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劉平,珍珠把堂屋裡的東西搬進李氏屋裡。
“哎喲,這可咋放呀,都是貴重的料子,春天潮氣大,容易受潮啊,看來得買幾個大木櫃放布料才行了。”
李氏發愁呀,這些面料貴的幾十兩銀子一匹的都有,就這麼放着,萬一受了潮,起了黴點變了色,可是要心疼死她了。
“讓魯大叔送幾個合適的木櫃過來吧。”珍珠也犯難,怎麼這時代的人,送禮這麼喜歡送布料呢,幾乎各家的節禮都有各種布料。
一些普通點的棉料緞面,還可以當節禮分發給家裡的幫工,可是,那些貴重的料子,就不適宜當節禮發了。
“對、對,添幾個大木櫃,專門放布匹用。”李氏忙點頭。
“娘,這是什麼料子,這麼薄?”
珍珠手裡捧着雨過天青色的料子,亦青、亦綠、亦藍,淺淺的,淡淡的,很是素雅清麗。
“……是銀條紗,很貴重的一種紗料。”李氏有些躊躇,珍珠收下這麼貴重的料子,她們拿什麼還禮呀。
“很貴重麼?這麼薄,只能用來做帳子吧。”珍珠扯了扯。
“哎,你這孩子,別瞎扯。”李氏忙拿過那匹銀條紗,“大戶人家多用來做帳幔,也可以作爲襯裡,裡外兩層,紗影疊層,走起路來飄飄揚揚,很是好看。”
“嘖,這種料子做裙子,在草叢中走一圈,立馬被枯枝利齒勾得不成樣子了。”珍珠嫌棄道。
李氏就瞪了她一眼,“誰會穿這麼貴重的紗裙去草堆裡。”
珍珠吐吐舌頭,調皮地笑道:“我唄。”
李氏氣得一趔趄,決定不給她用銀條紗做裙子。
珍珠笑着跑出了李氏的屋子,繼續跑到堂屋搬東西,那個紫檀木的梳妝匣,她還挺喜歡的。
把它抱到屋裡擺好,裡面擺着兩把一樣的象牙雕花梳子,樣式別緻,精巧考究。
珍珠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後拿了一把去李氏房裡。
“娘,這把梳子給你用。”
“那不行,那對象牙梳子是一對的,怎麼好拆開了,你留在自己用。”李氏忙拒絕,用這麼貴重的梳子梳頭,她怕自己連挽發都挽不好了。
“我只有一個腦袋,用不了兩把梳子,你要是不要,我給平安了啊。”珍珠說道。
“……”
給平安?男孩子粗枝大葉的,用這麼貴重的梳子做啥?萬一梳頭的時候,掉到地上不就完了?
李氏猶豫了一下,覺得梳子留在自己手裡比較安心些,於是接過了象牙梳子。
珍珠就笑,這不就得了,再貴重的東西,也是要用纔有價值的。
“娘,尤姐姐還送了好多簪花,你也挑幾朵戴吧,要不以後我都送人了。”
“……”
李氏扶額,覺着自己拿她實在沒法子。
劉金葉小盆友來的時候,珍珠就送了兩朵小珠花給她。
小姑娘小心翼翼接過,眼睛亮得如閃爍的星星一般。
“姑娘,這麼漂亮的珠花真的給我麼?”
顏色鮮豔的絹花上,小粒珍珠串成花瓣的模樣,精緻又秀雅,對於只接觸過普通絨花和絹花的劉金葉來說,這樣漂亮的珠花無疑是彌足珍貴的。
“是啊,是送給你的,你看,雪蘭姐髮髻上,也戴了兩朵,好看吧。”
珍珠指了指潘雪蘭髮髻上的大朵的絨花,那絨花上嵌着幾顆小粒的寶石,一動一靜之間,不時閃爍光亮。
劉金葉看着有些迷了眼,“真好看。”
“你這個也好看,我給你戴上。”
劉金葉梳了雙丫髻,正好一邊戴一朵,小丫頭皮膚有些黑,不過她笑容好,戴上兩朵珠花,更趁得她笑容燦爛。
“嗯,不錯,很好看。”
珍珠誇道。
劉金葉的眼睛就更亮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珍珠都在給家裡的女人們分配簪花。
林婆婆和王嬤嬤一樣有份,她挑了些顏色不那麼鮮豔的,給她們送過去,讓她們自己挑幾朵。
兩人當然推辭,不過,誰都擰不過珍珠。
最後每人都挑了兩朵。
珍珠回房一看,一大包簪花,總算少了三分之一。
嘖嘖,其實,她櫃子裡還有不少從前剩下的,她還沒來得及送完,這又添了新的,她也很無奈呀。
趙虹玉在三月第一天的中午,開始陣痛。
方晟與阿青纔出門不久,毛球就飛快衝到了胡家“汪汪”大叫起來。
等李氏和珍珠趕到時,趙虹玉正坐在椅子上,疼得臉色發白,大口喘氣。
方晟阿青和趙喜文一家聽到消息都放下手頭的活,飛速跑了過來。
穩婆、大夫也被陸續請來。
隔壁阿雲娘和呂素青都過來了,小院子裡,一時擠滿了人。
珍珠被李氏攆了出來,讓她回去照顧秀珠。
“胡小姐,這不是姑娘家待的地方,您還是回去等着吧。”呂素青見她被李氏趕出來,便笑着說道,“您看,阿雲和書媛她們可都不許過來呢。”
“是啊,珍珠,姑娘家別離產房太近,陰氣太重了。”阿雲娘也勸說道。
“……”
一個兩個的,都這樣,珍珠撇撇嘴。
不過,有穩婆和老林大夫在,趙虹玉平日身體又健康,生產應該會順利,珍珠就悻悻然回了胡家。
結果,一直等到天快黑,那邊才傳來了消息。
趙虹玉生了個胖閨女,母女平安。
李氏回來的時候,臉上笑意滿滿。
“那小閨女胖呼呼的,比秀珠出生的時候,還要圓潤一些,很是可愛。”
“哦,方師父看見是小閨女沒有失望麼?”
以方晟那直男癌的性子,應該更喜歡帶把的小子吧。
“那倒沒有,抱孩子的時候,他臉上帶着笑呢。”李氏回想了一下,她也覺着方晟會更喜歡男孩一些,“你虹玉姑姑年紀不大,以後再生就是了,有姐姐幫着帶弟弟,是好事。”
憑啥非得姐姐帶弟弟?哥哥帶妹妹不成麼?珍珠睨了一眼李氏,並沒吱聲,這時期的大環境如此,不光是李氏一人這麼想。
重男輕女的思想普通存在,只是看嚴重不嚴重而已。
“不過,東勝奶奶倒是很失望,對着你虹玉姑姑嘆了好幾回氣。”李氏皺眉。
趙虹玉剛生產完,累得半死,她娘就長噓短嘆的,弄得趙虹玉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東勝奶奶原來對虹玉姑姑不是挺好的嘛,怎麼虹玉姑姑生了女兒,她倒不高興了。”
當年,潘氏借錢也要幫女兒擺脫樑虎,說明她其實是很心疼女兒的。
“她是擔心,你虹玉姑姑有了些年紀,又得餵養孩子,要想再生一個,還得隔上兩三年,所以,就有些嘆氣了。”李氏說道,她覺着東勝奶奶的擔憂也有道理。
有了年紀?趙虹玉好像才二十五六吧。
額滴神呀,珍珠扶額。
這思想代溝已經到達無法跨越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