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爲什麼喜歡逛街?
這還用問麼?有不喜歡逛街的女人麼?
女人喜歡逛街購物,就如同男人喜歡兵器美人。
珍珠心情愉悅地穿梭在縣城的街道上。
她今天穿的是新制的鵝黃色夏衫,顏色亮麗活波,頭髮紮了個雙螺髻,綁着淺綠色的髮帶,眼眸黑亮,臉頰粉嫩,走在人羣中,回頭率頗高。
“繡錦坊!”珍珠看了眼,縣城裡也有繡錦坊,看來這家布料莊生意做得很大呀。
裝修高檔氣派,店鋪裡進進出出的人流好不熱鬧,可見這家布料莊頗受歡迎。
正好,給城隍廟裡的人買些布料。
她擡腳往店鋪走去,剛想跨進門檻,一個粉色衣裙的女孩從門角直直朝她衝過來。
珍珠避之不及,憑着直覺側身閃開。
最後,兩人手腳依舊碰觸了一下,粉衣女孩腳下踉蹌,站直身子後一臉怒意的喝道:“哪個不長眼的,杵在門口當門神呀。”
珍珠眉心微蹙,這是出門遇見瘋狗了,見人就咬。
“哎呦,香蘭姑娘,你沒事吧?沒摔着吧?”店內跑過來一個夥計,躬着身滿臉堆笑的問好。
“哼,你們錦繡坊的門檻是不是也太低了點,你看看,現在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往裡走啦。”名喚香蘭的女孩揚着下巴,斜看着門口的珍珠,哪來的鄉下丫頭,一身棉衣也敢往縣城最有名的錦繡坊裡走。
阿貓阿狗?珍珠聞言不由氣笑,店夥計喊她香蘭姑娘,這樣的稱呼不會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十四五歲的年紀,梳着雙丫髻,很明顯是小姐或者夫人身邊的丫鬟。
一個丫鬟都如此囂張跋扈,看來她的主子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呢。
“這……”店夥計猶豫的看了一眼對面神情淡定的小姑娘,那身鵝黃色的夏衫分明是錦繡坊今年新進的布料,是細棉中最貴的一種,兩邊都是他們錦繡坊的顧客,他當然都不能得罪。
卻見他眼珠一轉,從袖口拿出一朵顏色鮮亮的絹花,笑着對那香蘭說道:“哎呦,這都要怪我們掌櫃的,大門建得小了,差點讓香蘭姑娘摔倒了,是我們的不是,來,香蘭姑娘,這是小店最新上架的金簪花,送與姑娘賠禮謝罪,望香蘭姑娘多多海涵。”
香蘭雙眼一亮,錦繡坊最新款的絹花,多少小姐夫人排着隊想買。
一把拿過那朵金簪花,細細看了幾眼,隨後小心放入懷中。
“既然你們誠心道歉,那我就收下了,我還要去給小姐喚馬車過來呢,就先走啦。”香蘭瞄了一眼對面默不作聲的小丫頭,她剛纔一時沒注意,那丫頭身上的衣料分明是錦繡坊裡最貴的細棉料,哪是普通人家消費得起的。
而且,這丫頭神情從容,一派淡定,分明沒把她的言語放在眼裡,這般底氣十足的做派,家世背景定不簡單。
香蘭不由暗悔,自己怎麼就沒管住嘴,不過,讓她低頭認錯,她也是不肯的,於是,她裝作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的樣子,目不斜視的走了出去。
胡長貴站在珍珠不遠處,驚得一身冷汗,好險呀,那個什麼香蘭姑娘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丫鬟,這麼趾高氣揚的,要是抓着珍珠不依不饒,那可怎生好。
“呵呵,姑娘,實在不好意思,都是因爲本店的疏忽,讓姑娘受驚擾了,這樣,您今日在本店購買的布匹,都給您打個九折,以示本店的歉意。”店夥計微笑着哈腰,態度真誠而不謙卑。
難怪錦繡坊的生意如此興隆,瞧人家這處事的方法,四兩撥千斤的就化解了一場有可能發生的衝突,這還只是個普通的店夥計呢。
珍珠朝夥計點點頭,擡腳往裡面走去,邊走邊打量周圍的情況,似乎門口的小插曲並沒引起別人的主意,該買布的買布,該介紹的介紹,一派井然有序。
胡長貴苦着臉小心地跟在身後,閨女膽子咋這麼大,不能換個客人少點的布莊麼?
“姑娘想要買些什麼料子,咱們錦繡坊的布料齊全,綾羅綢緞麻布細棉應有盡有。”店夥計引着她走到擺放細布面料的櫃檯前。
根據她身上的布料,領她到相應的區域,着實善於鑽營,處事圓滑。
珍珠視線落在櫃檯的布料上,狀似隨意的問道:“剛纔的香蘭姑娘是誰家的丫鬟,這般的意氣洋洋?”
“呃……”店夥計略一猶豫,低聲解說道:“是尤知縣家的丫鬟,尤小姐定製了本店最新款的夏衫,正在內院挑選衣料,這個時候,應是準備回去了,所以遣了丫鬟去喚馬車。”
知縣呀,圳安縣的父母官,難怪一個小丫鬟都這麼神氣自得呢。
胡長貴心中一顫,縣令大人家的丫鬟呀,他扯了扯珍珠的衣袖,想讓她趕緊離開這裡,省得一會兒又碰見喚車回來的香蘭姑娘。
珍珠回過頭,看見她老爹一臉擔憂,不由微微一笑,“爹,不急,咱們買了布就回去。”
只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還是她自己碰上來的,犯不着要避開,她可聽說過,圳安縣縣令的官聲不錯,至少明面上沒有作威作福貪污受賄的傳聞。
店夥計看了一眼胡長貴,這男子竟是女孩的爹,怎麼身上的氣質如此截然不同。
女孩一直從容淡定大氣沉穩,男子略顯拘謹老實,聽到他說是縣令家的丫鬟時,更帶上幾分慌亂。
珍珠見自家老爹滿身的不自在,便自覺加快了購買的速度。
四匹中等價位的細棉,黃藍青灰各一匹。
四匹厚實耐磨的粗棉,青紫紅黑各一匹。
一共六兩四錢,店夥計言而有信的打了九折。
胡長貴連忙付了銀錢,想着趕緊離開這裡。
店夥計笑意吟吟的送他們出了門口,雖然小姑娘買的都是平價布料,但勝在數量頗多,其間的利潤自然不少。
“謝謝光顧,歡迎下次再來光臨。”
珍珠笑着頷首,轉身隨着胡老爹準備離開。
走了幾步,身後喧譁聲響起。
“尤小姐,您慢走,你訂製的夏衫本店會盡快送到您府中。”
“嗯,有勞盧娘子啦。”
尤小姐?縣令千金?香蘭姑娘的主人?
珍珠忙回首望去。
錦衣華服身形纖長,體態端莊,可惜,頭上帶着長長地帽帷,看不清長相,透過光線隱約看出五官端正。
嘖嘖,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出門戴帽帷遮面的女子。
大夏國民風頗爲開放,街上來往的行人中不乏年輕秀美的女子,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戴帽帷遮面的女子,實數少數。
只見那香蘭笑容諂媚,上前扶住尤小姐,伺候她上了馬車。
“珍珠,咱們快回去吧,方師父他們該等着急了。”胡長貴見閨女望着縣令千金的馬車不動彈,腦門急出了汗珠,官府千金可不是他們這等斗升小民惹得起的。
珍珠笑了笑。
“嗯,咱們回去吧。”她邁步朝前走。
胡長貴鬆了口氣,抱着布匹連忙跟上。
章大夫的醫館裡,方晟心緒翻涌着。
餘毒排除得很順暢,方晟身體機能恢復得不錯,章大夫很是感嘆,毒素侵入五臟六腑,只用了十天,腹髒內的餘毒不僅排出了許多,還被穩穩地壓制住了,只是這種毒很是霸道,一天沒清除乾淨便又會捲土重來。
章大夫直贊方晟功夫了得,靠着內力與藥材把餘毒壓制在可控的範圍。
他繼續開了十天藥材,讓方晟十天後再來複查。
章大夫的話讓方晟陷入沉思,他的內力漸漸地恢復了兩成,可是,他並沒有利用內力幫着排毒。
他從前試過很多次,內力並不能加深排毒的功效。
章大夫的意思,是他開的方子不足以達到如今的效果。
那,其間還有什麼特殊的助力麼?
方晟皺着眉頭回想。
在胡家的日子,除了伙食特別好之外,並無其他特殊的地方。
難到,特殊之處就是胡家的吃食?
想到這,他不由嚥了咽口水。
胡家的吃食確實特殊呀!
滷肉、蛇肉、魚肉、雞肉、鹿肉,幾乎沒有一餐不帶肉的。
偶爾早餐不帶肉,也有各種花樣的雞蛋,滷的、煎的、蒸的、水煮的,那架勢彷彿胡家的雞蛋永遠吃不完似的。
這樣看來,許是他這些年流離失所,生活落魄導致營養跟不上,體質不夠強健排毒效果就差?
方晟冥思苦想得出的這樣的結果。
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對。
胡長貴捧着大堆的布匹進入醫館時,把阿青和方晟都嚇了一跳。
買這麼多布料,他們是要幹些什麼?
“長貴叔,你買這麼多布料幹啥呀?”阿青上前幫忙。
“嗯,不知道,都是珍珠買的。”胡長貴放下布匹,活動一下有些泛酸的手臂。
“……”
方晟最近才發現,胡家在很多事情上,似乎都是他家小閨女做的主。
比如新房子的規劃、動工、材料等等問題,那個承包工地的柳常平,多是找他家閨女商量作主。
胡家男主人也時常憨笑着找自家閨女討主意,比如:圍牆要建多高,青磚路要鋪多長,校舍的桌椅要訂製多少張……
閨女買這麼多布匹,老子不知道用處,照樣一聲不吭的付錢抱了回來。
這兩父女的相處方式是不是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