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後,得了消息的王宏生一家趕過來道賀。
帶了好些野味山貨,最特別的還有兩隻剛射到的灰雁。
個頭很大,足有七八斤斤重量,胡家兩兄弟各分了一隻。
“舅公,你太厲害了,這是一箭穿心呢。”平安比劃着灰雁中箭的地方。
今日是沐休日,學堂放假一天。
“哈哈,這可不舅公打的,你舅公老了,弓箭射不了那麼遠,這是你虎子哥打到的。”王宏生欣慰的拍拍站在一旁的王榮發。
王榮發“嘿嘿”一笑,面上的得意之色卻不減,十三歲的少年敦實健壯,黝黑的臉龐,一口白牙閃着亮光。
“哇~虎子哥,你好厲害呢!”平安興奮的說道,“灰雁可是在天上飛的,你都能射得那麼準,真的好厲害。”
王榮發臉上的笑意更盛,“一羣灰雁,我爹射中三隻,我射中兩隻。”
“喔~表舅也厲害哦,表舅,你教我射箭吧!”平安竄到王保元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央求。
“好啊,可是,射箭需要大氣力,你這小胳膊可能還射不了,等你長大些再學吧。”王保元摸摸他的小胳膊,笑着說道。
平安笑臉一垮,嘟囔道:“人家最近都在跟方師父學武,可沒偷懶,每天的馬步都扎夠時辰,以後力氣會大的。”
“哈哈哈~”
他的嘟囔引得衆人一陣好笑,胡長貴站在他身旁愛惜的摸摸他的腦袋。
阿青和羅璟坐在院子外雕刻着手裡的木劍。
“射箭准算啥,我師父身體好的時候,一粒石頭都能打下一隻大雁。”阿青手上的動作不停,嘴角念念叨叨。
雕刻木劍是師父教給他們倆的任務,學堂的孩子小,練習劍術宜用木劍。
方晟自己雕刻了一把作爲樣品,餘下的二十把,都交給了他們。
羅璟認真的打磨手裡的木頭,沒接阿青的話,武林人士和獵戶比射箭,有可比性麼。
阿青對他冷淡地態度做了個鬼臉。
側耳繼續聽着堂屋內的談話。
“平安,你姐姐呢?”
“姐在廚房裡吧,虎子哥,你找姐幹啥?”
“嘿嘿,不是聽說珍珠想要在山腳下種花草嘛,我進林子裡看到不少好看的花草,這不,給她挖了好些。”
“這麼多呀,虎子哥,你可費了不少功夫吧。”
“嘿嘿,沒費什麼功夫,就,就是順道而已。”
阿青聽到這,不由撇嘴,“山裡的野花野草有啥好看的,這小子真逗,還特地挖過來送人。”
羅璟手裡的動作卻停了下來,眼神古怪的朝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麼啦?”阿青見他的動作,不由問了一聲。
羅璟回過頭,悶聲回道:“沒什麼。”
那個叫虎子的男孩,意圖那樣明顯,哼哼,這丫頭真是招蜂引蝶呢。
他拿起手裡的木頭狠狠打磨起來。
被打上某種不良印記的珍珠,正在廚房忙活。
李氏懷了身子,廚房的活計珍珠就接過手了。
家裡來了客人,自然得燒水沏茶。
田氏在王氏的陪同下,正陪着李氏在說話。
一羣人,光端茶就得費兩三趟功夫。
珍珠完竈爐里加柴,得開始準備招待客人的飯菜,第一次由自己操持招待客人的飯菜,她有些手忙腳亂。
還好,有潘雪蘭在一旁幫忙,要不,她還真完成不了這一艱鉅的任務。
家裡新滷的滷鹿肉和滷下水不少,可以切上三四道菜,菜地裡瓜豆長勢旺盛,也能炒兩盤主菜,炒油菜算一盤,嗯,再買點排骨應該差不多了。
珍珠用手指數着菜式。
“雪蘭姐,你看着米飯的火候,我去讓他們買點肉回來。”她交代一聲。
“哎,好,你去吧,我會看着的。”潘雪蘭應下。
珍珠跑到前院,發現屋檐下雕着木劍的阿青和羅璟。
“阿青,玉生,你們誰幫我去村頭買幾斤排骨?”
“我!”阿青積極的舉起手。
胡家的飯食好吃呀,現在他和師父自己開火,飯菜的滋味可比胡家燒的差多了。
同樣的肉類和蔬菜,人家燒的楞是好吃不止一籌。
珍珠樂得一笑,從懷裡拿出錢袋,“謝謝阿青,一會兒端碗糖醋排骨回去。”
阿青兩眼發光,高興到飛。
羅璟瞥了他一眼,真是個好吃鬼,一碗糖醋排骨就高興的見牙不見眼。
渾然忘了他自己在飯桌上,吃的肉也不比阿青少多少。
“珍珠呀,別買肉了,這隻灰雁放久了可不好,先把它處理了。”王宏生提着灰雁從堂屋出來。
還有這東西?她剛纔沒注意到,珍珠接過,“舅公,這怎麼弄呀?紅燒呢還是清燉啊?”
“紅燒比較好吃,放些辣椒生薑和香菇,悶熟了可好吃了,你奶最喜歡吃雁肉了,讓你奶來弄。”王宏生樂呵呵的道。
“哎,好,那就不買排骨了,阿青,等會兒嚐嚐雁肉。”說着,她提着灰雁去找王氏了。
煮菜做飯難不倒她,可是這些禽類需要拔毛掏下水,這些她是真沒弄過。
等飯菜上桌,滿屋的肉香,饞得孩子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熱熱鬧鬧地吃了飯,高高興興地送了一罈子滷鹿肉,揮別了王宏生一家。
王榮發小朋友一步三回頭的熱切目光,直接被珍珠忽視了。
下午,胡家又迎來一波道喜的客人。
胡秋香一家五口。
十七歲的蔣家勝、十四歲的蔣曉燕和十二歲的蔣家強,在胡秋香與蔣金財的帶領下,提着些土特產進了胡家的大門。
蔣家勝和蔣家強兩兄弟長相相似,麥色的皮膚襯着端正的五官,長得倒比普通的農戶周正一些。
蔣金財從前不是必要,是很少到胡家走動的。
一來離得遠,二來嘛,他有些瞧不上當時落魄的胡家兩兄弟。
蔣家雖然人多地多,雖然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相對以往的胡家,那是好上不少的。
所以,與胡秋香成親多年,可到胡家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他進了堂屋坐下,喝着潘雪蘭端上的茶,搖頭晃腦的感嘆道:“長貴呀,你行呀,家裡都用上了小丫鬟,比鎮上的大戶人家都不差了。”
胡長貴連忙搖頭:“姐夫,千萬可別這麼說,雪蘭不是丫鬟,她是林老先生的孫女,只是幫着家裡乾點活而已。”
“凌老先生又是誰?”胡秋香端着茶,正想拿着架子使喚起潘雪蘭,聞言忙出聲問道。
“凌老先生是珍珠請來規劃建設河灘的專家,是正經進士出身,從前在京城任過官職的老先生,現在暫時居住在家裡。”這些都是對外的說辭,珍珠特意交待過。
“什麼規劃專家?還是進士?”胡秋香兩眼睜得溜圓,進士老爺呀,比舉人老爺還高一級呢,不過,這個什麼專家是幹什麼的。
一旁的蔣家四人也好奇的看向胡長貴。
胡長貴“咳咳”了兩聲,“就是幫着把這片河灘要修建的地方建起來。”
他其實也不是很清楚,閨女是這麼說的。
“二舅,你家的新屋不是都建好了麼?還要建什麼?”蔣曉燕嬌聲問道,難怪剛纔看見好些人在胡家附近整理着什麼。
“呃,就是,庭院和花園什麼的,呵呵。”胡長貴的笑臉有些僵,他真的不大清楚啊。
“……庭院和花園!”胡秋香與蔣金財互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驚訝與羨慕。
胡長貴家這是學鎮上的大戶人家呢,要把整片河灘建成類似貴人住的府邸。
他家是真的很有錢。
胡秋香捧起茶杯,灌了兩口茶,茶葉的苦澀如同她現在的心情。
老實到幾乎憨傻的弟弟,突然之間變成了花錢如流水般的土財主。
他怎麼就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胡秋香嫉妒的掃了一眼寬敞大氣的胡家院落。
王氏與翠珠很快也從老宅過來幫忙。
李氏暫時不宜操勞,廚房的活計,珍珠還不是很熟絡。
家裡來了客人,王氏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
她和翠珠在村口的肉鋪買了不少肉和排骨,中午的時候,就聽珍珠說想做糖醋排骨,正好可以補上。
胡長貴領着蔣金財三父子在胡家轉了一圈。
蔣金財上次來得匆忙,只粗粗在胡家吃了餐飯,對他家的印象就是寬敞氣派。
等逛完一圈下來,才發現,胡家單是房間就有八九間之多,屋裡和院子都鋪了整齊乾淨的青石板,留出的空地裡分別種上了樹苗與花草,雖然還都是幼苗,但生機勃勃的很有生氣。
從半開的窗櫺看進各個房間裡,皆都陳設着新制的木牀和衣櫃,光線明亮鋪設整潔,沒有一點髒亂不潔。
和普通的農家院落大不一樣。
胡秋香和蔣曉燕在李氏的屋裡說着話。
李氏的身孕未滿三個月,王氏讓她休息靜養,坐穩胎像。
所以,她只能待在屋裡做些針線活,給未出生的孩子縫製小衣裳。
“二弟妹,可真是有福氣呀,家裡掙了錢,你又有了身孕,真是坐着就能享福了。”胡秋香看着李氏潔白秀麗的面容,不由酸溜溜的說道。
“可不是嘛,二舅娘,二舅掙了這麼多銀子,以後你們一輩子都不用愁了,你怎麼還自己做衣裳呢,直接在成衣鋪買不就行了。”蔣曉燕更是酸到不行。
李氏手裡的白色細布,細潔柔軟,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細布面料,拿給她做小衣該多好。
蔣曉燕一進屋,就看到了李氏放在炕上的幾匹細布衣料,心裡立刻計算起,她穿什麼顏色的比較好看。
似乎這些布料已經是她的懷中之物。
珍珠站在門口,冷眼看着兩個話裡夾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