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被她冷冷的目光盯得一愣。
這個鄉下女子竟然這麼大膽冷傲,仗着她家是少爺的救命恩人,就狂妄自大輕視於她麼?也是,能做出這種挾恩圖報的事情,品行心性能有多好。
不過,這張臉長得可真是好看,即使孤傲清高的冷着臉,都顯得明麗動人,難怪少爺出發前那般維護於她,想來也是被美色所惑。
劉嬤嬤微微側身往左邊瞥了一眼,她的絮兒在這鄉下姑娘面前生生被壓了一籌,她袖子下的手就握成了拳。
她抿着嘴,皮笑臉不笑,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她不會讓這鄉下姑娘在她身上找到任何有失禮數的地方。
珍珠微微勾起脣角,目光直接滑過,看向立在她身旁的羅福。
“羅管家是吧,這座宅院剛修建好,很多東西還沒準備妥當呢,一會兒,你們先熟悉一下地方,歇息一晚,有什麼缺的,明日統一報上來,另行購買。”
劉嬤嬤牙根一緊,眸中就帶上了怒意,她是少爺的奶孃,就是少爺見到她,都會禮讓三分,這鄉下姑娘竟敢無視於她,少爺居然要娶這樣沒有禮數的女子作爲妻子,實在是辱沒了羅家的門第。
羅福恭敬應下。
他們一羣人出發前,少爺明確交代過,去到鄂州,胡家姑娘就是他們的新主子,也是未來的當家主母,誰要是不樂意去,可以留在京城的別莊,一旦去了,就得服從胡家姑娘的安排。
“想來你們一路過來也看到了,望林村就是一個鄉下小地方,我們胡家亦是普通的農戶人家,所以呢,各種禮數規矩什麼的,不需要太過講究,只要各自掌握好分寸即可。”珍珠淡淡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以誠待人,用心做事,以後自然不會虧待於你們,但是,自持身份,以己度人心態最好不要出現,既然你們少爺讓你們服從我的安排,那我也不會客套,我很好說話,卻不好糊弄,大家心裡有數,相處起來就不難。”
她頓了頓,朝羅十三看了一眼。
“胡姑娘,您放心,這些人除了奶孃劉嬤嬤與她女兒柳絮兒外,其他的都是羅府的世僕,從小就開始學規矩,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最是清楚不過。”
羅十三拍着胸脯保證,他也是從小被挑出來訓練,經過層層選拔,靠着實力被選爲少爺親衛的,羅府的各種規矩他當然瞭解。
規矩?珍珠心裡暗悶,她本身最不喜歡規矩,可是,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這大宅門裡,需要一定的紀律信條來約束規範衆多下人的行爲素質。
第二排的一個豆蔻少女微微擡起了頭,瞥向珍珠的眼神滿是陰鬱嫉妒,那是劉嬤嬤的女兒柳絮兒。
柳眉杏眼,粉腮紅脣,髮髻高高梳起了分肖髻,戴着一支小巧的梅花簪,穿着水紅色淺紋短襦,襯出她姣好的身段與相貌。
可惜,她眼中的嫉恨太深,讓她嬌美的容貌生生扭曲了三分。
珍珠超強的眼力一眼捕獲柳絮兒的異樣,頓覺胸口一陣氣悶,尼瑪,又是一個羅璟的愛慕者,他還能更招蜂引蝶些麼?
走到哪都能招惹上一堆爛桃花,這是硬把她往善妒的嫉婦路上推麼?哼哼。
這對母女一來就給她添堵,真是夠夠的,等羅璟回來,讓她們打哪來回哪去,她家廟小,容不下這些大佛。
珍珠讓立在門外的羅宣帶他們去熟悉莊子,然後領着下去歇息,趕了十多日路,鐵打的人也都累了。
一羣人面色各異的出了廳堂。
珍珠挺直的背脊微微鬆了下來,“哎,羅副將,辛苦你了,帶了這麼多人趕路,很累了吧。”
面對熟悉的羅十三,她臉上的表情溫和下來。
“多謝胡姑娘關心,屬下常年金戈鐵馬,這點路程沒什麼辛苦的。”
羅十三呵呵一笑,他走這趟,其實還挺高興的,大少爺與少爺最近一直忙着在京城看宅子,用到他的地方不多。
三皇子的謀反案終於被批示下來了,順天府尹開始重新立案複查,羅家昭雪冤屈是遲早的事情,羅睿與羅璟又得皇上親自召見封賞,羅家再次踏入京城官宦世家的行列。
“走,羅副將,去我家喝杯茶水,這邊啥都沒弄好呢,中午讓我娘給你弄些好吃的接風洗塵。”珍珠站了起來,這些人的到來,需要採買大量的生活用品,她得先讓胡老爹與大姐夫跑一趟。
“這,合適麼?”
羅十三撓撓頭,他是非常想去胡家蹭飯的,可是,這次他一個人來,單獨給他接風洗塵,羅十三有些受寵若驚。
“哈哈,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玉生的副將,朝廷有品級的官員,正經的官老爺,怎麼就不合適了?還是你想把接風宴席設在這邊?”
珍珠就笑了,羅璟跟她說過,羅十三不是羅家的僕從,賤籍的限制很多,羅十三跟着去參軍亦是平民身份,後面立功才能一路升職。
“走吧,今天高興,我讓我爹和大姐夫陪你喝一盅。”
說着,她率先走了出去。
“胡姑娘先行一步,少爺從京城稍了不少東西過來,一會兒給您送過去。”羅十三忙道。
“行,我回去讓人準備,方師父前幾日去山谷那邊獵了頭野牛,滷了牛肉,味道不錯,待會兒切上一盤給你們下酒。”珍珠笑道。
羅十三頓覺口涎氾濫,嚥了口唾沫後,忙笑着點頭應好。
他心甘情願跑這趟,可不就衝着胡家的飯食來的麼。
林婆婆至始至終靜靜立在珍珠身後,合格的充當人肉背景。
她不遠不近地跟在珍珠身後,姿勢端正,步履輕盈,裙襬只微微晃動,動作規矩而典範。
站在迴廊下的劉嬤嬤眸子泛起了疑惑。
胡家姑娘身後的那個婆子,一身禮儀舉止端方得體,不似鄉下無知的婆子,反倒有幾分世家大戶教養嬤嬤的體態。
“娘,那個胡姑娘長得那麼狐媚,難怪能勾了少爺的心。”柳絮兒目光哀怨,看着那遠去的背影忿忿不已。
“絮兒,不急,咱們來之前不是說過了麼,先探清楚她的斤兩,以後再徐徐圖之。”劉嬤嬤安撫着她。
“娘,怎麼能不急,那個胡家姑娘才十五,我都十六了,再等一兩年,我就和米蘭米香她們落得一樣的下場了。”柳絮兒絞着手中的絲帕,咬牙切齒地說道。
米蘭米香從小服侍羅璟,羅家出事的時候,兩人都十五六了,苦等四年後才見到少爺,她們都已過了少女最美好的年華,以後多半隻能自梳獨處終身不嫁了。
“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的,少爺是我奶大的,你們又從小一起長大,情分與她們不一樣。”
劉嬤嬤心裡也焦急,當初羅府被抄家時,她們這些近身服侍的人都被收監發賣,她與女兒被賣到了不同處,當時,死了的心都快有了,好在,沒多久,大少爺的人就私下尋到了她們,願意回羅府的下人,大多都被買了回去。
她當時記掛着年幼的女兒,想都沒想就點頭應下了,等回到羅家的別莊後,果然見到了女兒,欣喜重逢後,才考慮到未來的處境。
羅府被抄家滅族,不知何時纔有可能翻身,她們避在別莊內,雖然吃喝不愁,可心裡終究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盼到了少爺回來,一隔數年,少爺性情大變,早已不是當年活潑愛笑的男孩子。
曾經熟悉的臉依舊俊逸非凡,只是臉上的表情冷峻疏漠,帶着絲絲冷硬,一個冷厲的眼神掃過,竟讓人從心底生出懼意。
對她與女兒也只是淡淡的,再也沒了小時候的親暱靠近。
隨後,直接宣佈了他的婚訊,挑選到鄂州服侍未來少夫人的人選。
柳絮兒只一眼便對羅璟深深入迷,那俊美無匹如雕刻般的俊顏,冷酷疏離的表情絲毫沒有減輕他的魅力,反而多了幾分高遠華貴的氣質,更讓她癡迷眷戀。
羅璟的婚訊非但沒讓她死心,反而讓她心中竊喜,她們這樣的身份,註定不能覬覦正妻之位,但是,憑着她的姿色與從小的情分,謀取妾室的位置,她還是很有希望的。
柳絮兒與劉嬤嬤私下商量,劉嬤嬤點頭贊同。
羅璟的未婚妻是個鄉下的姑娘,門不當戶不對,羅璟能應下這門婚事,定然是報答從前的救命之恩,她們想當然的這麼理解。
鄉下的姑娘能有什麼姿色,肯定又土又俗,毫無規矩禮數而言,就算是土財主的女兒又能好到哪去。
所以,她們第一眼看見胡珍珠的樣子是震撼的。
那娉娉嫋嫋顧盼生姿的美人是那個鄉下土財主的女兒?
膚如凝脂腰如約素,雙瞳剪水霞明玉映,端是美人如玉。
那身流彩暗花織錦緞,穿在她身上嫺雅貴氣綽約多姿,比京城的貴女們都不遑多讓。
一股酸澀充斥柳絮兒的心胸,那胡家姑娘剛剛及笄,比她還小一歲,長相清麗無雙,比她更勝一籌,家世雖然只是土財主,亦比她好上百倍。
她,還有希望等得到少爺的垂憐麼?
如今已經是七月了,少爺的婚期未定,今年可能是不成,要是明年完婚,新婚燕爾如膠似漆,頭兩年怕是沒有旁人插足的餘地,等到他們情分淡了,她都快二十了,即使少爺要納妾,也沒她的份了。
柳絮兒一口銀牙快咬碎,不能這樣,不該這樣,她得想想法子。
要是能趕在少爺成親前,成爲他的通房,以他們從小的情分,以後怎麼也能混上妾室的名分。
“娘,少爺說什麼時候到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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