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快,你快看,小黑又和那隻雕打起來了!”李氏驚呼的聲音透着幾分擔憂。
“哦。”她擡頭看了幾眼,後院的半坡高處,一隻半米多高的金雕正盤旋着,黑褐色交織着赤褐色,羽端又帶金黃色,尖牙利爪,煞是威風。
只見它雙翅一展,氣勢洶洶的朝下俯身,銳利的爪趾猛然下襲。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騰空而起,一個交織便錯身落下。
“唳~”金雕一聲慘叫,伴隨着黑羽紛飛,它一個踉蹌差點從空中跌落,勉強穩住身形後,心有不甘的回頭望了一眼,盤旋了一會兒終於飛走。
“沒事,有小黑在呢。”珍珠笑笑。
棗樹種下三日,那雕也來了三四次,每次都直勾勾的衝着棗樹而來,好在,小黑不負她的期望,每次都讓它都鎩羽而歸,小黑彈跳力驚人,從樹幹上一躍而起就能準確的直擊目標,珍珠索性在兩棵樹中間搭了兩根竹竿,方便小黑來回落腳。
“……,小黑可真是厲害,每次都能跳那麼高!”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黑貓跳躍擊退金雕,可李氏還是覺得場面挺震撼,那是一隻貓好麼,不是老虎或者豹子,怎麼就能那麼厲害。
“呵呵,那是,娘,你甭操心它了,它能耐着呢。”珍珠低頭繼續切着野菜,一會兒該給雞餵食了。
“娘就是奇怪,小黑不是隻貓吧?會不會是隻豹子?怎麼就這麼厲害。”李氏嘀咕着,回過神繼續縫製起手裡的被套,準備搬新家了,那麼多鋪牀,家裡的被套不夠,有的都破舊了,乾脆一塊做幾套新的。
豹子?珍珠啞然失笑。
“汪~汪~”
院子裡的小黃叫了兩聲,沒一會兒又搖起了尾巴。
“奶~”珍珠笑着,“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近午,應是準備午飯的時候,此時,王氏應該正忙着呢,梁氏月份大了,又偏胖,家裡基本是離不開人的。
“娘~”李氏放下手頭的活計,站起身子迎了上去。
“哎,容娘,你忙你的,別招呼了,我和珍珠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回去了。”王氏衝她擺擺手。
“怎麼了?”珍珠停下手裡的動作,好奇的問道。
李氏遞過一張矮凳,又到廚房端出一杯熱茶,這纔回屋檐下又做起了針線活。
自從家裡有茶葉茶杯後,每逢有客上門,李氏總會以茶待客,再也不像從前,拿着大碗盛着開水了。
王氏一開始是很不習慣的,只是每次過來,李氏都很殷勤的給她泡茶,她不好拒絕,喝了幾次,漸漸的就喜歡上茶葉苦澀後帶着甘甜的滋味。
“剛纔虹山他娘過來跟我說,他們家和樑虎磨了幾天,那廝只答應少十兩銀子,說是給四十兩,立馬就是辦和離的事,虹山一家沒法子,商量過後,決定就算借債,也得把這毒瘤給切了。”王氏嘆了口氣,喝了口熱茶,“這不,他們想跟咱家借十五兩銀子,說是這事情一弄好,立刻讓虹山到咱家來幫忙,這事,你看?”
“行啊,這是好事,虹玉姑姑和樑虎和離,兩家沒了關係,樑虎再作啥孽就與她家無關了,這錢得借,讓我爹出面借,嗯,找村長做箇中人,籤個契約就行了。”珍珠笑道。
不是有句話這樣說嘛: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呵呵,樑虎嘛,就讓他逍遙一陣子,過段時間再收拾他。
事情辦得很順利,趙文強很贊同趙虹山一家的做法,樑虎那樣暴戾蠻橫的性子,趙虹玉跟着他,再折騰幾年怕是小命都折騰沒了,和離雖說名聲有礙,可這年月不似前朝那般提倡女子守節,夏朝經過幾次大戰亂,男子戰死沙場無數,老人小孩死於戰亂飢餓,夏朝人口早已凋零,如今政策鼓勵生產多育,寡婦再嫁更是常有的事情,再說只要趙虹山一家不嫌棄,別人的閒言碎語也妨礙不了他們一家。
樑虎看到銀子倒是痛快的到衙門辦了和離手續,有了這麼些銀子,哪家漂亮的大閨女娶不得,兩家生怨兩看相厭,當即做了了斷,趙虹山一家隨即到樑虎家收拾了趙虹玉的衣物行囊,徹底與樑虎斷了關係。
拿到和離書,趙虹玉不顧身體的疼痛,抱着母親痛哭了一場,在一家人的勸慰聲中,暮氣沉沉的眼眸終於顯現幾分神采,擺脫了那樣的無望的生活,未來的日子總還有些盼頭。
趙虹山很勤快,當天下午就扛着鋤頭跟着胡長貴身後了。
胡家的新房基本已經完工,院子裡的池塘還沒來得急挖,要種的幾樣樹木也沒栽種,不過這些都預留了位置,得以後一樣一樣來,按珍珠的意思先把後山養兔的圍牆建好,天氣漸暖,兔子待在籠子裡躁動不安,每日輪着放風都不能緩解了,趕幾天工,先把圍牆建起。
王氏找人算了日子,六日後是個喬遷新屋的好日子,於是這幾日就得忙着把新屋要用的物品都買齊,準備六日後的喬遷宴席,也就是俗稱的燎鍋底。
魯有木打製的傢俱陸續送了進村,引得村裡許多村民前去圍觀,羨慕的、嫉妒的、感嘆的等等議論紛紛,可這都是胡家憑本事賺來的錢財,人家還與鎮裡的各大掌櫃都交好,聽說辦喬遷宴的時候,那十里香的年掌櫃和福安堂的劉掌櫃都會來恭賀,爲了招待這些貴客,胡家還花了大價錢,把自家的院子口的道路都鋪上了一水的青磚呢。
如今,胡家的新屋成爲了村子裡最熱鬧的場所,每天都有不少人跑到村頭去看,青磚黛瓦院牆高立,在一衆低矮樸實的農村屋舍中,顯得格外與衆不同。
不過,羨慕妒忌的村民很快沒了空閒,村長召集大夥發佈了一條消息,即便不出太陽,在炕上也可以炕幹蘑菇,閒着的村民可以趁着春雨時節多采集蘑菇炕幹,留着蘑菇稀缺的時候賣出。
消息一出,村民們像炸開鍋是的,紛紛追問着趙文強。
太平鎮附近的村落多伴山林,蘑菇資源一向豐富,勤快的農戶採摘雨後新鮮的蘑菇本來也能賣上不少錢銀,可惜,大夥都只能賣一小段時間,而且都是一窩蜂的涌上,東西多價錢就低,蘑菇又不耐放,兩三天的時間就蔫了,雨季陽光不充沛,靠太陽晾曬多不盡人意,自家又吃不過來,所以大夥採摘蘑菇的意願一直不高。
如果有方法能曬乾儲存,岔開時節賣出,那價錢可就不一樣了。
趙文強直言,方法是胡家研究出來的,他自家試過了,有些品種的蘑菇炕得還是很好的,大夥自己多試試,以後大家掙了銀子,別忘了是誰家給的法子。
這樣掙錢的好事胡家竟然沒藏着掖着,村民們一時面面相覷,但更多的卻是躍躍欲試,春節潮溼多雨正是蘑菇生長的好時節,往那低凹潮溼的山坳中走一遭,肯定不會空手而回。
於是,望林村掀起了上山採蘑菇的大潮,手頭空閒的村民紛紛走進山林準備試試村長的法子,先不管能不能成功,試一試又沒有什麼損失。
胡長貴最近很忙,家裡的旱地剛種得差不多,這邊後院要圍建兔欄,新屋所需要的各種物件也要採買,鍋碗瓢盆棉花被套,這些珍珠說統統要置辦新的,因爲舊的要留着村尾的舊宅,以後得有人留守看兔子,這些都是有用的。
家裡最後一批臘味已經送完,如今只要三不五時的送兔子或土雞給福安堂就可以了,胡長貴的心理卻還有些忐忑,皆因閨女前幾日給了他一樣東西。
“爹,給你。”
“這是……啥?”胡長貴接過,好奇的左右翻看。
“應該是人蔘。”珍珠輕輕一笑,“我去上山挖野菜時,小黑帶我去挖的。”
“人蔘?……”
胡長貴驚得嘴巴都沒合上,捧着人蔘的手一抖,差點沒把它弄掉到地上,那可是老金貴的東西呀。
“真是人蔘啊!”李氏聞言亦是一驚,湊近一旁細細打量,她以前當丫鬟的時候見過,這麼大一株,應該挺值錢呢。
“恩,是啊,家裡最近花銷大,爹,等下次你去給福安堂送兔子的時候,把這株人蔘帶上,讓劉掌櫃看着給個價錢收了。”珍珠笑道。
胡長貴有些呆愣,不是蘿蔔兔子,這可是人蔘哪!咋他家閨女說得就跟賣白蘿蔔一樣簡單。
他有些惴惴不安,二天找了機會告訴了王氏。
王氏也有片刻呆愣,沉吟半晌後,語重心長的低聲囑咐:“長貴啊,這樣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着做主就行了,咱們分了家,你就得挑起一家子的重擔,娘知道你孝順,以前咱們兩家都困難,互相幫襯着是應該的,可是現在不同了,長林沾了你們家的光,掙了一半賣兔子和賣臘味的錢銀,這事娘已經覺得有些對不住你們了,幫襯兄弟自是應該,但得有個度,娘老了,以後你得自己多費點心思了,不需要事事都讓娘拿主意,要是遇到不懂的或者爲難的,可以問一下娘,別的事情就多與榮娘珍珠她們商量,你該到了自己當家做主的時候了。”
“……,娘,我,我…”胡長貴有些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他孃的意思,是讓他自己做主?