他怎麼沒聽人說過有人用過這種蹲廁,這樣乾淨整潔的物件,應該很受推崇纔是。
蕭擎第一次用胡家的洗簌間時,就感到很新奇,不管是蹲廁還是洗漱盆,都讓他眼前一亮,還有牆上的掛鉤和放置洗漱物品的三角架,每一樣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一個走南闖北的行腳商人。”平安眼珠滴溜溜轉,不欲在這個問題多做糾纏,“柳叔公,我先去看看我娘,你幫忙給客人介紹一下。”
“哎,好的。”
平安拎着小包袱往後院走,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一直追着他,平安汗毛有些豎起。
他急匆匆地跑回了後院,李氏陶氏在掐着豌豆,看到他跑進了,李氏的眼睛都亮了,她笑着起身。
“娘,我姐呢?”還沒走近,平安已經喊了一句。
“……咳,沒看見客人在麼。”李氏有些吃味,這孩子一回來就找姐姐。
平安頓住身形,規規矩矩地給陶氏行禮。
陶氏示意他不必多禮,笑道:“一年不見,平安長高了好多呢。”
“是啊,都快趕上他爹了。”李氏笑得眼角都彎起來,誇讚她的孩子,最是讓她高興了。
平安“嘿嘿”一笑,陪着說了幾句客套話。
隨後藉口放包袱,溜去菜地找珍珠去了。
“姐~”
“這呢,平安你回來啦。”珍珠蹲在韭菜地旁正割着韭菜。
“姐,我跟你說。”
平安有些焦急,湊近珍珠身旁,嘀嘀咕咕起來。
珍珠聽完不以爲意,“別管他,東西咱家都用了多少年了,還怕他懷疑個屁。”
她不文雅的話,讓平安笑了出來。
“蕭擎陪老婆兒子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不是花就是草的,閒得蛋疼,後天學堂沐休,你帶他們去谷園那邊打獵去吧,把阿青和方師父喊上。”珍珠繼續割着韭菜,今年她家的菜地種得有些晚,現在很多菜還沒長成。
“嗯嗯。”一聽可以去打獵,平安的眼睛就亮起來。
“你這次考覈過了沒有?”
作爲生員,縣學經常監督考覈,三年一次的鄉試,也要經過科考選拔才能參加。
“過了,我和二姐夫都過了,題目不難,很容易過的。”平安信心滿滿,他記性好,各種考題信手拈來。
“行了,別太自滿了,驕傲使人退步。”珍珠笑笑,她不在乎他考不考得上,平安年紀還小,就算明年考過了鄉試,她也不想讓他這麼早當官。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學問好不代表別的方面好,平安年紀小,雖然聰明,但歷練不夠,明世故,通人情,熟悉江湖,善於應對,瞭解社會,以後的路子才走得更遠,這些都需要時間的沉澱。
平安“嘿嘿”一笑,“知道了,姐。”
“去招呼蕭珺他們吧,臉皮厚些,機靈些,不用怕蕭擎,他也就一張臉看起來可怕些,你別忘了,咱們還是蕭珺的救命恩人呢,他敢拿你咋樣。”珍珠給他支招。
“嗯嗯,我去了。”平安笑着點頭,姐說得對,怕他幹啥。
看他一蹦三跳地跑走了,珍珠才笑着搖搖頭,繼續割韭菜。
平安重新回到前院,解說的過程已經接近尾聲。
蕭擎拿着一大一小兩根竹管子正研究着,他現在住的廂房旁,就有一處竹管子接成水管,他覺着很有意思,早上已經研究了半響了。
此時,柳常平解說給他聽原理,蕭擎也懂得了其中的道理。
對發明這些東西的人,就更感興趣了。
“你是說,這些都是胡姑娘發明的?”蕭擎若有所指。
柳常平頓了一下,他並不知道這些是誰發明的,不過確實是從珍珠這邊傳出來的。
“纔不是呢。”平安跳了出來,“這竹水管是我爹做的,我爹木工活好。”
他有些不高興,這個國公爺老揪着他姐做什麼。
蕭擎老練成精,當然一眼看出他的不滿,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惹人心情不愉了,於是,便住了口。
“你爹真能幹,還會做竹水管,有了這個引水,家裡用水就很方便了。”蕭珺忙打圓場,他爹也是好奇,絕對不會起壞心眼,只是他的態度比較生硬了。
“我爹當然能幹,我爹會種田、會捉魚、會養兔、會做臘味、會木工,厲害着呢。”平安臉上是滿滿的驕傲。
蕭擎頗有幾分感慨,他昨夜見過那個名叫胡長貴的漢子,身材壯實,笑容憨厚,態度謙恭,看着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戶。
可養出的孩子,不僅聰慧過人,還懂事孝順。
男孩臉上的驕傲可不是裝出來的,滿滿都是真心的崇敬。
蕭擎不過多提了他姐姐兩句,他就不管不顧的維護起來,足見他們姐弟手足情深,關係親密。
光是這一點,就讓蕭擎感到很敬佩,多少權貴世家,表面繁花似錦一團和氣,轉過頭卻恨不得互捅一刀,爲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什麼親情孝道通通拋到腦後,眼中只看見權勢和利益。
特別是皇族內部,涉及到那個最高的位置,權力之爭從來都是殘酷血腥的, 自古皇家無親情,猜忌陰謀幾乎是他們的家常便飯。
太子還在的時候,最是陰戾狠毒,爲了打壓其他皇子,暗地裡不知做了多少陰毒兇殘的事情。
還好,那樣的人,最終沒能登上最高的那個位置。
想到這,蕭擎想起了太子的死因。
他腦袋微微一側,看向胡家後院,誰能猜得到,那麼清麗嫺雅的少女,居然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幕後指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