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兔子順利賣了出去,時間就富餘起來。
王氏和倆兄弟一合計決定分開走,王氏和珍珠去布莊買些棉花布料,準備給孩子們各自做身新衣,倆兄弟則再去買些米麪糧油,下雪天,雪溼路滑,道路難行,如今手頭有了現銀,多買些米糧囤着總是沒錯,約好時辰在城門口匯合後便各自行事了。
太平鎮的布莊有好幾家,王氏帶着珍珠朝集市邊上小型布莊走去,珍珠走近細看招牌:樑記布莊。
樑記?倒是和她伯孃一個姓。
邁過門檻朝裡走去,珍珠其實對布料一竅不通,大致上只能區分棉布和綢緞,再往細裡看,棉布有粗布細棉,有帶花色或素面的,綢緞也差不多,其他的就一頭霧水了,不過,不懂布料也並不妨礙珍珠雀躍的心情,女人無論到了什麼地方,對於衣裳首飾的喜愛總是千年不變的。
“奶,咱都要買些啥?”珍珠好奇的問道。
“給你和翠珠各裁兩身新衣,你看看喜歡哪個花布,一會兒奶給你買。”王氏喜不自禁的說着,好些年沒給兩孫女裁過新衣了,多數都是翠珠撿着她大姐玉珠的舊衣裳穿,珍珠又撿着翠珠的,眼前珍珠這身碎花棉衣可不就是前年翠珠穿過的嘛,如今掙了銀錢,首先就得給兩孫女裁一身新棉襖穿。
“奶,這衣服先不急,記着買些細布做兩雙襪子。”珍珠突然想了起來,於是輕聲說着,她就兩雙破襪子,穿多了洗多了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
“哎,這襪子布料不用買,咱家都是拿穿小的衣裳改的,回去奶給你做兩雙,不過,得買些細布給你們做兩件小衣。”王氏皺着眉頭唸叨着,思來想去感覺要買的東西一下多了起來,但想到捂在懷裡的錢,她又笑了起來。
“哦,奶,你看着辦吧,細布可以多買些,奶和娘還有伯孃也可以各做一身,至於棉衣嘛,我先看看花色吧。”珍珠四下環顧着這不大的布莊,高高的櫃檯上整齊的碼着各色布匹,紅橙黃綠顏色各異。
樑記布莊規模略小,布匹的花色也不多,想來是以平民百姓的生意爲主,綾羅綢緞比較少,粗布細棉倒是挺多。
店裡買布的人不少,都是衣着普通的百姓人家,珍珠隨意看了一圈,瞧中了一匹淺紅色帶着暗花的棉布,心想翠珠穿這顏色肯定好看,而她自己倒沒特別看中什麼,略微比較後,決定選湖藍色的素布,裁件棉衣穿應該也看得過去,反正小丫頭一個,耐寒耐髒比較實際。
“珍珠,選好了嗎?”王氏手裡拿着選好的白棉細布走了過來。
“奶,選好了,這個和這個。”珍珠分別指道。
“嗯,眼光不錯,這淺紅帶花的你穿着一定好看,湖藍色翠珠穿着也不錯。”王氏笑着點頭。
“……”珍珠張嘴正欲解釋,王氏已經招喚着夥計開始裁布了,珍珠眨眨眼,好吧,回去再說吧,反正兩人身形也差不了多少,裁的尺頭都是一樣的。
裁好了珍珠選的布料,王氏選了一匹靛藍色的布料裁了一塊,過了一會兒又想一想,咬牙再拿起一匹靛青色的布料又裁了一塊,然後有些心痛的悄聲對珍珠說:“哎喲,錢在懷裡還沒捂熱就花去了許多,可想着平安平順今年也沒裁過新衣,這過年總得給他們也裁上一身才行,現在買好布料也好用空閒的時間給他們縫製好,唉,這錢可真是不經花呀。”
王氏苦着臉心疼花出去的銀子。
珍珠抿嘴一笑,安慰道:“奶,沒事,錢掙來就是爲了花的,這錢花了,過不了多久又能掙回來了,放心。”
“哎,我們珍珠這話說得不錯,過不了多久又能掙回來了!”王氏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可不是嘛,家裡養的兔子就像會下金蛋的母雞。
當下也不再糾結,很是利爽的選好了布料,又在珍珠的提議下多挑了半匹棕色的粗布,打算給胡長林和胡長貴個各裁一身冬衣,剩下的布料留着開春裁春衫也行,粗布結實耐磨價錢便宜是平民百姓最常用的布料。
“奶,這次買太多了,下個月賣掉那批兔子,你和爺也扯兩塊布做身衣裳。”珍珠看着堆得滿當當的籮筐扁了扁嘴。
“呵呵,奶和爺年紀大了,舊衣服都能穿,不用買新的,這錢呀,得存起來明年翻修房子用,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不能隨便亂花。”王氏摸摸珍珠的頭,溫和的說道。
“就是年紀大了,所以要多裁新衣服,有福有祿有新衣,過年纔開心,這錢呀,奶,你別擔心,總有法子賺的。”珍珠勸慰道,老一輩人彷彿都是一樣的想法,總是想把好的都留給兒孫輩,寧可自己吃差點穿舊點。
王氏聽了這話,有些驚喜的看着珍珠,心想難道珍珠又想到了什麼賺錢的好法子了?王氏左右看了一下,人來人往的,不是說話的地,還是回來去再問吧。
最後,還稱了五斤棉花,過冬的布料採購纔算完成。
結賬的時候,王氏數出420文錢心疼了一下,光五斤棉花就花去了一百文,棉花種植產量不高,即便有不少地方都種棉花,可價錢還是挺高的,雖然買了不少東西,可這錢也花去不少,因爲買得比較多,掌櫃的就送了幾塊大的碎布頭給她,好幾塊還是色彩鮮豔的鍛子,即可以做鞋面也可以繡個小荷包,還是挺實用的,王氏甚是高興,直言下次一定再光顧。
珍珠略略擡眉,心想這老闆倒是會做生意,用一些不值錢的碎布頭做爲贈品,來吸引顧客的下次光顧,這買賣做得划算。
兩人揹着滿筐的戰利品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時間還早,經過一包子鋪的時候,王氏一口氣買了十個肉包子,拿出兩個後,油紙包好放入筐內留給胡家兄弟。
珍珠啃着熱乎乎的包子跟在王氏身後,經過一個暗巷時,巷子深處似乎傳出呼呵聲,她好奇的向裡望了兩眼,卻見四五個半大的小子正圍着一人拳打腳踢,被打在地的也是個男孩,捂着腦袋弓着身子一聲不吭。
“哎,這羣孩子怎麼在打人呢?”王氏也發現了巷子裡的情形,大喝一聲道:“你們在幹什麼!”
說完就朝裡面走去,珍珠沒阻止,只是一羣半大的小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樣式,應該沒什麼危險。
巷子裡打人的孩子都不過十來歲,發現有人朝他們走來,頓作鳥獸散瞬間跑遠。
王氏跑了過去,蹲下身子細聲問道:“孩子,你還好嗎?你家大人呢?你站得起來嗎?”
連問數聲,地上捱打的男孩卻依舊抱頭一動不動,王氏臉色一變,不會被打出事了吧。
“奶,你把他手拿開看一下,是不是被打暈過去了?”珍珠打量着男孩,如此寒冷的天氣居然只穿着兩層單衣,身上污漬明顯,腳下一雙布鞋雖然破爛,但看着原先的鞋面應該是好料子,呀,不會是什麼落難的貴家公子吧。
珍珠眉頭一皺,她可不想惹麻煩上身。
王氏聽了珍珠的話,趕緊拉來男孩的手臂,男孩似乎昏了過去,但手臂還是緊緊的捂着,王氏費了些力氣才把它移開,“哎喲喂,這些招天打的小鬼頭,怎麼把人打成這樣子,這是要出人命的啊。”
地上的男孩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一張臉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眼圈紅腫,嘴角潰爛,額頭上的傷口還不停的滲着血。
珍珠被男孩的慘樣嚇了一跳,原以爲不過受點皮肉傷,這樣一看弄不好真是要出人命的。
“珍珠,你拿着籮筐,奶把他背到醫館去,咱們不能看着不管,這孩子再躺在這非要了他的命不可。”眼前的男孩被凍得渾身僵硬臉色鐵青,躺在地上已經有些出氣多進氣少了,王氏利索的把他往背上背去,腿腳飛快的朝最近的醫館跑去。
珍珠抱起地上的籮筐緊隨其後。
集市邊上最近的醫館是個專治跌打損傷的陳記藥鋪,王氏揹着男孩氣不帶喘的跑了進去,直嚷着:“大夫,大夫,快給這孩子看看,他傷得很嚴重。”
“這邊,把他放這裡。”一夥計指着角落的一鋪小牀。
“快、快,這孩子在巷子裡被別的孩子打成了這樣,實在太糟心了。”王氏小心的把男孩放在牀上,拿起牀邊的薄被趕緊給男孩蓋上,男孩手腳冰冷被凍得不輕。
店內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大夫走近,仔細的給男孩從頭到腳的檢查了一遍,再扶起男孩滿是傷痕的手,給他把了把脈,大夫臉色凝重眉頭緊皺,看得王氏膽戰心驚,生怕從老大夫口裡聽到不好的結果。
珍珠抱着籮筐小心的放到一邊,走到王氏身旁默默看着,瞧着大夫一臉嚴肅,珍珠感覺不妙,這小子不會就這樣去見上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